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菜有一個姑姑,不是親的,在福建那邊種荔枝,做水果生意。
夏天的時候,荔枝便宜,他們那裏多得吃都吃不完,就會寄很多過來。冬天也賣芒果、龍眼什麽的。李菜看到姑姑朋友圈裏發的廣告,找買了一些,問李明要了地址,想寄給他回禮。
結果他給了家裏的地址,李菜覺得有點怪,還是個學生,跟李耀祖也非親非故,卻要送果籃給他爸媽。
但還是給了。
寄件人是姑姑,打聽又大,問李菜是買給誰。李菜糊弄說是認識的人。不是故意這麽說,而是姑姑問的場合不對。是在微信群裏問的,裏麵有十幾號親戚,大部分悄悄潛水,還有一個不出來點評時政、激揚文字的大伯伯。
小地方就是這樣,一點風吹草,大家都知道了。
有人來問李菜,心好的時候,李菜還編一編,心不好就剛。
有一套應付親戚的辦法,每次他們找打聽不想說的事,李菜就會把病人搬出來。病人到檢的日子了啦,要去補課啦,反正說要請人幫忙,問有沒有空過來幫忙陪護。
馬上他們就都跑了。
人對別人的生活興趣,迫切想知道別人的問題,但其實也不會去出援手,就隻是想聽一聽。
李菜的堂妹也發了消息給。
李菜的堂妹的小名彤彤,學習不錯,比李菜好。小的時候還一起玩,長大了,又不同學校,很自然地沒聯係。不太說話,都是吃飯才見麵。飯桌上,也老低著頭。
李彤在□□上給李菜留言,李菜很久沒登陸了,那天要找相冊,打開就看到。
李彤說:“李耀祖現在是去上海了嗎?”
其實李彤並不清楚,隻是隨便挑了個知道的城市問。但是歪打正著,前段時間,他確實搬到上海去了。李菜不好說不是,但又不想回答,就說:“為什麽問我啊?”
“他們前年就說你們在談。”
好多管閑事的人。
李菜納悶:“你怎麽認識李耀祖?”怎麽全縣都認識李耀祖?他都走了,還到都是他的傳說。
“你別老打岔,”李彤說話有點兇,就這格,別人跟打不了太極,“我是二中的。”
……好吧。
李菜隨便發了個表。用的圖都很囂張,乍一看跟本人風格差得有點大。李菜自己不覺得,同桌總說像中年人。
李彤問:“我沒看你去上海,那你們一年見不了幾次?”
有幾次就好了。
“嗯嗯。”李菜敷衍。
“你高考完要去上海嗎?”
李菜說:“他去我就去。”
這個話聽著有點被,好像一個人很憋屈,跟在另一個人屁後麵跑。但李菜心裏不是這麽想的。去賭馬,看中李耀祖,然後把錢全押在了李耀祖上。就是這樣。
不在乎李彤怎麽看自己,但李菜覺得,李彤應該不會太看得起自己。李菜平常裝傻,但心裏知道,很多親戚都可憐他們家,撞了人,背了一個冤孽。大媽沒有壞心,經常拿績不好說事,搞得李菜坐不住。
李彤回了個大拇指。
“這才有個人樣。”李彤說。
李菜不知道什麽意思。就算是諷刺,也無所謂。敢做就要敢認。
給李耀祖發消息,他忙的,有不看消息和不回的習慣。攢了幾天下來,李菜發了很多條。
李菜曆來是很想得開的。慢慢地,覺得這樣也樂得自在,幹脆把他們的聊天框當樹。過節準備做的菜單發給他,模擬考滿是叉的卷子發給他,在路上差點踩到□□,嚇了一跳也跟他說。
有一次,發了個病人的取藥單過去。
前麵一直沒回的李耀祖突然冒泡:“你怎麽了?”
“臥槽。”李菜回,“我去拿藥。”
“病了?”
