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碧水城的時候正好是二十九，但見城中小橋瘦湖，幽軒畫閣，景致頗為秀麗，並無冬日落寞冷清之，除夕將近，人們都歡歡喜喜準備過年，賣竹年畫的隨可見，還有許多賣梅花的漂亮小姑娘，一派太平祥和的氣象。

想到即將發生的事，眾人心都有點沉重，碧水城是南海派地盤，冷聖音作為主人，早已安排了客棧，還訂下酒飯替眾人接風。

蜀客酒樓，燈火輝煌。

“又是這兒！”有關這次穿越的種種，雷蕾極不滿意，對負責設計的蜀總抱有相當大的見，如今見到這招牌，不覺忿忿，手扯著冰山男囑咐，“你以後別照顧他們生意了，去別的酒樓訂吧！”

冷聖音看一眼，莫名其妙。

旁邊秦流風卻拍拍他的肩：“冷兄的眼是不錯的，這酒樓有幾道招牌菜馳名江湖，蜀老板也是誠實人，我看就很好。”

此人總是唱反調，雷蕾冷笑：“誠實個屁，一點不好！”

秦流風揚眉：“你認識蜀老板？”

“當然。”

“你不是失憶了麽？”

實在小看了風流才子，表麵賭氣，實際卻是在探咱的底細呢！見這麽多視線都集中在自己上，雷蕾不免心慌：“我當然失憶了，不過我......當初進過他的酒樓，裏麵很不好，不好！”

“是麽。”秦流風笑，儼然一副“你就老實招了吧”的表。

雷蕾骨悚然，開始冒冷汗，難道這隻狐貍在暗中調查過？不對，這家夥很擅長供，多半是故意導呢！於是鎮定：“真的，當初我們……”

“我們在晉江城進過他的酒樓，”公子忽然開口，示意冷聖音帶路，“商量大事要，此事有空再與秦兄細說。”

何太平微皺了下眉，很快恢複笑容：“說得是，先吃飯。”

秦流風笑笑，推冷聖音：“我得很，有勞你快些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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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單獨的雅間，隔音效果非常好，正適合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冷聖音與秦流風邊各空出一個座位，巧的是，惟獨冷醉溫香二人尚未席，溫香局促不安地站在旁邊，冷聖音也不招呼，冷醉顯然知道哥哥的事，但要主坐秦流風旁邊，卻拉不下臉麵。

稍作猶豫，還是往哥哥邊走。

秦流風忽然起，一把將雷蕾從公子旁邊拖過來：“蕭兄弟那邊還空著，冷姑娘不妨坐那兒。”

雷蕾氣得：“你你你……”

冷醉咬笑，果然坐到公子邊。

見冷聖音還是不開口，何太平微笑：“溫姑娘不必拘禮，先坐。”

溫香垂首過去坐下。

蜀客酒樓名不虛傳，熱騰騰的酒菜很快送上來，菜搭配很好，既不顯得太油膩，也不太過清淡，足以讓風塵仆仆的遠客胃口大開，惟獨那些上菜小妹一的新式旗袍，讓雷蕾很不習慣，恍惚間竟分不清這到底是在古代江湖，還是在現代酒店。

何太平開始說正事：“冷掌門幾時到的？”

一聲“冷掌門”，使得飯桌氣氛變得嚴肅許多，冷聖音道：“不過半個月，但早在兩個月前我便派人過來打探消息了。”

何太平示意他繼續說。

冷聖音徐徐道：“為免打草驚蛇，也隻在暗中查探，各大客棧的確陸續住過不人，除了一些關外客商，各城有名的富豪，還有崆峒、青城、峨眉派的掌門，無影門的門主，同人山五兄弟，苗家三鬼……”

幾十個名字報完，座中一片沉寂。

公子冷笑：“名頭都不小。”

可見那石先生暗中賣消息也是有針對的，他故意將這些大人引到一，無論拍賣長生果是真是假，令他們自相殘殺都是件很容易的事。

秦流風道：“他是個聰明人。”

