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悅心中歡喜，溫言道：“若晨也不必多禮，我梓悅便可。”

一旁的方於正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冷冷地說：“王爺自重，我等怎敢直呼王爺名諱。”

慕梓悅見他那副板正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調♪戲幾句：“方大人此言差矣，你不去彈劾別人便是萬幸，難道還有人敢去陛下麵前彈劾你不？”

說著，走到方於正旁的椅子上大咧咧地坐了下來，正道：“對了，其實我很早以前便想喚你一聲於正，不知道方大人肯是不肯呢？”

慕梓悅說完，便又呷了一口茶，等著方於正義正詞嚴地拒絕，沒想到等了半天，卻隻看見方於正的眼神閃爍，端起茶盅飲了一口。

雅室裏有些安靜，慕梓悅心中納悶，這方於正難道是哪裏風了不？不是恨恨得牙的嗎？

“於正你不說話便是默認了，其實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這份可沒人比得上，你說呢？”慕梓悅眼珠一轉，順勢便道。

“王爺和於正從小一起長大？怎麽我從來沒聽於正提起過？”沈若晨饒有興趣地問。

“都是些陳年舊事，不值一提。”方於正有些尷尬。

“於正你也太無了，我記得有次我們去夫子的試卷，你一個勁兒地拽著我不讓我去，可一等我翻過牆，你便屁顛屁顛地追了過來，說是有難同當，絕不會拋下我一個人。”慕梓悅戲謔著說。

“於正也做過這樣的糗事？這可要嚇我等一跳啊。”沈若晨微笑了起來。

方於正倏然盯著慕梓悅，神複雜，半晌才說：“王爺隻怕記錯了，當時卷子的是小安，不是王爺。”

慕梓悅若無其事地說：“誰說那是小安？要糊弄你們還不簡單，事後來敗了不是我被夫子打了板子？打了整整五大板，最後一板我還假作暈過去掉下板凳逃掉了，於正，你老實說，當時是不是你守不得被夫子詐了？”

方於正的臉鐵青，半晌才說：“一派胡言。”

慕梓悅盯著他，忽爾大笑了起來：“於正你還不承認你自小慕小安！要不是為了小安，你這堂堂正正的史中丞也會幹這種狗的事？放心，小安已經不在，你以後的夫人想吃醋也吃不到了。”

方於正的脯急劇地起伏著，顯然勉力抑著心中的怒火：“王爺，死者已矣，還你留些清譽給小安，告辭了！”

說著，他大步走出了雅室，屋裏的幾個人一看形不妙，慌忙招呼了一聲，追著方於正出去了。

慕梓悅臉上笑容未變，隻是心中有些酸，回頭一看，隻見沈若晨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不由得笑道：“怎麽，難道我真的說錯話了？”

“王爺真真，在下佩服。”沈若晨疏離而有禮地道。

“其實人在的時候藏著掖著，人走了再念著又有何用？人生在世，自然應該快意仇，想做什麽就去做，管這麽許多勞什子的清譽做什麽？”

慕梓悅背而立，天邊的晚霞將他的影鍍上了一層淺金，這位大夏炙手可熱的權臣語聲飛揚、神采奕奕，令人側目，沈若晨看著看著不有些怔忪，半晌才斂了心神淡淡地說：“於正為人剛正，和王爺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樣，王爺還是不要拿他開玩笑了。”

慕梓悅看著他的神，忽然心裏一陣衝，歎息著道：“若晨你誤會我了，其實我那福薄的妹子一直是於正心裏麵的一塊毒瘤，不挖出來，隻怕他這輩子都要念在心裏。”

沈若晨終於微微有些容，思忖了片刻，終於出了一笑容：“王爺的確高見，是下愚鈍了。”

“非也非也，若晨若是愚鈍，我們可隻有愚蠢二字可以形容了。”慕梓悅微笑著說，“不知道春闈主持得怎樣了？若晨你第一次主持春闈，萬事皆需小心。”

“幸得諸位同仁支持，萬事順遂。”沈若晨顯然不願多說，這幾日上門拜訪的達貴人絡繹不絕，煩得他避到了別院。

“以往春闈都是魯相主持大局，若晨何不多向魯相請教？尤其是嚴查舞弊一事，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慕梓悅緩緩地說，那舞弊二字說得又重又慢，仿佛在暗示些什麽。

沈若晨不由得愣了一下，眼神有些狐疑：“梓悅的意思是……”

慕梓悅若無其事地呷了一口茶，歎息道：“其實慕王府別的能耐沒有，就是好打聽些八卦，太祖帝在位時曾經出過一次舞弊案，牽扯無數，若晨應該聽說過了吧？”

這件事是太祖帝在位時的一個大醜聞，當時一個高子弟參加科考，春闈考聯通泄題，高府中的仆役又將考題外泄，春闈結束後好幾個月才出此事，可木已舟，牽扯太廣，為了不損害朝廷麵，枉殺了好些人，才將此事下，所有涉事員花了將近一年才徹底鏟除幹淨。

沈若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半晌才淺笑著道：“多謝梓悅提點。”

慕梓悅放下心來，見他神稍霽，一直盤旋在心頭的事終於忍不住了，問道：“適才若晨可在吹笛？不知我能否有幸聽上一曲？”

沈若晨婉言謝絕：“剛才我隻不過試試這支新笛的音而已，我平生隻喜在幽靜吹笛，還王爺見諒。”

