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貴托著一封信件急急忙忙的走書房，雙手呈至書案後明黃的影前，“陛下，攝政王剛剛命人送來的急件。”

“什麽急件？念來聽聽。”因為國舅之事，小皇帝多還對攝政王心存芥，因此回答的很不痛快。

福貴知道他的脾氣，不敢怠慢，連忙拆了信念了起來，還沒幾句便聽見“啪”的一聲，抬頭一看，小皇帝手中的筆已經掉落在桌上，在宣紙上暈出了好大一灘墨漬。

“你剛才說什麽？皇叔說誰來了？”

福貴連忙要去再看一遍以確保無誤，信已被皇帝一把奪了過去，沒一會兒，就見他無力的垂下了手，一臉痛苦，“怎麽會這樣？竟然親自來了？”

試問普天之下能皇帝陛下如此痛苦不堪的能有何人？

自然是攝政王要將他賣掉的主家——青海國王。

而攝政王在信中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青海國王已經來了大梁，且是微服私訪，早就到了京城。

這突來的一出源自那日在碧波湖的偶遇。

因為之前與東德卓依打過道，文素記得們上特有的香味，那是因為長期禮佛而沾染上的一種香氣。而那日大船上的五彩帶也是佛教特有的裝飾，當初也聽東德卓依說過，五代表五乘佛法，含五蘊皆空之意。

由此聯係一番，再推算那的排場、年紀、氣質，文素便有了這番結論。之後蕭崢據的說法派人去驛站和京城各大客棧查探，果不其然。

皇帝陛下唉聲歎氣，冤孽啊……

第二日，朝堂又沸騰了。

丁正一看青海國一百個不順眼，自然怒不可遏，“前次派來使臣便也罷了，這次居然是王親自前來刺探，還悄悄潛大梁，定然來意不善！”

陸坊不不慢的撥弄著手指，發揮與他作對的優良傳統：“我說丁大人，堂堂一國王被您說刺探和潛，想善意也會變不善了。”

“你……”丁老爺子正要發飆，被文素的突來的話給打斷了。

“陛下，下臣以為應當盡早派太常寺卿前去相迎，且不論其份高貴與否，也該讓們知曉陛下您耳聰目慧、眼下無塵，們的一舉一都早已在您的掌控之下。”

如今已是正三品的戶部侍郎，再怎麽也有了一定的話語權，是以此時丁正一與一幹保皇黨再多不滿也沒能出言阻止的話。

更何況攝政王還在前麵站著，一副護犢的姿態。

“啟奏陛下，下臣覺得文大人言之有理，千萬不可青海國小覷了我大梁能力。”

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文素頓時愣了愣，竟然是劉珂。

很想回頭去看一眼，可惜終究還是沒有勇氣。

劉珂在後麵看到僵直的背影，心中有些悵然，這些日子以來，似乎一直回避著他，他不可能毫無所覺。

皇帝見劉珂都這麽說了，已經有些搖，再去看攝政王的臉，一副你自己拿主意的模樣，但是眼中芒深沉，如同那日他決定是否要放過國舅時一樣。

他永遠是這樣，不說你的話，卻總有本事你自己無奈就範。

皇帝挲著龍椅扶手上的巧龍頭，抿了抿，又翕了幾下，想到自己就要將皇後之位給一個素未謀麵的外邦子，心中始終不甘。

最後在下方諸位大臣一致詢問的眼神裏他才終於下定了決心，揮了揮手道：“便依文卿所奏，太常寺卿去請人吧，定下時日，待朕與之會麵。”

太常寺卿剛掀了擺下跪領旨，殿外忽然有侍衛匆匆趕來，拜倒在門邊，“起奏陛下，宮門有人自稱青海國王，前來請見。”

“什麽？”