一個聰明人做出這等事，不會不知道後果，足見其機不純。貪是可怕的，這麽多大人聚在一起，若果真為爭奪長生果發生爭戰，以眾人之力能阻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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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公子等人心似乎都已落至極點，惟獨何太平神依舊溫和平靜，這點雷蕾也不得不佩服，隻聽他歎道：“後日東山派掌門會率人趕到，加上你們南海派，戒嚴全城，搶先控製局麵，勝算便多了幾分，我會再調旁邊梁山泊的人馬過來。”

梁山泊？雷蕾默，我什麽也沒聽見。

秦流風道：“但魔教的人也許會來一手……”

“盡力而為！”何太平打斷他，微笑，“既然都想長生，誰也不會願意當最先出頭的那個，取勝不在人多，看誰能控製全局。”

雷蕾讚同，笨蛋也知道漁翁得利的道理，這些人雖多，卻都想保存實力搶奪長生果，絕不會輕易手，何況真得到長生果，也必會為眾矢之的，誰願意看到別人比自己長命呢，就算長生果能增加功力，也敵不過這麽多高手，除非他有萬全的之計。

冷聖音忽然道：“其實……那些人早在十天前就已經陸續離開了碧水城。”

眾人愣。

何太平斂眉：“莫非有變故？”

目中出幾分迷惘之，冷聖音道：“原先那人約定的地方是古茶巷的一個賭場，那兒的老板是蔡二娘，他們接頭似有暗語，因怕驚了他，我也沒麵，隻派人監視古茶巷，並不見有特別的人進出，想是他還躲著沒到。”

秦流風道：“這些人既來了，為何要離開？”

冷聖音道：“聽說是籌錢。”

長生果價必定不低，道理上也說得過去，何太平沉默半晌，展：“有消息就好，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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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話題開始富，或許是刻意為之，但張的氣氛已在逐漸被衝淡。

雷蕾看著旁的人，越看越有氣，在桌下踩他的腳，咬牙低聲：“你怎麽不直接冷大才坐這兒！”

秦流風似有防備，躲開那腳，也低聲：“因為不會樂意。”

“你以為我很樂意？”

“你不是和溫姑娘要好麽，人之你懂不懂。”

雷蕾不說什麽了，人之，誰來老娘之呢！剛才還在懷疑咱的來曆，如今也好意思跟咱開玩笑，這張臉真是修煉到家了，他的！

越想越不甘心，滿桌掃描。

冷不防耳畔又傳來秦流風的聲音：“不必找了，方才我已經他們把韭菜撤了。”

“卑鄙！”

“過獎。”

秦流風若無其事，談笑風生，雷蕾隻得悶悶地取過勺子喝湯，哪知隨著勺子攪，湯裏一件黑乎乎的東西便浮了上來，眼尖，立即將那東西撈起來看，頓時目瞪口呆。

見舉著勺子半天不，眾人奇怪。

雷蕾喃喃道：“姓秦的！蟑……蟑螂！”

看清勺子裏那隻死蟑螂，眾人不免大壞胃口，齊刷刷擱下筷子，都有點哭笑不得，公子微有潔癖，臉尤其難看，溫香冷醉二人也抿著。

冷聖音尷尬：“這酒樓的東西向來幹淨，怎的……”

“不妨事，咱們正好可以賴帳，”秦流風瀟灑地取出手帕，手，高聲將門外的服務小妹進來，“小姑娘，去你們管事的來一趟。”

服務小妹為難：“這……我們張掌櫃不在。”

秦流風拿一筷子指指那蟑螂：“那就替我給你們總店的蜀老板捎句話，你們這酒樓還打不打算再開下去？”

服務小妹也驚慌，連連道歉央求。

雷蕾沉著臉，拍桌子：“一定要停業整頓！整頓！”

秦流風搖頭：“太狠了太狠了，最毒婦人心！”

“是看見婦人你就心，”雷蕾揚脖子，堅持，“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衛生狀況不好，客人吃出病怎麽辦？這事鬧大了還關係到人命吶，以前我們那邊就有很多……”說到這裏忽然停住。

秦流風低聲笑：“以前你們那邊有很多……什麽？”

雷蕾警惕地：“我不記得了。”

秦流風“啊”了聲：“對，以前你和蜀老板有仇。”

