山中景致如蒙上了一層細霧，迷離優，樹葉上皆帶意，綠得更深了。漢王還出手，了那墨綠的葉子，半不的，指尖劃過，葉片上便會留下一道痕跡。

們本就是來遊玩的，自也不急，王妃也不催，任興味盎然地四下觀賞。

漢王與王妃介紹此地的，奈何時隔數年，那時廣平寺主持與說的，都忘得差不多了。隻一件，印象格外深刻。

“寺後有片桃林，中有一桃樹，特別高，枝葉繁盛，開的花，亦是最好看的，聽聞已有千年樹齡。”漢王言辭質樸，語氣就如稚子見了奇景一般，帶了些興與歡快，“數年不見，它又長了幾歲了。”

王妃笑睨著漢王道：“比之殿下從前所見梅花杏花梨花也好看？”

漢王連連點頭，真誠道：“它好看，別的花都比不過的。”至今依然能記起，那棵桃樹繁花盛放的景。

王妃嗔了一眼，卻不說什麽，繼續前行。

至山寺，主持已站在山門外恭候。

見了漢王，他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笑道：“三年不見，蕭檀越別來無恙？”

漢王亦回禮：“承蒙大師記掛。”

主持在漢王上掃過一眼，他記極佳，隻一眼，便將漢王與記憶中那位小檀越合上了。三年過去，長高了些，模樣倒沒什麽變化，依舊是一團稚氣。

目再往邊上移，見是一位檀越，主持並不多看，側請二人寺。

廣平寺畢竟小寺，不及白馬寺之宏大瑰麗，往來香客亦不及白馬寺之眾。

步寺，隻見三三兩兩幾名眷，由小沙彌領著，在佛前進香。

漢王對佛家道家皆所知甚，隻一向心存敬畏，且到了人家的地頭上，自也鄉隨俗，在佛前拜了拜。

上過香後，漢王便與王妃一同，往寺後去。來過一回，自是識得路。也不必主持領，門路地走了過去。

漢王喜歡桃花，每年春日都要看一看，方覺高興，這山寺桃花，又與別不同，興許是栽在寺中，染了禪意，格外灑然出塵，尤其那株千年桃樹，更是得顛倒眾生。

今日微雨，與上回，又是不同意趣，興許可以見到“桃花落如紅雨”的盛景。漢王喜孜孜地過去，繞過那拐彎，果然眼前一亮，便見滿園桃花。

下了一晨細雨，泥土也沾了，桃花仿佛蒙上了一層細霧，氣朦朧。

漢王一臉笑意，向王妃道：“好不好看？”

王妃頷首。

此隻二人，漢王笑地走近，步林中，花枝難免，上沾了水意，猶自不知。王妃知看桃花，也不說什麽。

林子不大，走不久，漢王便興匆匆的與王妃道：“那棵大樹，就在前頭。”

雙目湛亮，仿佛一急於將心之與同伴共的孩子，牽著王妃的手，繞過幾叢桃樹。王妃並未言語，隻與並肩而行。

繞過幾叢桃樹，又繞過幾叢桃樹，始終不見那棵千年桃樹，漢王逐漸迷起來，轉頭與王妃道：“就在這裏的。”

一麵說，一麵又四下轉了轉，卻仍舊不見那株大樹。

漢王的小眉頭漸漸擰起來了，想到什麽，忙拉著王妃的袖子，張道：“他們不會將它砍走了吧？”

那棵桃樹已有千年樹齡，倘若寺中要建什麽，抑或修葺殿宇，興許會就近取材。漢王急壞了，不等王妃答，忙道：“我們再找找。”

一路走來，興衝衝的，就想見那棵樹，不想卻不見了。

漢王拉著王妃，又往別尋去。

著實急壞了，生怕那棵樹就沒有了，眼睛瞪得鼓鼓的，在林間半點不舍錯眼地尋看。隻一株千年桃樹，又怎會說沒就沒，便是人伐走了，樹樁子總還在的。

那一片桃林不大，王妃便跟在漢王旁，看著尋了一圈又一圈，麵上神亦越加著急，心中不由暗歎一聲，已化作人形，又怎會還在此地。

漢王尋了好幾回，一無所獲，也知那樹，真的不見了。既想不通為何一棵樹竟會憑空消失，又失落與看不到它了，整個人都懨懨的。

王妃了的後頸以作安，漢王抬頭看，低聲道：“真的不見了，我本想讓你看一看的，別的花，都沒有它好看。”那棵桃樹開的花，極，見過所有的花，都及不上分毫，想讓王妃也看看的，好的東西，總想與王妃共，然而卻看不到了。

說完，又低垂了腦袋，怏怏的。

王妃也不知如何勸，心中不知怎麽，卻暖暖的。這兩年從未聽殿下提起過廣平寺中的那棵桃樹，原以為殿下看過，便忘了，不想一直記著。

過了一會兒，漢王又抬頭道：“可它到底去哪兒了呢？”

莫非人連挖走了？連挖走，再填上土，過一兩年，長出雜草來，確實看不大出來的。

漢王想來想去，也隻想到這一個可能，樹總不會自己走了。這樣一想，幾乎已確定就是如此了。

見王妃擔憂地看著，漢王勉強彎了彎，小臉卻依舊是失落，傷心道：“必是人挪走了，不知他們將它挪到哪裏去了。”

周圍桃花仿佛驟然間黯然失，漢王也無興致再賞下去，與王妃走出桃林，便見林外有一小沙彌等著，來請二人，前往廂房用膳。

漢王見他，便問了一句：“不知林中那棵千年桃樹，去了何地？”