“不是,給家裏那個誰。”李菜說。
李耀祖這就不回了。
看了眼時間,應該不是要忙的時候,就打了個電話過去。他在那邊打排位,直接掛了,然後花幾秒鍾切屏,掃碼登了一下微信。微信反應登陸的速度比他打開導航欄,再點開微信加起來還慢。
這次換李耀祖打過來。李菜馬上接了,說:“你在幹嗎?玩什麽英雄?自己單排?我看你沒上自己的號。”
“嗯。”
“上回我看到‘殺蟲人比爾’在打娛樂圖。”
“不是我。”
“想也不是,擊殺率拉了……一進高三就不查頭發了,我在想要麽還留長點。”
“可以。”
“有什麽缺的東西就跟我說,我給你寄過來。你現在穿了哪件服?不是上次那件吧?”
“沒有。上療推人了,下次說。”
然後他就把電話掛了。
跟打電話會折壽是吧?
李菜看了眼手機,悻悻地收起來。
胡雪峰網吧的人辭職了,招下一個要時間,他就李菜去幫忙,說給三倍的錢。李菜還沒發話,李菜媽就搶電話,把他罵了個狗淋頭:“你怎麽做舅舅的!外甥要高考了,你還給你做事!我看你就是沒挨打,皮了!”
李菜覺得時代真是變了,媽媽都開始上心的學習了。
到了高三,學生都認真起來了,李菜績進步很大,老師都專門打電話到家裏來,給爸媽打。
李菜媽又很容易被煽,不用李菜照顧人了,架勢像要把李菜送進清華北大。
就連都聽說了,提了一隻帶蛋土的來,在廚房殺。李菜想幫忙燙還被罵。說:“你當我老得要死了吧?一隻還殺不了?!”
李菜哪敢啊。
但也隻好灰溜溜地回去看書刷題。
有一天收到一個快遞,快遞單上寫了是什麽,但李菜沒買過。一打開,是一套金榜題名的文。打開手機搜了一下,是那種專門賣好運文的網店裏出來的。東西是致,但價格還蠻檢驗智商的。就幾支筆、幾個線裝本,純純消費主義陷阱,誰買誰是冤大頭。
李菜發消息問李耀祖:“你買這個幹嗎?”
李耀祖回複:“不要扔了。”
李菜看著這四個字,分不清它的斷句。到底是“不要扔了”,還是“不要就扔了”?李菜問他,他回了個“2”,然後又說:“再買別的。”
後來他又買了三斤車厘子,李菜吃得臉都紅了。爸媽也蹭到了口福。
頭疼,跟李耀祖提意見,他反問不是喜歡吃嗎。李菜查了下聊天記錄,還是李明送車厘子來的時候,隨便提了一好吃。那又不代表喜歡吃。真是有夠奇葩的。
差不多又是過年的時候,李菜去廟裏拜神,遇到了以前同過班的男同學。對方問說:“你看了李耀祖比賽嗎?”
那天,李菜是跟同去的。每次敬神,總是做指揮,讓李菜點香、拿蘋果、裝神茶跑上跑下,當時被香熏得頭昏腦脹,眼睛睜都睜不開,覺要哭了。
“哦!你不知道?”男同學有點尷尬,又有點像看笑話,“那算了。”
一顆茸茸但討厭的腦袋消失在人群中。
回去以後,李菜打開微博。學習張,太久沒看,以前的經常訪問都消失了,李菜在搜索欄打了第一個字,cor電子競技俱樂部的號就跳出來。
知道的就懂,電競比賽還集的。但忙得越久,忙到越後麵的,肯定是越強的隊伍。
年底,李耀祖沒告訴一聲,就開始了職業生涯。
一開始是因為青訓出了個新的報備政策。
估計是為了照顧未年人,新出臺的規則裏點到,青訓營在合同上要打補丁,簽約選手的時間要符合規定,而且後期不能影響選手擇業。準確點說,就是俱樂部花錢花心思培養人才,但養出來的娃有可能被輸送到別人隊裏去,而且俱樂部還不準攔。
條例才推行,正是高電剛通上的階段,一告一個準。那個賽季,cor又在常規賽連跪,很丟臉,要麽翻要麽死。
外援是要引進的,好教練是要買的,逆襲是要搞起的。
新人也是要用的。
李耀祖還沒到能上場的年齡,但還是被簽了,為了防止他跑。訓練賽被打掉過頭,但也把別人頭打掉過。他很早就開始用後來的id,打過一些曝低的小比賽,沒人關注,yao7z這幾個字符很不起眼。
但之後,也有人發現,他的賬號在同戰隊或其他戰隊的職業選手直播時過麵,陪他們補補位,沒太搶眼,但好像長在競技場,一直在打排位。
《狂歡午夜》聯賽是最關鍵的比賽,在它的前幾周有另一個比賽。大部分戰隊都會拿二隊去練兵。
當時已經有電競出來,cor要提二隊的選手到一隊。多網友想借這個機會看看他們的二隊。但cor卻沒讓yao7z上場。
