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秦衝神萎靡，隻怕好幾夜都沒睡個好覺了。

與此同時，各地糧價忽然飛漲，特別是在平魯地區，接近齊地的幾個郡，幾場連綿的暴雨之後，農戶們播的種眼看都被淹了，夏季的收必定大影響，加之山洪發，災民大量湧現，民躁。

當地的府尹連番急奏，夏雲欽當即便召集大臣議政。

平抑價、救災賑災、安民生，以往這些事都是秦衝首當其衝，出謀劃策，此次秦衝自然是眼觀鼻，鼻觀心，一臉的愁眉苦臉：“陛下，今時不同往日，此事甚為棘手，臣無能，隻怕會被有心人拿了把柄。”

“秦卿何出此言？”夏雲欽皺著眉頭說，“有什麽話就直說，不必這樣藏著掖著。”

秦衝隻是喏喏不語，魯齊勝在一旁笑道：“秦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雖然那李天宇是你一手提拔，但你公務繁雜，偶有失察，也不是什麽大的過失，何必這樣畏首畏尾。”

“臣有負先帝、陛下所托！”秦衝的眼中忽然便湧出淚來，跪倒在地上涕淚加。

夏雲欽心中稍有不忍，不自地看了慕梓悅一眼，上前扶起秦衝，安說：“秦卿你多慮了，你是先帝的托孤重臣，朕明白你的為人，不會和那廝同流合汙。”

秦衝抓住了夏雲欽的手，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段話，無非便是他老了，什麽時候該退位讓賢，隻是心裏舍不得陛下，舍不得大夏……

沈若晨站在一旁，瞟了慕梓悅一眼，見神如常，心裏也不由得有些欽佩。

絮叨了好一會兒，這話題才又扯到這平魯地區的災和糧價上。魯齊勝臉憂慮：“災害頻現，隻怕是上蒼在警示我們大夏，陛下何不請欽天監去卜上一卦，看看天意如何。”

慕梓悅在一旁笑了笑：“魯大人好法子。”

魯齊勝肅然說：“陛下，天災往往就是上蒼的警示，我等必要三省其才是。”

“魯大人莫不是在暗示陛□旁有妖孽，以至於上蒼都看不下去了？”慕梓悅戲謔地說。

魯齊勝瞟了一眼，“王爺這是在嘲笑老臣嗎？這朝堂上，總不能都王爺一個人說話，老夫向陛下建言總沒什麽錯吧？”

眼看著兩個人要說僵，沈若晨打圓場說：“魯大人自然不是說卜卦可以解決所有的事，以臣之見，需派一要員到平魯地區視察民，查看當地的糧食儲備，必要時可以就地賑災。”

一旁的秦衝目閃爍了一下，搖頭道：“陛下，臣以為，派一欽差視察安的確可為，但賑災卻還未到時機，現今才是五月，欠不欠收也隻不過到七月才知道，現在若是賑災，國庫也不充裕，到了真的有災的時候朝廷又該如何自？地方員為了地方安穩，往往會虛報、謊報，還是看看況再說。”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隻有夏亦軒在一旁一聲不吭，雙眸冷地盯著慕梓悅，仿佛要把的臉盯出個來。

慕梓悅隻做沒看見，這兩天去了這塊心病，春風得意，走路都有些帶飄，見了誰都笑容滿麵，和夏亦軒的心神不寧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夏雲欽有些納悶，雖然夏亦軒平日裏也惜言如金，但到要事，卻從不吝於發表自己的看法，今天這是怎麽了？“皇兄，以你之見，該怎樣置此事？”

夏亦軒恍然驚醒，冷冷地說：“慕王爺自有高見，不需臣贅言。”

慕梓悅笑地說：“亦軒兄客氣了，沈大人才高八鬥，於此事也看得通，我自然以沈大人馬首是瞻。”

沈若晨哭笑不得：這一群權臣之中，什麽時候到他變馬首了？

夏雲欽點頭沉了片刻：“那諸位卿看看誰當這欽差比較合適？”

慕梓悅立刻正說：“沈大人兩袖清風，高風亮節，名聲傳遍大盛，在讀書人心中尤其奉為聖人，臣以為沈大人堪當此重任。”

沈若晨皺了皺眉頭，上次被慕梓悅舉薦主考餘悸猶存，這次舉薦他當欽差隻怕又有什麽貓膩，他正想推辭，卻見魯齊勝上前一步，語氣誠懇：“沈大人雖然才高八鬥，但初為吏部尚書，在位上還是不能服眾，隻怕各地府尹會有所怠慢，臣本想遂自薦，但又恐臣老朽，不及年青人耳聰目明，被人蒙蔽就壞了陛下大事。臣舉薦慕王爺，慕王爺位高權重，眾所歸，必然能不負聖意。”

秦衝也頻頻點頭：“魯大人說的不錯，慕王爺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臣就算有心為陛下分憂，現下也沒有這個能力啊。”

沈若晨有些驚訝，半晌才點頭說：“臣覺得也是慕王爺合適些，臣人微言輕，隻怕不能服眾。”

夏亦軒沉默了片刻，居然也點了點頭：“梓悅的確最為合適。”

慕梓悅的心中一凜，魯齊勝和秦衝結盟在預料之中，此次巡視平魯本也是誌在必得，但那兩個老東西怎麽會推舉赴平魯之地巡視？就不怕把他們的老底都揭出來嗎？夏亦軒和沈若晨這又是什麽意思？難道說，也和那兩個老東西結盟了？如果這樣的話，那是真的看錯了這兩個人了！

