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至對死人來說如此。
活人可沒那麽好打發,幾個害者家屬找上門來,要李家兄妹進行賠償。
產剛剛到手,還沒捂熱就想他們送出去?這可真是豈有此理,李家兄妹合計了一下,覺得錢比臉麵重要,於是將二十年前的案子翻出來,公布於眾。
又因為李青雲的名人效應,這件事終於鬧得人盡皆知。
涉事的五人究竟該死不該死?李青雲究竟算是藍辯護,還是藍殺人魔?
雙方對薄公堂。
“跟他們相比,你可真是清閑啊。”手機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醇厚,就像舌尖的紅酒,令人回味無窮,“恐怕他們誰也沒想到,李青雲最貴重的產其實在你手裏。”
沈綠瓷靠在窗口,玻璃窗上倒映著半張麗的麵孔,一手舉著手機,另一隻手過上放著的那幅畫。
有誰知道呢?贗作《法庭上的芙麗涅》裏頭,藏著另外一幅畫。
畫上是一個黑發人。
窗戶開著,出一明月,側坐在床上,上不著片縷,一頭黑發緞子似的披在上,手裏著一柄木梳,梳齒發,由上而下,梳理著一頭黑發,也梳理著黑發上的綺麗月。
李青雲的名之作,最後之作——《月下人》。
“李家兄妹手裏的別墅藏過,隻會不斷貶值。”男人笑道,“而你手裏的《月下人》則剛好相反,隨著李青雲的死,隨著事的鬧大,它的價值將不斷攀升……”
“這幅畫我不會給你的。”沈綠瓷忽然開口道。
不等對方開口,又接著說:“還有,我不幹了。”
“……親的,你這樣是不行的。”男人依舊在笑,笑聲裏卻帶著明顯的冷意,“這個世界上可沒有白吃的午飯,我幫了你的忙,你就該聽我的話……”
“你幫了我什麽忙?”沈綠瓷冷冷打斷他,“李青雲是自殺的,其他人都是他殺掉的,你做了什麽?”
“我把你送進他的視線。”男人回答,“否則的話,人海茫茫,失散多年,他哪可能那麽快找到你,又怎麽會第一時間發現你的複仇計劃?”
沈綠瓷拿著手機,覺得一涼氣順著手機,彌漫到的指尖,然後滲進骨髓裏。沉默良久,然後問道:“你當初找上我……究竟是為了幫我複仇,還是為了得到李青雲的《月下人》?”
男人嗬嗬笑著,笑聲醇厚甜。
可沈綠瓷卻覺得上陣陣發冷,因為以對他的了解,搞不好後者才是真相。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還想那麽多做什麽呢?”男人說,“現在這個結局不是很好嗎?你給你姐姐報了仇,壞人得到了報應,李青雲洗刷了心裏的疚,而我也拿到了應有的報酬……無論是《月下人》還是你。”
“我不想幹了!”沈綠瓷尖一句,“你要是再我,我就去警察局告你!告訴他們詐騙犯薩丁就在這裏!”
“告我?”男人笑了起來,“你可別忘了,你也是共犯!”
“那我們就一起去坐牢!”沈綠瓷眼中帶著一狠戾。
薩丁終於沉默下來。
寂靜的房間裏,沈綠瓷隻能聽見自己起伏不定的呼吸聲。
過了幾分鍾,對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他淡淡道:“總不能讓我本無歸,這樣吧……沈綠瓷,你再替我做一件事,這件事做完,你想去哪裏去哪裏,想做什麽做什麽,我絕不幹涉。”
沈綠瓷向後躺進沙發裏,頭發烏雲般散在後,深吸一口氣,問道:“什麽事?”
薩丁很快發了一條信息過來,上麵是一個度假村的介紹。
沈綠瓷接下來的任務,是同自己的丈夫一起參加度假村的周末遊,然後伺機勾引同來參加活的一個姓魏的形富翁。
而的丈夫其實就是薩丁,兩個人是假結婚,這一次他們結伴而行,沈綠瓷負責勾引富翁,而他會伺機勾引富翁邊的白富。
關掉手機之後,沈綠瓷一不的躺在沙發裏,將手按在臉上,喃喃道:“我都已經不想殺你了,你死什麽?”
