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段良久的沉默。
最后蘇長安打破這種沉默、
“為什麼?你生病了?”
“沒有。”玉衡搖了搖頭,道:“人老了,自然會死。”
他的聲音很,不似剛剛在院門外那般中氣十足。讓蘇長安恍惚間有種兩道聲音似乎不是同一人發出的覺。
“星殞也會老死?”蘇長安皺了皺眉頭,他一直以為星殞是不會死的,至不會老死。
“是人都會死。你的師父不也死了?”玉衡的角拉出一道弧線,似乎是在笑。
“師父他不一樣,他不是老死的,他是...”蘇長安忽然止住了聲音,他在猶豫是否要告訴玉衡真相。雖然這個老頭讓他覺得親切,但他們畢竟才認識不到一刻鐘。
玉衡咧了咧,這次蘇長安確定他確實在笑,只是他太老了,連笑都顯得不太好看。玉衡這麼道:“他確實不是老死的,他是為了救梧桐那孩子而死的。”
蘇長安的瞳孔猛然放大,他藏在心底最深的在玉衡平淡的敘述中被緩緩道來。他愣愣的看著玉衡,想從這個老者的臉上看出些什麼。可玉衡的臉卻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好似他剛剛所的只是一件無關要的事。
蘇長安開始張了,他的手心開始冒汗,他甚至暗暗計劃著怎樣才能迅速的逃出這所學院,但玉衡的后面所的話打消了他這個念頭。
“來,梧桐那孩子我已有十多年未見,很是想念。”玉衡道。
玉衡得很認真,蘇長安一時分不出真假。他有些遲疑的道:“你不恨師娘嗎?”
“我為什麼要恨?”玉衡眉頭一挑,饒有興趣的看向蘇長安。
“殺了你師弟。”蘇長安皺了皺眉頭,他覺得玉衡的態度很不對。搖雖然是他的師祖,但他沒見過他,也不認識他。而梧桐是他的師娘,對他很好。他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沒見過的人,去討厭自己的師娘。但玉衡不一樣,他是師祖的師兄,師娘殺了的師弟,他怎麼能一副無關要的模樣。
雖然這樣的想法看來似乎有些矯,但蘇長安就是覺得不對。
“也殺了你師祖。”玉衡道,他得云淡風輕,甚至帶著些許玩笑的味道。
蘇長安心中的不滿更甚,他的聲音大了幾分,道:“這不一樣。我并不認識師祖,而且師娘對我很好。可師祖是你師弟,你不應該這樣。”
“那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把你綁起來,以此威脅梧桐那孩子。把引來,然后殺了,為我師弟報仇才對?”
“......”蘇長安一愣,半晌才用輕若無的聲音喃喃自語道:“按道理應該...應該是這樣的...”
玉衡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道:“梧桐那孩子古寧怪,怎麼會教出你這樣一個呆子。”
“......”蘇長安無言以對。
“梧桐是搖收的徒弟,梧桐雖然為星殞百年之久,但論修為,卻不及搖。搖定然知曉的份,但他依舊將梧桐收門下。我想他對于此事早就有了準備,至于為何,我卻不得而知。”到這里玉衡頓了頓,又道:“而且,搖臨死前曾與我過一句話。”
“什麼話?”蘇長安問道,他意識到這句話,可能是玉衡這般態度的關鍵。
“梧桐永為天嵐門徒。”玉衡這般道。雖然還是一副懶洋洋的語氣,但蘇長安敏銳的發現,在這一句話時,玉衡眼角的睡意忽的褪去,猛然散發出一冷厲的芒,像是睡醒的獅子。但很快,他又收起了這份氣勢,恢復了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可這是為什麼呢?畢竟是師娘,害了他。”蘇長安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我如何知道,我這當師兄的只需要按著他的話做便好了。”玉衡打了個呵欠,眼中的睡意更濃了,就像隨時都會睡著一般,“陳年往事提來無用,不如你與我為什麼你也快要死了吧?”
“......”蘇長安猶豫了一下,他覺得玉衡看起來似乎很困了,而神的問題也不急在這一時,所以想了想方才道:“可是我看你困乏得,不若師叔祖先休息一會,我再...”
