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沒開始收拾。”

“臣妾剛想派人去和王爺說，不想王爺就來了。”梅挽著帕子掩，微微咳嗽了兩聲，“臣妾的病還未痊愈，這次宮裏的中秋宴想請兩位側妃代勞。”

尉遲礪眉頭皺得愈深，他每回見梅，梅不是哭哭啼啼就是病歪歪的樣子，實在倒人胃口。

“那好吧，這回我就讓芍兒代你去了。”他道。

“王爺。”梅倏地開口，言又止，很是躊躇。

“有什麽話就說。”

“王爺……您知道，太後娘娘與秋側妃有些許誤會，”梅抬眸看了尉遲礪的臉一眼，斟酌著開口，“況且這次中秋宴不隻是家宴，還宴請了三品以上的大員。”頓了頓，提醒道，“戶部尚書同他夫人也在其列。”自然，父母也在。

尉遲礪立即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了。

“你說的有理。”梅去就罷了，左右是正妃，可若是梅不去，帶側妃前去的話，那個場合，清瑩比秋白芍適合太多。

“可是……”尉遲礪心有不忍，宮中宴會結束沒個準時，他不想芍兒在這樣的佳節裏孤單一人。

“臣妾雖然不適，可陪秋妹妹說話的力氣還是有的。”梅笑道，“王爺隻管盡興，臣妾會與秋妹妹作伴，不會讓孤獨一人的。”

尉遲礪頗為意外地瞥了自己這位王妃一眼，“你們倒是深厚。”

他現在去白芍院，秋白芍幾乎日日都會提到梅，上穿戴的不都是梅的東西。昨日他聞見寢室的熏香味道淡雅特別，隨口問了句是什麽香，不想連芍兒現在用的熏香都是梅給的，說是用來安神助眠。

兩人才認識了兩月有餘，竟是和親姐妹一般好了。

梅莞爾，“秋妹妹乖巧懂事，誰人見了都會心生喜。”

這話尉遲礪聽著高興。他點了點頭，“也好，那你就去和一道作伴吧，我何時回來會讓人遞消息的，不用多等。”

“是。”

送走了尉遲礪，秋石替梅換出門的裳，跟在梅側，將這些日子梅和秋白芍之間的緩和看在眼裏，雖然心裏還是氣惱，但不再常說秋白芍的壞話了。

梅見麵含擔憂，遂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剛才多話了。”

“奴婢不敢。”隻是怕秋白芍知道了是王妃出言阻攔進宮，會對梅心生怨氣。

“是個聰明人，顧大局，識大，所以能被王爺喜了三年有餘。”梅了鬢上的步搖，看著鏡子裏自己的頭發，似乎想起了什麽，喃喃，“更何況，我也有我的一點私心。”

“走吧。”起，“把從府裏帶來的桂花釀裝上，夜晚冷清，有點酒才能暖一暖。”

“主子……”秋石聽出了話中的孤寂，自進王府來，主子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纏綿病榻之際，幹到醒來，四周也是寂靜漆黑的。唯一會來看的，竟然還是搶走榮寵的一個側妃。

這和守寡有何分別。

進宮事繁瑣，午後就要出發，梅收拾妥當用過膳後，便去了白芍院。

遠遠地還沒靠近，就看見了立在院門口的秋白芍。

“主子，奴婢沒有派人去通知秋側妃，怎麽知道您要來？”秋石疑。

梅站在回廊的影下，著白芍院口的子，搖了搖頭，“不是在迎我，是在送別呢。”

“送別？”秋石往前偏了偏頭，遂才看見了始末。

從白芍院的門口可以約見王府前門停著的車輿，那是送三王爺和清側妃宮的車輿。

秋白芍就站在院門口，看著男子穿著一團蟒朝服，攜著子的手坐進了車裏。那玉飾的腰帶上還掛著做的荷包，一步一搖晃、一步一搖晃，顯得累贅了。

站在院口，一直站到看不見車影才徐徐轉，剛一回，就看到了廊上的梅。

綠廊右側開滿了茉莉，味道清苦，雪白。梅對上了的視線，回了一笑，秋白芍知道全看見了。

口鼻相通，濃鬱的茉莉花香聞久了，舌也殘留著嚼爛的茉莉花味——沒有一點甜味，泛著濃烈辛辣的清苦。

就在昨日還曾幻想著，或許真如梅所言，王爺這幾天日日睡在清瑩，是想將中秋空出來陪。

梅提步上前，秋白芍衝扯出了抹自嘲的笑，又向了王府的大門，像是在一團濃濃的灰霧，眼裏茫茫的一片塵埃。

許久之後，輕聲開口，縹緲得聽不真切。

“梅姐姐，我寧願陪在王爺旁的……是你。”說。

那起碼可以安自己，梅是王妃，隻是個妾。

“可我不願意陪在我側的是他。”梅握上了的手，側了一步，擋在了秋白芍和王府大門之間。

要看著。

“紅未老恩先斷，妹妹，他是王爺，未來還可能會是皇上，你要自重。”

“我知道。”秋白芍垂眸，的眼瞼被濃的長睫著，沉沉地抬不起來。“我早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男人總要三妻四妾的，更何況他還是王爺。”

梅著的手，用了讓回神的力氣，聲道，“我們進去吧。”

“嗯。”

這會兒的功夫，秋白芍緩和了一些，有了力同梅閑話，“梅姐姐不是不適麽，怎麽突然過來了？”

