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個故事,已經有始有終。
傍晚,蕓站起,對阿南說:“走吧。”
兩人往回走,上山坡的時候,阿南又忍不住回頭。
蕓在一旁等。
太已經漸漸落山,那座橋同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一樣,又破又舊。它在這呆了太久,久得跟山林河水都重合在一起。對它來說,他們的來去,可能跟一陣風吹過,並無差別。
蕓轉眼,看見阿南的側臉。黝黑的皮,高高的眉骨,幹淨又拔的鼻梁,還有閉的雙♪。恍惚之間,有一種覺,好像他同之前有些不同了,可當他轉過頭來,又是那雙木愣愣的眼睛盯著時,又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走吧。”蕓轉頭,低聲說。
他們離開風雨橋。
蕓知道,他一定會回去找。
回到侗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兩人“忙活”了一下午,是肯定的。好在周東已經早早準備好飯菜,蕓一進屋就聞到香味,往桌子上看,菜品盛,像是準備一陣了。
“哎呦喂,這上道的哥哥。”蕓走過去,衝周東一笑。看到桌子上的飯菜,覺得周東那一灰頭土臉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
阿南進屋,兩兄弟說起侗語,蕓不管那麽多,坐在凳子上。
“我就不客氣了啊。”拿起筷子就開吃。
阿南和周東說了一會,也坐到飯桌上。蕓吃了一會,抬頭問周東,“哎,大哥,有酒沒?”
周東呆呆地看著他。
阿南說:“有,你要喝麽?”
蕓:“喝啊。”
阿南出門,過了一會拎了半箱啤酒過來。蕓看見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會抱著壇子過來呢。”
阿南沒理會的調侃,把啤酒放到桌邊,拿了兩瓶出來。
蕓看向周東,“怎麽,不喝酒?”
“我哥不能喝。”阿南把酒開蓋,拿給蕓一瓶,“我陪你喝。”
蕓接過,也不拿杯子,微微傾斜瓶。
叮地一聲,兩個瓶口到一起。
阿南抬眼。
蕓挑眉,說:“祝你今後生意興隆。”
阿南無言,隻靜靜地看著。
蕓說完,仰起頭,對著瓶子喝起來。
一瓶酒就這麽下了肚。
阿南跟著喝。
一邊的周東不明所以,呆愣地看著,飯都忘了吃。
阿南一共拿來八瓶酒,兩人一人四瓶。
啤酒是蕓沒接過的牌子,跟以前的老雪花像,大瓶,勁夠足。不過再足,四瓶也絕對不夠放倒蕓。
阿南也是如此。
酒喝後,阿南的眼底見了一點,可依舊清澈。
蕓拍拍他胳膊,“你什麽量啊。”
阿南說:“這個酒的話,大概十五六瓶吧。”
“不錯。”
夜深人靜。
酒足飯飽的蕓躺在床上。
聽見樓下叮叮咚咚的盤子聲——收拾殘桌的工作落在周東的頭上,阿南在下麵幫他。
睡意漸濃,蕓鞋子一,翻了個。
過了一會,房門吱嘎一聲打開,阿南走進來。他手裏提著熱水袋,放到被子底下,然後躺到床上。
他把睡著的蕓抱在懷裏,閉上眼睛。
短短的四個多小時之後,蕓醒了。
轉頭,阿南睡得正沉。
他還抱著。
蕓從床上坐起來,把服穿好,然後回到床邊,考慮要不要拍張照片留作紀念。
最後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
低頭,親了一下阿南的臉。
黑暗裏,人的五都躥了調的,阿南一的酒味,落在蕓的鼻中,生生地變了甜香。
點了點他的臉蛋,聲音冷漠,可眼睛裏卻還留著一溫。
“以後找個好人,好好過日子吧。”
拿起包和外套,推開房門。
淩晨四點多,天還沒亮。
一腳邁出門,蕓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然後關上門,走進寒風。
等坐到車裏的時候,天沒有剛剛那麽黑了。
晨初始。
蕓點了一煙,轉方向盤。
第二十五章
蕓當天中午回到貴,直奔機場。
飛北京的飛機最早一班是下午三點,蕓吃了點東西之後就在機場咖啡廳坐著等。
手機充好電,開機。上麵有四個未接來電。
兩個是李雲崇的,另外兩個不認識。
李雲崇的電話蕓沒管,撥回了剩下兩個電話。
一個是張導的,告訴蕓已經回旅行社了。
“我跟劉傑打過招呼了。”蕓說,“你的醫藥費他會理。”
“好的,謝謝了。”張導還有點不好意思,“見這樣的事真是對不起,影響姐的行程了,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上呢。”
蕓笑著說:“以後有機會的。”
“那姐再來貴州還來找我吧。”
“行,我存下你的號碼,下次有機會去一定再找你。”
又閑聊了幾句,兩人就掛了電話。
蕓撥通另外一個號碼,這是個座機號碼。
電話另一邊是一個孩。
“喂,你好,這裏是苗王銀飾。”
蕓腦中一恍,似乎是明白了這通電話的緣由。
“剛剛有人給我打過電話吧。”
“嗯?我看看……哦!您是小姐吧。”
蕓說是。
“您之前問的那款凰頭飾,請問現在還需要麽?”