蘇長安的話還未完,便被玉衡搖頭打斷,“人年紀大了,可不能隨便睡覺,不準什麼時候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可此事來話長。”蘇長安
還是覺不太好,讓一個老人熬著睡意聽他講故事,他心里終歸有些過意不去。
“那你就長話短吧。”玉衡不以為意的道。
長話短?蘇長安歪著腦袋想了一想。然后,他看向玉衡,道:“我的有真神之!”
玉衡忽的變得沉默,他直勾勾的看著蘇長安,臉上的神采變得晴不定。
蘇長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在想是不是自己錯了些什麼。
終于,玉衡開口了,他的聲音變得有些苦,那聲音像是從嚨中被出的一般。“怎麼回事?”
“是師傅刀上的。”
“刀上?”
蘇長安翻了個白眼,最后還是將事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玉衡。師娘讓他找玉衡尋求幫助,自然是信得過玉衡,所以蘇長安也沒有再瞞些什麼。
玉衡聽完蘇長安的敘述,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最后,他嘆了一口氣,對著蘇長安道:“你過來,讓我看看。”
蘇長安依言走上前,玉衡出手,向蘇長安的左臂。
一暖流自蘇長安的左臂涌他的,蘇長安知道玉衡正在探查他的況。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玉衡收回了他的手。
“你的神似乎在幽云嶺那一次消耗了不力量,現在陷了沉寂,而你又有聽雨與梧桐的傳承星靈護佑,所以短時間應無大礙。”玉衡的眉頭皺在一起,臉上的壑被做一團。“但是,他遲早會再次蘇醒過來。”
“那師叔祖有沒有辦法...”蘇長安急切的問道。
“沒有。”玉衡搖了搖頭,打斷了蘇長安接下來要問的問題。
蘇長安眸子里的彩黯淡了下來,他低下頭,聲音有些沉悶的問道:“那我還能活多久?”
“不知道。或許一年,或許一月,又或許一天。”玉衡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沉悶。“一旦真神復蘇,后果不堪設想。”到這里,他向蘇長安,眼神中的神變得復雜起來。
“所以師叔祖想要現在就殺了我,以絕后患嗎?”蘇長安似乎明白了玉衡的意思,他開始抖起來。
死——對于蘇長安,或者對于任何一個才十六歲的男孩來都是一個太過沉重的字眼。
玉衡再次搖頭,他嘆息道:“我已經太老了,老到許多認識的人都死掉了,所以再也不忍心看任何人死,我想告訴你的是,神的事知曉的人并不多,但終歸還是有一些人知道。而這些人中又有些人或想利用你,或想殺了你。所以,神的事若不是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再告訴其他人。”
蘇長安愣了愣,他有些疑。“可萬一真神真的在我復活了怎麼辦?”
玉衡翻了個白眼,像他這麼大年紀的人翻白眼并不是太好看,甚至有些怪異。他道:“那與我何干,那個時候我早就死了。我要做的就是,我活一日,便讓你活一日。我死了,你死不死,那就是你的事了。”
玉衡的話并不太中聽,但蘇長安覺得很有道理。
“對了,你想學劍嗎?”
“恩?”蘇長安有些跟不上玉衡跳躍的聊天方式,他回味一會才反應過來,道“師傅留給我了一把刀。”
意思很明顯,他要學的是刀。
“這并不矛盾,刀和劍可以一起學。”玉衡像是沒有聽懂蘇長安的話,繼續道。
“可我太笨,師傅教我的一招,兩年都未有學會。”蘇長安又道。
“無妨勤能補拙。”玉衡打了一個很夸張的哈欠,道:“此事便這麼定了,你退下吧,老頭子要休息一會。”著,甚至不給蘇長安任何反應的機會,他便閉上了眼,發出陣陣不算的呼嚕聲。
“......”蘇長安怎麼也想不到,這位名百年之久的玉衡大人,竟然有這般無賴的一面。
他只好聲的了聲告退,然后退出房間。
但蘇長安不知道的是,當他退出房門的那一瞬間,玉衡閉的雙眼猛然睜開。他眼角的睡意褪去,隨之涌現上來的是無奈與悲憤。
他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嘆息道:“天嵐一脈,終究逃不開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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