“若晨此言甚是，長笛取材於竹，本必然喜靜，在這鬧市之中，必然不能得其髓，”慕梓悅順著他的話說，“不知在若晨眼中，何算得上幽靜？能配得上這笛聲？”

沈若晨沉片刻道：“沈家在木齊山下有座別莊，在下若是心煩了，常常會去那裏住上一段時間，前幾日便剛從別莊回來。”

慕梓悅的手忍不住了，心下再無懷疑，盯著沈若晨的眼睛，想從中看出些什麽來，可是，那雙眸子幽深，所有的緒仿佛被掩藏在那深不見底的雙瞳之中。

“若晨，不知何時能再到木齊山下，聽你吹一曲《衝天調》？”慕梓悅試探著問。

沈若晨端起了茶盅，卻遲遲沒有喝。茶水微微泛起淺紋，他垂下雙眸，語聲平穩：“王爺若是想去，下自然隨時掃榻相迎。”

作者有話要說：沈大人，你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啊！

8第8章

一連幾日，慕梓悅都心甚好，早朝的時候也都麵帶微笑，原本就生得雋秀，這一來，頗有幾分麵帶桃花的味兒，惹得夏雲欽不時地往這裏瞧。

夏亦軒上朝將巡邊軍印上繳，夏雲欽將此印由兵部尚書，此舉一出，頓時滿朝文武都有些驚疑不定，誰都知道，兵部尚書傅廣慶，雖然是左相魯齊勝所轄，但卻是實打實的慕黨，從征西軍的都尉一直到將軍，最後被老廣安王推舉到這個位置。

魯齊勝捋著胡子一臉的惋惜：“瑞王爺正值壯年，陛下三思而行。”

夏雲欽笑著說：“左相多慮了，皇兄這麽多年為朕勞碌奔波，到了現在，連個正經的王妃都沒有，朕於心不安，況且此事由兵部，傅大人做事，朕也放心得很。”

魯齊勝恍然大悟：“陛下所言甚是，不知道瑞王的王妃可有人選了？”

眾人一下子都豎起了耳朵，心裏把自己能扯得上關係的待嫁子都盤算了個遍，要是能和瑞王府攀上親事，這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朕需和皇嬸、太妃們好好合計合計，皇兄若是心裏有什麽人選，可不要藏著掖著，直說便是。”夏雲欽能逮著機會調侃夏亦軒，不由得心生得意。│思│兔│在│線│閱│讀│

“臣知道瑞王爺喜歡怎樣的子。”慕梓悅微微一笑道。

眾人的目都朝著看了過來，就連一直沉默不語的夏亦軒都有些驚訝。

“梓悅你說說看，昨日皇嬸在麗太妃那裏足足坐了半日，還讓朕過去陪了一會兒，朕的耳朵聽得都快生繭了。”夏雲欽饒有興趣地問。

一直沉默不語的夏亦軒冷冷地打斷了他們的話：“陛下，臣愚鈍，此乃議政的朝堂，不是家長裏短的茶館。”

夏雲欽不由得有些尷尬，剛想打個哈哈岔開話題，隻聽見慕梓悅哼了一聲：“陛下想要談的事都是政事，方大人，你說呢？”

方於正正在後麵不知道想著什麽事，一聽慕梓悅他，不由得有些茫然。

“方大人，你前幾日不是還彈劾本王無後不忠不孝，愧對大夏嗎？怎麽今天就不說話了？厚此薄彼，非史本也。”慕梓悅正道。

方於正的耳有些泛紅，半晌才生地說：“瑞王時常不在京城，是下疏忽了。”

“方大人你這就不對了，瑞王爺如此為國為民勞，你怎可以視而不見呢？豈不是讓瑞王爺寒心嗎？”慕梓悅盯著他說。

方於正整張臉都憋紅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夏雲欽在上麵看得有些不忍，打圓場說：“方大人必然是對梓悅期很高，之深，責之切，方大人你說對不對……”

話音未落，滿堂文武都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夏雲欽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句話放在這斷袖傳得沸沸揚揚的廣安王上，實在有些不妥啊！

散朝的時候慕梓悅照例慢吞吞地走在最後，都有些不忍心去看方於正，深怕他一時失控，拿著手中的象笏朝砸過來，雖然不怵這文質彬彬的史中丞，但在金鑾殿上打架，總有些說不過去。

不知為何，那夏亦軒也慢吞吞地走在後麵，沒走幾步，兩個人便並肩而行。

“梓悅倒是說說，我到底喜歡怎樣的子？”夏亦軒問道，他的聲音低沉且略帶磁，仿佛在耳邊低語。

慕梓悅不著痕跡地往側邊讓了一步，瞟了他一眼：“瑞王喜歡的，自然是那些個知書達理、溫嫻淑、國天香的子，要不然，當初怎麽會來廣安王府退親呢？”

夏亦軒良久沒有吭聲，快走到宮門口了，才吐出兩個字：“梓悅。”

這一聲梓悅，低沉和，仿佛帶著幾許說不出的誼，讓慕梓悅愣了一下，和夏亦軒，可能命中注定就是對頭，這樣在兩人之間覆上一層溫脈脈的麵紗，有必要嗎？

停下腳步，不解地迎向夏亦軒的目，那目犀利，令不自覺地含了含。

眨眼之間，夏亦軒上那蕭殺之氣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