梅笑道，“那是誆人的話，是我不想去宮宴罷了。”

看著子輕鬆寫意的神，秋白芍都替擔憂，“梅姐姐，你是王妃，就算你不爭不搶，可有的是人眼紅你這個位子。今天是皇家的團圓宴，你不出席，卻讓一個側妃代你，外人見了，心中會有思量的。”

雖然是用抱恙為借口，可誰想要一個一直病怏怏的兒媳，再過段時間，保不準太後皇帝都會對梅不滿。更別說王爺到現在都還沒過梅，七出之中，無子去、有惡疾去。秋白芍是真為著急。

“思量就思量吧，打我嫁王府，外人早就有思量了。”梅依舊不甚在意。

“你就算還在和王爺慪氣，可今日家宴還請了三品以上的大員，機會難得，梅姐姐可以同你父母團聚呀。”

“那你怎麽辦。”梅問。

秋白芍一怔，想起了病床上的娘親，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起了帕子。“我無妨的。”說。

“中秋佳節，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梅握住了的手，連帶著那帕子一起，“方才你也看到了，王爺邊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他雖然是我的夫君，可這一生中，他陪在我邊的時間還不如你我相伴的多。”

扯著角，難得出冷嘲，“這樣的人，還算什麽家人。”

“姐姐慎言。”秋白芍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向來溫順的梅會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來。

“我說的有什麽不對？”梅無疑是外傲的，有著一個世家小姐和才的清高傲骨，“中秋是該親友團聚的日子，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一個注定不屬於我的人上。”

那雙秋瞳看向了秋白芍，抿著微笑，浮現一種獨屬於兒的靦腆歡喜，“可你日日都陪著我，就算日後我人老珠黃了，你也不會棄我如敝屣，我哪句話惹你不高興了，也不會牽連整個梅家。若說是親人，這王府裏你才是我的唯一的親人，我隻願意和你一同過節。”

秋白芍微微張，心下震撼無比。萬沒有想到，梅是這樣看待的。○思○兔○網○

但靜下心來，覺得梅說得不無道理。

與尉遲礪相伴了三年，每一次相都戰戰兢兢，想方設法地提前設計好了每顰每笑。尉遲礪與而言，永遠都先是皇胄王爺，而不是自己的丈夫——

就連想當尉遲礪的妻子，也不過是因為他的妻子是“王妃”的緣故。

他太過高貴，秋白芍這一生都不可能在他麵前隨意使、與他並肩齊平。

尉遲礪是王爺、是主子，是的搖錢樹。他不是親人。

現在還著寵，可是二十年、三十年之後呢，年過半百的，沒法從小姑娘的懷裏勾來尉遲礪。到了那個時候，與日相伴的或許真的隻能是梅了。

“梅姐姐，”想通了前後，心中滋味難言，“你就是為了陪我才托病不去的？”

梅抬手，指背順著秋白芍的鬢角到了下顎，像是在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滿含憐惜。“自打清側妃府，你就寢食難安，消瘦了不知多。你娘的病也未痊愈，你又是個敏[gǎn]多心的，這樣的日子裏，若是留你一人在院中，你怕是又要傷難眠了。”

的手指微涼，在側臉留下了一道的涼意。秋白芍眼睫撲了撲，嗅到了子腕上的紅茶香，還嗅到了一令心的滋味。

這作似乎太過親近了，可偏偏又是那樣純潔好，不染一雜念汙穢，人生不起防備。

梅很快收回了手。秋白芍在眼中仿佛隻是一朵需要憐惜的脆弱花朵，而，僅僅是個惜花之人。至於方才的作，亦不過是難自罷了。

第15章

“你日日憔悴，我有心勸你，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梅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如今提出來，又擔心你覺得我在挑撥你與王爺之間的誼。”

話未說完，秋白芍便搖頭打斷，“怎麽會，姐姐說的都是真心話，也是實，我知道姐姐是為我好。”

“你既然都明白，那我往後就不再多說了，免得你煩。”梅把拉起來，“你不是一直想學樂嗎，正好現在有空，我讓人抬了箏來，那個上手簡單，你聰慧機敏，肯定一學就會。”

說著，讓人把箏架好了，按著秋白芍在琴凳上坐下。秋白芍著麵前陌生的琴弦，娘親倒是會彈琵琶，但進了秋秋府之後再沒過。

是個連字都不識的庶民，忽然被趕到了這尊雙繞尾的箏前，有些拘束和不知所措，如莊稼漢抓起了筆桿似的，害怕出醜。

梅看出了的擔心，雙手搭在的肩上，笑道，“你放心，箏是在簡單不過的樂了，你就算不識得樂譜隨便瞎撥，撥出來的聲音也是好聽悅耳的。咱們也不是為了為樂伶，你放寬了心，不要張，取樂而已，彈得好、彈不好都隻有我聽見。”

“那就有勞梅姐姐了。”秋白芍應下了。

將手放在弦上，等著指示。梅站在後側彎下腰來，左鬢上的步搖流蘇垂落，在了秋白芍的耳邊，輕輕晃。

沒注意到這點，專心執著秋白芍的右手，“提腕，掌中空圓，手背不要塌。左手可以隨意些。”將秋白芍的手調整好了姿勢固定住，接著手抹出單音，教識弦，“你聽，這就是宮的音。”

琴弦在子的食指下發出圓潤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