蕓說:“怎麽,問過老板了?”
“對的,這款頭飾是苗族銀匠花了兩年時間做的,您也看到了,做工非常細……”
店員滔滔不絕地介紹著,蕓的腦中卻過著另外的畫麵。
想起踏這家銀店的時候,那是幾天前?
兩天?三天?
明明這麽短的時間,為何如今想起,卻好像過了很久一樣。
人心瞬息萬變。
“喂……喂?小姐?你還在聽嗎?”
“哦,在。”蕓淡淡地說,“你們老板說多錢賣?”
“這個,因為真的是品,所以價格也不低的。”
蕓笑,“那是多錢?”
“要五萬。”
“你那材質隻是鍍銀,又不是純銀,要五萬?”
“這個還是要看做工的,您看我們把這款頭飾放到最前麵,您當時也問了是不是鎮店之寶。”
“你給我個實誠價。”蕓兩相疊,靠在咖啡廳的沙發椅裏,了眼睛。這兩天睡眠嚴重不足,在哪都犯困。“我看看能不能接,能我就要了。”
“小姐,我們給的價格已經……”
“五萬我不會買的,你要不跟你老板再商量一下。”
“那您看多錢能買?”
蕓打了個哈欠,“你先砍一半再談吧。”
“這……”銀店售貨員說,“這個價格肯定是不行的。”
“那就不用了。”
說著,蕓就要掛電話,售貨員連忙說:“那我再問問老板。”
機場空調開得高,蕓熱得了風。
招呼服務員,指了指桌上的卡,說:“再來一杯。哦,幫我兌得濃一點,提神。”∮思∮兔∮在∮線∮閱∮讀∮
咖啡喝了半杯,蕓總算神了一些。
電話又來了。
“小姐,我們老板說了,如果您真的想要的話,兩萬五是最低了。”
蕓覺得搞笑,咧著,顧及對方麵子,沒笑得太張揚。
“啊,這樣啊……”蕓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能聽出售貨員有點張,可能是還沒賣過單件幾萬的東西。
蕓靠在背椅上,也懶得再講價了,說:“行吧,我要了。”
售貨員一聽,馬上說:“那太好了,那不知道小姐是打算匯款郵寄還是找人來店裏提。”
“匯款。不過啊,我先說好,你們給我郵東西,我拿到檢查好了之後,才能結全款。”
“這……”
“你也不能讓我直接給你兩萬多塊錢,那你們要給我郵呢。”
“這肯定不會的。”
“咱們兩邊各行個方便,你跟你老板說,行,就給我發賬號,不行就算了。你們要是怕給了東西拿不到錢,那我也不要了。”
“……那我再問問吧。”
電話又掛了。
過了幾分鍾,蕓又接到店家電話,來問蕓地址。
其實這東西要還是不要,都沒多大意義,蕓買,純粹隻是閑。
轉過頭,看向外麵。一架飛機正準備起飛,在跑道上加速。
這一趟出來,唯一能稱得上意義的,就那一個。
隻有那一個。
下午三點,飛機準時起飛。
蕓看著窗外,著飛機加速帶來的力。
終於,飛機離開地麵,爬過雲層,來到萬米高空。
蕓轉過頭,閉上眼。
五點四十分,飛機落在首都國際機場。
機艙門一開,還沒吹到風,蕓就覺到這天有點邪。了服往外走,掏出手機。剛打開,叮叮咚咚的消息聲響起,下一秒,電話就進來了。
“喂喂喂?姐,你可回來啦!”
蕓把手機拿開一點,“剛落地。”
“我已經到了,就在外麵等著,您老人家直接來一號出口就行了。”
從出口出去的一瞬,蕓險些凍。
尤其是在大門的風口,門一開,強風刮來,還夾著雪星,蕓覺得自己渾的皮都了。
蕓捂著臉,聽到一聲呼喊。
“姐——!這兒!”
蕓瞟了一眼,奔著一輛黑轎車就過去了。
車裏溫度高,總算讓人舒服了一點。蕓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了手。
這個口口聲聲喊蕓“姐”的人曹凱,別看喊姐,其實年紀比蕓大不,這聲姐純粹是個麵子話。曹凱今年四十一,勉強算是壯年,他是李雲崇的得力部下,不僅工作,生活上走得也很近,李雲崇很多事都是他來理。
曹凱是土生土長北京人,皮臉善,見人總是笑。剛過不,法令紋就深兩條。
“我還真擔心來著。”曹凱發車,“今兒晚報得是大雪,你瞅瞅這天沉的。”
“你等久了吧。”
“哪兒呀。”曹凱搖頭,“沒多一會。今天李總在家設宴,給你接風。”
蕓笑,“接風?還是打個電話讓他們早點吃吧,等我們回去,別再死了。”
六點多,天坑的北京城,車還沒出機場就堵上了。
“不怕。”曹凱轉,從後座上拿東西。
國有企業中層幹部,肚子是一大特。因為要夠東西,曹凱腹部還用了力,從蕓的角度看,整一個扭了個兒的柚子,不忍直視。
“來。”曹凱總算夠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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