也不一定就是為了藏招,但這確實讓人暴躁。比賽不好好打,盡整些幺蛾子。
yao7z不是路人王,之前那些小比賽又被戲稱“假賽聯盟”,其實裏麵也有方比賽,但大勢所趨,尬黑的人多了,也就真黑了。大家好好嘲了新人一把。
他是以替補份上的,第一場就出夢遊作,雖然鍋不在他,但比賽輸了,肯定要分擔。“cor本賽季正式開擺”的傳言有了實錘,網上都在求去掉這支隊以後的聯賽名額。
李菜邊看那場比賽的回放邊給李耀祖打電話。
本來還想質問他一番,是不是啞了,這麽大的事屁都不放一個,但到後來,這心思就全沒了,怕他心態崩了要跳樓,一接電話就說:“想開點,做自己就好,人活一輩子,開心最重要。”
李耀祖很困:“別在這發癲。”
憋了好久,最後說:“……我看到比賽了。”
好像被傳染,他也憋了好久,回答說:“哦。”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
“算了……”
李耀祖說:“我想贏一場再跟你說。”
輸了比賽,對自尊心高的人來說有多難啊。打了一年訓練賽,他也沒想到,登場居然是這種級別的比賽。線上賽一下跳到線下也很難適應。這是李菜的推測。
的心忽然了,卻故意表現得強。覺得這時候該這樣,不能泄氣:“這是俱樂部不好,是領隊和教練不好,他們讓你一上來就打聯賽,這不是搞人心態嗎?毒一波,輸了就是你菜,贏了就是他們牛。這本來就是欺負你……”
李耀祖突然說:“嗯嗯。”
他的語氣聽起來好平靜,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醞釀了一大堆安的李菜懵了。
他說:“李菜。”
“啊?”
“我想你。”
“……”
李菜目瞪口呆,震驚了大半天,久久回不過神。李耀祖“喂”了幾聲,不說話,他就掛了。
李菜懷疑自己是不是撥錯了號碼。
那天淩晨四、五點鍾,不知道李耀祖是沒睡還是起了,他又發了條微信給:“沒事,會贏的。”
寥寥幾個字,很像說著玩。但下一場,他們贏了。花大價錢請來的教練沒白上心,大家的夜也沒白熬,金主爸爸的錢沒有白砸。
轉播畫麵的上帝視角中,掛著yao7z這個id的英雄像條瘋狗,走位畸形,一頓殺。他和其他職業選手的割裂形了他最大的優勢——思路匪夷所思,作張牙舞爪,人間之屑,但震撼你媽。
cor以yao7z的英雄為核心調整隊伍。對於端遊“一代版本一代強”的特點來說,是很識時務的做法。
隊伍晉級以後,網絡上對李耀祖的評價很高。
這對新人來說很難得,像炒作,不過倒是沒有捧殺的嫌疑。因為裏麵有很多中的形容,風格是“個人英雄”,打法則是“觀賞強”。
這個時候,李菜已經考完了。分數過了二本線,對來說發揮不錯。
李菜媽請李菜的大伯伯吃飯。大伯想讓李菜填報省的大學,那是一所一本大學,但裏麵也有二本的專業。他們打的算盤很聰明,李菜先去二本專業讀,等到了大二再轉專業,之後就是正經的一本畢業生。這樣做的好很多,其中一個就是離家近,隻要李菜願意跑,星期六星期天都能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在2022-08-1400:07:13~2022-08-1423:59: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陌花千樹1個;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王啊虞85瓶;梅花29瓶;4463069820瓶;計_kei16瓶;狂暴貓尾15瓶;鳥飛晴空12瓶;珍珠茶七分甜、不吃蔬菜的折耳貓、景行10瓶;bla-se8瓶;晏晏6瓶;你哩醋、5瓶;charlie的完未婚妻、嘻嘻(˙︶˙)2瓶;太煩真人、79605873、我是往往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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