雷蕾冷哼。

“姑娘多擔待擔待，想是廚房那邊不仔細，其實以前從沒有過這種事，真的，”見不饒，服務小妹忙信誓旦旦地保證，又歎氣，“蜀老板本是囑咐過的，張掌櫃往常也管得很嚴，隻是最近……”

秦流風道：“最近怎麽？”

服務小妹遲遲不語。

秦流風含笑拉過的手，放上錠銀子：“放心，沒人知道是你說的。”

服務小妹紅了臉，輕聲：“張掌櫃原是很好，隻是聽說他最近好象要買什麽重要東西，在銀子上未免看得了些，能省的都省了，還克扣我們的工錢，因此大夥兒都沒往常用心……”

何太平忽然道：“他要買什麽東西？”

服務小妹搖頭：“不知道，他十天前就出門了，至今未回。”

秦流風立即道：“去了哪裏？”

服務小妹笑：“好象是夜譚城。”

“不好！”何太平倏地站起來，“快去古茶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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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茶巷其實本不能算作巷，它寬敞得就像一條小街，放眼去是兩排紅紅的燈籠，燈影裏人來人往，每家賭場門口幾乎都站著兩三個高大壯漢，裏頭吆喝聲不斷，由於城中賭場基本都開設在這一帶，不免又引來些暗娼之流拉生意，因此夜時分，這裏就顯得比別更熱鬧。

冷聖音領著眾人走到一家大賭場門前：“就是這間。”

兩名壯漢警惕，上來阻攔：“你們……”

秦流風笑道：“我們是蔡老板娘的朋友，如今有要事找，兩位大哥可否進去通報一聲？”

兩名壯漢聞言冷笑：“朋友？滿胡言……”還沒來得及說完，隻聽“哎喲”一聲，其中一個已經被丟到街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冷聖音拎起另一個，冷冷道：“找蔡二娘。”

這壯漢原本也有些本事，但如今居然連對方怎麽出手的都沒看清，心知自己與對方武功相差太遠，豈敢不識時務，當下再不敢囂張：“是是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英雄有話盡管吩咐……”

冷聖音丟開他：“找蔡二娘！”

壯漢爽快：“好說，幾位跟我來。”

秦流風歎氣：“不吃虧不長進的，我這麽友好，你不說，偏要他手。”

壯漢客氣地陪笑：“說的是，下回不敢了。”

眾人發笑，卻又笑不出來，陸續跟著走進門，但見裏麵人頭擁，許多人圍著幾張桌子賭錢，十分吵鬧，誰也沒工夫注意牌桌以外的事。

一進三間，那壯漢小心翼翼領著眾人走到最裏麵的一扇小門旁。

門上垂著厚重的青布簾，旁邊有兩個下人等著伺候，那壯漢低聲對二人說了兩句，其中一個打量眾人兩眼，便掀起簾子走進去，裏麵很快傳來說話聲，由於外頭太吵，聽不清楚容，不消片刻，那人又出來請眾人進去。

見到“蔡二娘”時，秦流風的眼睛瞪得比雷蕾的還大，好象真的吃下了一隻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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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四十來歲、長著小胡子的、胖胖的男人正緩緩從椅子上起，滿臉疑：“幾位是……”

眾人總算明白出了什麽錯，連何太平也忍不住笑了：“閣下就是蔡老板？”

在這種地方混豈有不識人的？看對方氣勢就知道份不一般，胖男人忙堆起笑臉：“正是蔡某，諸位駕臨敝，不知有何貴幹？”

秦流風回神，喃喃道：“不是找蔡二娘麽。”

胖男人道：“小人便是蔡二良。”又打量眾人，似明白了什麽，為難：“小賭怡，百十兩還好說，若是想賭大的，敝恐怕……”

何太平打斷他：“聽說過兩日你們這兒要拍賣長生果。”

蔡二良總算弄明白眾人的來意，連連歎息：“原來諸位也是為這事趕來的，這可遲了！”

“遲了？”公子上前一步，“不是初一晚上？”

蔡二良道：“時候沒錯，但已經改了地方，不在我這兒，十多日前石先生就已經向各路英雄放出消息，他們都趕過去了，莫非諸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