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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第10節

他之前杜泉去找諸位族人和師雨去問一下出發日期,不想杜泉半路遇上了正往師雨住而去的喬定夜,立即回去告訴了他。

喬定夜這麽黏糊,傻子也該看出是對師雨有意了。即墨無白頓不妙,一個師雨已經夠麻煩了,再配個大都護,那還不得頭疼死!

他收起折扇,吐出口氣來:還好我夠機智。

與此同時,後麵一輛馬車裏,師雨也鬆了口氣:還好我夠機智。

第十一章

從寧朔離開後,隊伍一路沒再做過停留。

過安西都護府後便進中原大地,往東行進一個多月左右,終於到了長江水邊,此時夏日已快到末尾了。

船很快就備好,隻要順江南下就能到達潤州。即墨無白正要通知師雨上船,卻見盯著江水,雙眼癡癡然,不有些好笑。

師雨以前見過最大的水域不過是一片湖泊,第一次見到浩浩湯湯的長江水,心中自然驚奇,就這麽一地看了許久。轉頭見到即墨無白盯著自己微笑,尷尬,一言不發地上了船。

江水廣闊,天氣晴好,一路平靜。

兩岸青山聳立,綠意蔥蘢。間或有城鎮屹立,繁忙熱鬧。中間白水如練,一無際。這樣的景以前從未見過,師雨覺新奇,每日欣賞,目不暇接。到了晚上,圓月映波,更是別有意境。

轉頭看看即墨無白,他正在船頭搖扇佇立,風賞月。果然一回到中原就嘚瑟了。

潤州在夏日的尾上比之前更加炎熱。好不容易就要上岸,師雨卻有些水土不服,一下病倒了。

夙鳶煎了藥給吃也沒有奏效,大夫瞧了也隻說好好休息。但馬上就要登岸,總不能就這麽病怏怏地進城。

即墨無白優哉遊哉地在跟前晃悠了一圈,見臥在帳中,麵白如紙,搖頭歎息道:“這可如何是好,看來沒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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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雨聽了這話來氣,當即對夙鳶道:“去潤州城裏請大夫,不論花費,盡早讓我打起神再說。”

即墨無白笑瞇瞇地立在帳前:“姑姑怎麽能這樣呢,水不流外人田啊,我可以治好你,你把錢給我就了。”

師雨隻道他是搗,翻過去背對他:“你有本事讓我明日就好,我就給你錢。”

“一言為定。”

即墨無白轉出了船艙,立即上岸城,買了幾味藥材回來,親自煎煮,給送了過來。

師雨將信將疑地喝了,第二日一早起,竟然真的一掃疲態。

收拾妥當出了船艙,即墨無白正立在船頭,一襲月白薄衫,輕搖折扇,炎炎夏日似乎也清爽了許多。

“姑姑可算出來了,我已派人知會族老,再不走他們可要派人來催了。”

他還真有自信能治好自己。師雨走到他跟前:“賢侄當真好本事,竟然還會醫人。”

即墨無白笑著搖搖頭,“哪裏哪裏,不過是潤州熱造的,我再悉不過了。”他請師雨先行,輕聲提醒:“不過姑姑可別忘了答應我的錢喲。”

師雨眼波一轉:“不過是熱而已,你還真好意思要錢啊?”

即墨無白用扇子遮住,腳下不停:“自然不好意思,所以我將這錢用來給族老買禮品了,都是潤州城裏最大的商鋪,屆時姑姑去幫我結一下賬就行了。”

“……”師雨無言以對,這樣也行?

即墨一族並非起源於潤州,祖上來自魯地,百年前有族人在江南發跡,封潤州,此後才在潤州定居。不過比起豫國其他名門族,即墨一族實在算不上龐大。

老宅修葺的倒是很氣派,院落深深,中植高樹,亭亭如蓋。

鎮守老宅的自然是老族長,年過九十,滿頭銀發,臉上壑縱橫,卻仍舊神矍鑠,拄著拐杖站在門邊,一直等到即墨無白和師雨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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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們已經先一步到了,麻利地布置好了祠堂。待祭告先祖之後,由族長擇日,便可為即墨彥立冠塚,這件事便也就算完結了。

即墨無白一進門,幾位長輩就親昵地迎了上來,拉著他的手問東問西。連老族長都提了句他黑了瘦了,擔心他在墨城苦。即墨無白乖巧地他“太爺爺”,言辭賣乖,好一幅同天倫之樂的模樣。

師雨卻始終被晾在一邊,無人問津,仿佛本沒人注意到一般。

幾個族中小輩過來請大家去祠堂,老族長一路扶著即墨無白的手臂前行,到了祠堂門口停住,轉頭清了清嗓子,對眾人道:“我族中素來習武學文,為國效力,老夫手上供奉了不知多英傑同族,不想如今竟要供奉即墨彥。”

眾人都知道他這是要回憶一番往事,個個洗耳恭聽。

老族長話說到這裏停頓了許久,抬起渾濁的雙眼瞥了一眼師雨:“即墨彥貴為一城之主,自然該萬民敬仰,但老夫作為長輩要說一句,即墨彥或許是難得一見的英雄大才,但此人隻圖私利、六親不認也是事實。若非陛下有旨,老夫今日是斷不會在此主持他立塚一事!”