一個人是真的對好,還是單純覬覦的,其實看得出來。
所以換掉了食譜,將各種三高食品換了素齋。
但李青雲還是死了。
的埋怨,的憎恨,的後悔,的這些話,又能跟誰說呢?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
在沈綠瓷的嗚咽聲中,夜幕漸漸低垂,街上的車輛來來往往,一個紅燈,就堵下數條長龍。
《法庭上的芙麗涅》:二十年前的兇案——卷卷坐在路虎的副駕上,滾手機屏幕,看著這一條頭條新聞。
小刀坐在邊,裏叼著煙,手放在方向盤上。
兩人之間,寂靜無語。
不是卷卷不想說話,而是想說的話實在太多了。刀哥,你這個死宅青年什麽時候考的律師證?李家這案子到底怎麽結的?你是不是真有特殊的泡妞技巧?
這話能說嗎?說出來不就穿幫了嗎?
卷卷隻能選擇沉默,直到這條新聞出來,才有了開口的機會,把新聞簡略的跟他說了一下,然後問:“刀哥,你怎麽看?”
小刀抬手摘下煙,看著前方道:“你怎麽對這件事這麽興趣?”
卷卷心中一跳,然後聳聳肩道:“今日頭條嘛,誰不興趣啊?”
“是嗎?”小刀斜了一眼,包含深究的目落在卷卷臉上。
卷卷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綠燈了。”
小刀這才回過臉去,踩下油門,繼續開車。
就在卷卷鬆了口氣的時候,他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我爸跟李青雲的不錯。”小刀淡淡道,“所以他家那堆陳麻爛穀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卷卷轉頭看著他。
“別看這群人爭財產爭得兇,其實李青雲最大一筆產,就不在他們手裏。”小刀道。
一個答案閃過卷卷心頭,但表麵上,還是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問道:“那在哪裏?”
“在他們家的保姆,沈綠瓷手裏啊。”小刀摘下煙,在窗口抖了抖,“得到的可不隻是贗品《法庭上的芙麗涅》,還有贗品裏麵藏著的那幅畫。”
“……月下人。”卷卷口而出。
小刀立刻瞇起眼看:“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卷卷坦然道,“大畫家李青雲的名之作,最後之作,還有比這更值錢的嗎?”
更何況是送給沈綠瓷的東西。
那還有比送姐姐的像更好的選擇嗎?
“……你說得沒錯。”小刀笑了一聲,“李青雲的名之作,最後之作,如果僅僅隻是這樣,它還值不了這麽多錢。但現在不同了,它的畫者死了,它還背上了這麽一個又唯又腥的故事……”
說到這裏,小刀的聲音忽然一低,他喃喃道:“簡直就好像有人在背後故意推這一切,人為製造出這樣的高價似的……”
說完,他將指尖夾著的煙重新遞回裏,然後沉著臉繼續開車。
氣氛這麽糟糕,卷卷連講冷笑話的心都沒有,隻好一路假寐,直到車子開到公寓樓下。
因為路上塞車的緣故,兩人回來時,時間已經很晚了,互相道了晚安之後,卷卷回到自己房間,關上房門,狠狠將自己甩在床上。
小刀在門外喊了一聲:“浴室我先用,待會你。”
“知道了!”卷卷抱著枕頭回道,“那我先躺一會,你洗完喊我。”
小刀隨口應了一聲,不久,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聲音。
卷卷躺平在床上,拿起手機開始玩遊戲。
越玩越煩躁,索關掉遊戲,然後打開通信薄。
上上下下翻了好幾頁,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一個可以談心的人。
朋友分很多種,一起吃飯的朋友,一起買服的朋友,一起打遊戲的朋友,一起八卦聊天的朋友,一起談婚論嫁的朋友……而現在需要的是,可以分的朋友。
但這種東西,又豈是能隨便分的。
“要是林姑娘還在就好了……”卷卷忍不住喃喃一句。
關閉通信薄,上耳麥,塞進耳裏,然後打開蝦米音樂,開始播放輕音樂。
天空之城悉的調子在耳邊響起,這曲子還是林姑娘推薦給的,聽著聽著,漸漸有點昏昏睡,腦海裏不斷閃過兩人相時的場景。
“討厭啦~人家還沒補妝呢,你不要拍啦!”
“看在我對你這麽好的份上……你能幫我扛這兩袋大米上樓嗎?”
“你喜歡拍照嗎?”
“聽說跟一個人相久了,會變得跟那個人越來越像。你看,我是不是越來越像你了?”
“我隻安了一個……其他的監視不是我放的。”
卷卷刷得睜開眼。
明明窗戶閉,卻覺得有一冷風從四麵八方吹進來,釘子似的敲進四肢,將死死釘在床上。
卷卷一不的在床上躺平了一會,直到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隔著門,小刀低沉的聲音在夜裏響起:“我洗完了,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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