眾人嘩然，皇帝甚至驚訝的站起了來，卻見攝政王輕輕抬手朝他做了個下的作，這才回過神來，又緩緩坐回了原位。

“……可有份憑證？豈可擅自求見於朕？”盡管已經盡量住了心中的震驚，小皇帝還是有些慌，好似即將見到洪水猛，臉微微發白。

蕭崢終於看不下去，轉吩咐道：“太常寺卿前去相迎，若能證明其確為青海國王，便立即引來覲見。”

“是。”太常寺卿連忙領命去辦。

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這突來的一幕中，不自覺的屏氣凝神，靜待結果。

文素心中有些沒底，青海國王行事太過乖戾，而是大梁首位，新政代表，接下來若是直麵，該要如何應對？

這個時候真是羨慕傅青玉，雖然在翰林院供職，可是特許不用每日上朝，真是舒服死了。

蕭崢微微轉頭，看見模樣懊惱，已然猜到了些原因，低聲安道：“切莫多慮，隨機應變即可。”

文素抬頭，對上他鎮定的眼神，心神稍定，點了點頭。

旁邊離得近的陸坊看得清楚，想起平王的話，直到此時才算完全相信攝政王的確是對文了心思。

沒多久，殿外傳來一陣淡淡的檀香，悉的文素立即就轉頭看了過去。

一陣若有若無的銀輕響，叮當悅耳，殿門之外，可見一行子緩緩而來。

殿中大臣不自覺的朝兩邊退避，臺階高闊，先是見到高豎的節杖，而後才看見幾人的頭頂，慢慢的，隨著們登上臺階，所有人都暴在眾人眼前。

清一的子，人數不多，隻有五六人，但每人的服飾頭飾都極其華麗，品階應該不低。

幾人簇擁著一名，純白的厚重禮服，外麵自右肩斜下一條襟，彩斑斕的罩在外麵。頭發編了無數的小辮，再盤到頭頂，配以莊重的銀頭飾，下晃眼的厲害。可即使如此也沒有奪去相貌的麗。

不過是個，卻已經有了這般容貌，豔若桃李，麵似芙蓉，染丹朱，眉飛黛。

一路毫不停頓，步履沉穩而鄭重，眼神淡淡的掃過周圍的殿宇樓臺，直到進殿門的一刻才似漫不經心般將眼神投向玉階上的龍座。

皇帝陛下的呼吸頓時了一拍。

他已長高了一些，眉目漸漸長開，顯淡淡英氣，帝王氣質也開始展，然而麵前的子在緩步而來的時候，隻一眼便他有些心緒紊。

除去被貌所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氣勢，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子，從沒有子敢這般大大咧咧的盯著他看，毫不避諱的好似打量一個貨。

“你便是大梁的皇帝？”

這就是青海國王與梁國皇帝說的第一句話。

據說後來因這句話還難倒了不負責記載的史，因為這樣的話著實天朝上邦的大梁丟麵子。

青海國王的聲音不同於這個年齡的該有的清脆悅耳，反而有些低沉，說話又帶著上位者特有的沉穩和緩慢，一句話聽眾人耳中，竟人不覺到一震懾。

此時反倒是皇帝陛下最先醒悟了過來，轉頭去看攝政王，果然正眼含深意的盯著自己。他低咳一聲，穩住心緒，臉也肅然起來。

“正是，來者又是何人？”

王陛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轉變的如此快，原先看他神還有些慌忙，此時倒很快恢複了鎮定。何況那在十二旒後若若現的麵貌也長得不錯，算是合的口味了。

“孤乃青海國王東德玉頌。”微微一笑，朝上方的皇帝昂了昂下，“你又什麽？”

殿中一片死寂。

皇帝陛下徹底無語，手抓了扶手上的龍頭，大有咬牙切齒之意。

一個子，一個王而已，竟然敢直接問其名諱？

諸位大臣也是心有憤憤，特別是丁正一，已經忍不住就要開口。

“恭喜陛下。”

殿中忽然傳來一人突兀的聲音，將眾人都從驚愕中震醒。

文素出列，朝皇帝行禮道：“原來王陛下千裏迢迢趕來，正是為了與陛下您一結秦晉之好啊。”