小沙彌不過十餘歲，寺不足一年，聞言，不解道：“這片桃林中，從未有過千年桃樹。”

漢王霎時就呆住了。

☆、第三十一章

細雨停了一陣,又下起來了。

漢王隻覺背上涼颼颼的,候在林外的侍從撐了傘來替殿下與王妃擋雨,山上有風,風吹細雨，縷縷地刮傘下,打在漢王上。

小沙彌不知為何，這位檀越竟就呆住了,但他來前,主持叮嚀過,這是位貴客，萬不可怠慢。小沙彌無措地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漢王呆了一陣,握住王妃的手腕，道：“有的，我親眼見過的。”桃林中分明有一株千年桃樹,主持還說，建寺前,它就在此了。

千年樹齡的一棵桃樹,怎會,怎會憑空就消失了，這小沙彌竟還說從未有過，這未免，太過離奇。

漢王眼中驚且慌，抓住王妃的手腕,急求得讚同。

王妃道：“殿下親眼見過，那自是有的。”

漢王連連點頭：“我不致連這都記錯。”

那小沙彌不敢再講了。漢王忽想起什麽，又問他：“小師父是何時來這廣平寺的？”

小沙彌恭敬答道：“回檀越，小僧去年，方出紅塵。”

漢王頓時尋到了離奇的源，大是鬆了口氣，目也輕快起來：“難怪你不知，我是三年前來的。”又對比了一下自己與小沙彌的年歲，覺得自己大一些，又有大人模樣地拍了拍他的肩，安道，“你尚年，許多事平日裏難免疏，也怨不得你，長大些就不會這般了。”

小沙彌：“……”也不敢駁，“檀越說得正是。”

漢王衝他笑了笑。

寺中已收拾出一間廂房來，供以漢王與王妃小憩。

漢王與王妃到時，房中已備下了齋菜，侍從亦將裝在食盒中的菜肴取了出來，擺上食案。漢王已了，且又知桃樹之事並不離奇，是那小沙彌寺晚，不知此中詳，心也開闊了許多，與王妃一同用了午膳，又烹了香茗來飲。

寺中清貧，自無好茶，便是用以待客的商品，也遠不及王府中平日所用。漢王也不挑，隻問王妃飲不飲的慣，王妃自也是怡然自得。

廂房窗開著，對著門前庭院，窗外細雨依舊，似有下大的趨勢，牆下栽了一株芭蕉扇，雨水打在芭蕉葉上，又順著經絡下，滴落到土中。

廂房中熏了檀香，耳畔約有僧人誦經之聲遙遙傳來。││││

漢王坐在王妃旁，時不時側臉看。過得片刻，有些困了，挨到王妃旁，了眼睛，王妃見此，了的腦袋，起關了門窗。

走到門前，便見主持穿過庭院，緩緩走來。

不知主持為何這時來了。漢王無奈起，低聲嘟噥道：“好困。”

來者是客，又是借用了寺中廂房，漢王自不會將主持拒之門外的。

主持披了袈裟，看上去雅非常，自雨中走過，上沾了些雨。他來此，倒無旁的事，隻來問一問寺中齋菜如何，可合胃口，以盡地主之誼。

廣平寺不同於京中白馬寺，無高僧坐寺，亦無華屋室，無白馬寺的大氣，卻有山間小寺的清幽與出塵。

主持亦是如此，他隻稍稍坐了坐，稍加問候，便起告辭，留二位檀越歇息。

漢王縱是困，也打起神，送他到庭前。

主持站在階下與行了一禮，就要離去，漢王忽然想到，小沙彌寺遲，不知桃樹去了哪裏，主持必是知曉的。

漢王忙道：“大師止步。”追出兩步，問道，“大師可知，桃林中那株千年桃樹為何不見了？”

主持聞言一愣，隨即輕輕一笑，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而後笑漢王道：“千年之齡的桃樹，總不可它一直留在一罷？”

說罷，主持彎一禮，便轉走了。

漢王驚呆了，怔怔地立在庭院中，雨打到上也不覺。

王妃在室中等了許久，也不見回來，便出門來尋，方一出房門，便見漢王立在雨中，一也不。

王妃忙撐了傘過去，將納傘下。

漢王瑟瑟一抖，呆呆地轉頭看王妃，看了一陣，漢王眼中水汪汪的，癟了癟道：“阿瑤，主持說不能樹總待在一個地方。”

這便是說那株桃樹自己走了……

樹還能自己走麽？

漢王越發覺得恐懼，上回還在樹下站了許久，那時，它可是都看見了？

上回被那扮作士人的妖擄走一回，漢王對鬼怪便越發怕得厲害，了夜，連出門都有，總怕又遇上了。

雖說王妃說得有理，那妖多半是捉錯了，它之後也著實沒再來過，然而漢王仍是憂心，萬一再有妖將捉錯可如何是好。

漢王怕得很，眼中含了兩包淚，卻並未淌下來，隻自己抬袖抹去了，抿雙♪，既擔憂，又極力裝出鎮定的模樣。

王妃看了看，並不說什麽，隻攜了的手，往室去。

被所之人這樣害怕，王妃自是難的，隻也知，人妖殊途，殿下本就害怕，上回又被狐貍與青蛇嚇了一遭，恐懼也是難免的。

漢王的睡意已全消了，但仍是躺下，可憐地與王妃道：“要抱一下。”

王妃便令躺到自己懷中。

漢王被王妃抱著，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