29第29章

四票對一票，慕梓悅毫無爭議地便了這次巡查平魯的欽差大臣。也不推辭,欣然領命,又佯作不在意地道：“平魯臨近齊地,這麽多年都沒見到齊王了，不知道他現今如何了。”

夏雲欽怔了一下,終於想起這個被先帝發配到齊地的兄長,不由得有些悵然：“我們兄妹這麽多人，也隻剩下二皇兄和安寧了。”

一旁的魯齊勝的臉微微一變，沉了片刻說：“陛下顧念兄弟之,實在是寬厚仁慈，隻是先帝曾有嚴令,齊王終不得再京城,陛下如思念兄長,也還需……”

慕梓悅接口說：“魯相說的對，即便是陛下思念兄長，也不能違背先帝旨，頂多讓禮部每年多備點賞賜以示恩澤就是。”

夏雲欽點了點頭，他雖然重，但在大事上很有分寸，當初那齊王夏雲衝可是太子的不二人選，說什麽也不可能再放虎歸山。

魯齊勝的臉有些難看，看了慕梓悅一眼，假惺惺地說：“廣安王倒是很掛念齊王。”

“那是自然，”慕梓悅微微一笑，“想當初整個京城能和本王比一比風流俊逸的，那可是沒幾個，齊王風采，本王自然甚為思念。”

魯齊勝也不答話了，隻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夏雲欽又詢問了幾件政事，便讓人都散了，末了留下慕梓悅，有些擔憂地叮囑了幾句，無非是讓多聽多看，必要時不必顧慮秦衝的話，可以先斬後奏，開倉賑災，至於國庫，到時候總能有法子。

慕梓悅早就有所準備，特意向夏雲欽討要了副手方於正，這讓夏雲欽有些弄不明白了。

“方於正和你一直不和，你帶了他去，不是自己找罪嗎？”

“陛下，就是因為他和我不和，所以，他的話，朝臣們才會相信，才能讓某些人啞口無言。”慕梓悅解釋說。

夏雲欽沉默了片刻：“梓悅，你這是在避嫌嗎？這是怕朕不信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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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梓悅沒想到夏雲欽這麽敏[gǎn]，不免有些尷尬地說：“陛下，臣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此行非同小可，那方於正不是微臣的人，可以堵他人之口。”

夏雲欽敏[gǎn]地看著：“梓悅在謀劃什麽？”

“打虎自然要一鼓作氣，手下留隻能是養虎為患，陛下隻等著吃虎，披虎便可了。”慕梓悅微微笑了笑，神傲然。

夏雲欽愣了一下，卻並沒有很高興的樣子：“梓悅，朕怎麽覺得心裏有些慌慌的，不會出什麽事吧？還有那齊王，你今天提起他來是有什麽深意嗎？”

“陛下果然慧眼，是，平魯毗鄰齊地，臣不信此事和齊王沒有牽扯，陛下小心。”慕梓悅神態凝重。

“那你此行豈不是很危險？”夏雲欽失聲道，“不行，換個人去，朕怕你有事。”

“陛下放心，臣早有準備，怕就怕他沒異呢，”慕梓悅心裏一暖，雙眸地盯著夏雲欽，滿懷期，“臣謀劃了這麽久，就等著這一擊來為陛下滌清朝政，請陛下全！”

一回到廣安王府，慕梓悅便吩咐慕十八和管事安排出行事宜，自己則來到了書房，吩咐聽風點了一支安神香，倚在臥榻上，凝神靜心，閉目養神。

那秦衝棄卒保車，痛斬左膀右臂，而魯齊勝老巨猾，一著失利，也必定牟足了勁要給好看，此行的確兇險。

但那兩個老臣在大夏的勢力盤錯節，如果不兵行險著，要在短時間把他們一網打盡，幾乎是不可能的。

怪就怪當初先帝既要用和李氏一黨無任何牽扯的廣安王府，又顧忌廣安王府在征西、定北兩軍的勢力，分權而製，武被夏亦軒製衡，文被魯齊勝掣肘，財被秦衝分權，不知道先帝在天之靈，看到現在這種境況，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那夏亦軒行事也實在讓人琢磨不，這一陣子相下來，看不出他有什麽反意，對也是時友時敵，時而親近，時而冷漠；以往每日一得空就能在旁看到他的影子，這兩天卻是人影全無，還真有些不太習慣……

將所有的細節在腦中過了一遍，又推敲了幾個猶疑之，慕梓悅心裏稍稍定了定，睜開眼來，剛巧看到淩然推門而，笑地對說：“王爺，怎麽今天看起來神不佳？小人幫你燉了一碗安神湯，你喝一點試試。”

這一陣子，淩然和親近了好多，每日一回府，便湊上來噓寒問暖，時常到書房來探。

慕梓悅見他一見到書房的藏書，便雙眸發亮，也忍不住心生憐惜：想來他以前是家子弟，一定也曾飽讀詩書；被貶為奴，淪落到王府做了男寵，實在是可憐。

於是，在的時候，便允了淩然可以在書房自由走，淩然欣喜之餘，倒也沒有恃寵生驕，行為本分，慕梓悅試了幾次，見他沒什麽不軌之舉，終於放下了戒心。

“你忙這些做什麽？讓廚房的下人去做就是。”慕梓悅接過了安神湯，隻見裏麵放了些枸杞、百合，一清香撲鼻而來。

“我昨日看了一本食神錄，興致高得很，王爺你嚐嚐。”淩然滿懷期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