四下寂靜,誰也想不到他老人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師雨不清楚他這是不是在給自己下馬威,隻有不

還是即墨無白圓了場,他笑著扶住老族長:“太爺爺說這些做什麽,叔公人都不在了。您若不在此主持,還有誰敢行立塚之事,您可是即墨家的主心骨啊!”

老族長雖然歎氣,神卻很用:“也罷,現在說這些已沒用。”他朝眾人招招手,率先進了祠堂。

師雨正要跟進去,他忽然轉頭道:“你就算了吧,哪家的祠堂也不會讓外人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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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雨不皺眉:“我怎會是外人?”

老族長上下打量,指了指臉上麵紗:“看你裝束,連中原人都算不上,又何談我即墨族人?即墨彥從未向族中提及過你,你也未族譜,老夫憑什麽認定你是我族人?”

“……”師雨想不到這老爺子這麽冥頑不靈,手摘了麵紗,立在門邊不,冷冷道:“我由即墨家養長大,今日雖不被承認,也斷不能忘本。族長不認我,我可不能不認您。”

所有人都被這話說得怔在當場,老族長忿忿地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麵,轉頭就走:“隨便你!”

裏麵已經開始祭祀,夙鳶探頭看了看,回來勸師雨:“城主何必在此辱?他們不認就不認,反正以前老城主也不認他們,我們何必看他們的臉!”

師雨搖搖頭:“他們這是要我回去,如此一來,即墨無白就贏了。我還不至於連這點刁難都忍不了。”

一場祭祀竟然拖了一上午。

杜泉忽然從裏麵出來,跑到師雨跟前道:“師城主就別再等候了,天氣悶熱,公子說你病剛好,最好還是多休息。”

師雨冷哼:“你回去問問他,為何人後姑姑的那麽甜,人前就裝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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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泉討了個無趣,撇撇,轉回去了。

老族長對即墨彥的事有些敷衍,翻了幾頁黃曆就定了立塚的日子,就在三日後。之所以祭祀拖那麽久,是因為所有人都在祠堂裏商議著師雨的事。

有個族老問道:“這師雨是即墨彥臨終推出來的人選,墨城上下也無異議,我們當真不認麽?”

老族長坐在椅子上,哼了一聲:“即墨一族雖不繁盛,但子孫中不乏人才,即墨彥膝下無子,寧可收養也不提攜族人,如今我何必給他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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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們紛紛點頭,一族之首,就該為家族考慮,這話說來沒錯。

一同前往墨城的族人之中有人意圖討好即墨無白,抓住機會為他抱不平:“族長所言極是,何必對客氣。在墨城也沒給太常卿好日子過,諸多刁難,為人又氣,哪裏有做城主的樣子。”

此言一出,立即引來附和之聲,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話語間就變了意味,有人甚至道:“看長得那般妖,還不知道是如何得到城主之位的呢。”

即墨無白立在老族長後,抬眼看過去,那是個長相輕浮的年輕族人,他有些印象,此人在江南道任,不過讓他印象最深的還是這人剛去墨城時對師雨垂涎三尺的眼神。

在墨城時就有人私底下如此議論師雨,他有所耳聞,一直聽之任之,但如今放到明麵上,就不能當做不知道了。

他手攏在邊輕咳一聲,淡笑道:“我與師雨手最多,也有資格評價,的確長相,但捫心自問,也確有過人之。幾位是當朝員,又都是隨我的墨城,如此議論他們的代城主,傳出去隻怕要被認為是我教唆的了。”

原本議論的聲音停了下來,幾人忙稱不敢。

即墨無白拱了拱手:“我心知諸位有意扶持我繼任墨城城主,激不盡。不過若是用妄加揣測、議論是非的法子,那就不必了。”

那年輕族人垂了頭,一言不發。

老族長起道:“無白任太常寺卿,掌管太廟禮樂,最識規矩,也難怪厚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要為難一個小姑娘,不承認份就是,不要再嚼舌了。”

族人們恭敬地稱是,紛紛離開宗祠。

即墨無白扶著老族長最後一個出來,一眼便看到門口站著的師雨。烈日當頭,出了一頭的汗,臉蒼白,上定然也出了不汗,素白上襦上,形看起來有些單薄。

他本已徑自走過,忽然想起那日在玉門遇險,慘白跌坐在地上的神,終究有些不忍。低聲對老族長道:“太爺爺何必和一個姑娘計較,我與打過道,知道子執拗,你不如就放句話先穩住,認不認再說。”

老族長瞪眼:“你什麽時候這麽心了?可是你對頭,老夫這麽做還不是在幫你!”

“是是是……”即墨無白一臉苦笑:“隻是我一直姑姑,在墨城占了便宜,如今回來這般對,隻怕要為人詬病啊。”

“這……”老族長重重歎息,恨他不爭氣,手狠狠了一下他額頭:“你自己看著辦吧。”

即墨無白手負在背後揮了揮,杜泉會意,返回去找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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