“你說什麽？”

東德玉頌幾乎與站在一排，聞言不詫異的轉頭看去，頓時一愣，這才發現就是那日在畫舫上見過的子。視線再一轉，看到前方的蕭崢，眼神有了些變化。

文素朝行了一禮，“王陛下，周禮訂下婚儀程序共有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其中問名乃是第二步，而王您剛才直接越第一禮而行問名，不是意與我國陛下結下秦晉之好麽？”

東德陛下張了張，懵了。

雖然皇帝算是扳回了一局，但其實他此刻還是有些不悅的。

因為按照梁國禮儀，問名一禮乃是由男子出麵問家的，現在被文素這麽一說，顯然自己了那待嫁的子了，他自然不滿。手不自覺的又上了龍頭，大有把它碎了的衝。

不帶這麽欺負人的，哼！

“既然如此，我國自當好好招待王，以期二位陛下早日定下白頭之盟。”

蕭崢看了一眼文素，二人相視一笑，簡直如同狼親狽友。

“這……”

東德陛下不高興了，此番突然前來其實是想給這些梁國大臣們一個下馬威，畢竟梁國自詡天朝上邦已久，難得有機會有求於們青海國，豈能不把握機會？

可是沒想到卻被一個丫頭給難住了。

文素是在場唯一的子，朝服又與諸位男區別明顯，所以東德玉頌一下便猜到了的份。

“你就是大梁的首位？”

“正是。”文素態度恭敬。

東德玉頌的眼神又掃向蕭崢，“你便是大梁的攝政王？”

蕭崢淡淡點頭，“王慧眼，正是。”

冷笑一聲，沉聲道：“國既有君，何需攝政？”

在場的眾人俱是一愣，連一向沉穩的蕭崢也怔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丁正一與保皇黨們便樂了，原來來了個幫手，甚好甚好啊。

甚至小皇帝也十分驚喜的看了一眼，剛才那點不快全沒了。

蕭崢與小王冷眼對視半晌，忽而輕笑，“先帝托孤，陛下年，政治未清，天下未定，哪一個都是攝政的理由，王需要本王一樣樣解釋清楚麽？”

東德玉頌一時沒話可接了。

“請王在梁都好生做客吧，年關將至，但願能有個喜慶的新年可過啊。”蕭崢一語雙關的撂下句話便朝上方的福貴使了個眼，後者立即會意，高呼退朝。

托他的福，飽震驚與錯愕連環打擊的大臣們解放了……

青海國王是被打發走了，可是皇帝陛下還很憂慮，便留下了攝政王等重臣去書房商議了。

文素很鬱悶，人家王這麽一現，又要開始正兒八經的扮演高了。

累啊！

幾乎是與東德玉頌同時出的宮門，因為怕失禮，便刻意放緩了腳步，等著們一行人先離開。

皇帝特命太常寺卿好生相送，禮節上倒是做得很足。東德玉頌卻似乎很不滿，一路走得極慢，甚至最後在上車之際還忿忿的說了句什麽，因為是青海國語言，文素並未聽懂。

“說攝政王很不舒服。”

後傳來輕聲解釋，文素循聲轉頭，正對上劉珂的臉。

“素素，你似乎一直在躲著我。”

文素其實已經想要逃走，聞言又生生止住了步子，再看他最近似乎都有些瘦了，心中生出不忍。

“我……朝卿啊，那個，我們可否過兩日再說？”

“素素，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文素角，一筋也有轉彎的一天吶，可是您別這個時候轉吶！

“這個……”急的不行，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素素。”

後驀地傳來一聲輕喚，文素下意識的嗯了一聲，轉頭去看，僵在當場。

攝政王係著大氅踏著沉的北風朝走來，神自然的好似在賞花觀水。他看也不看劉珂一眼，步履沉穩的走到跟前，出了手，“回去吧。”

昨日那個擁抱驀然浮上心頭，於是文素覺得，一切都太昭然若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