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打聽了，孔三小姐並沒有說親，偏生這麽巧，剛讓人去打探消息，那邊就有人相看了。

到底有沒有，大家各自心裏明白。

梅夫人歎氣道：“是啊，孔家二太太親口說的。”又忙道：“太夫人你放心，我隻是隨口問了問，別的什麽也沒提。”

江太夫人笑道：“是我們廷白沒那個福氣罷了。”

“那孔三小姐即便有福氣，也是有限。”梅夫人心裏有一子怨氣，又不好直接抱怨丈夫的上司家，轉而笑道：“可惜我們家的大小姐是姨娘養的，不然倒也想高攀一回呢。”

江太夫人見說話不好聽，閑聊了幾句，便讓丫頭送客了。

江廷白雖然不知道這一番波折，但見祖母再也不提孔家，便明白親事沒說，隻笑了笑便丟開手。倒是他屋裏的兩個通房丫頭，不知從哪裏聽到風聲，以為七房又要訂下大了，各自心思搖不定。

一個想著趕給新做幾雙鞋子，一個打算給新一裳。又都悄悄去打聽，那天太夫人更屬意哪位孔小姐，好問清楚格脾氣、喜好，免得做出來的東西不合眼。

玉儀還不知道有這麽些人為自己忙活，阮氏更是不會一星半點兒，此刻正在教玉清識字寫字，日子過得甚是悠閑平靜。

“手上穩著點兒，別晃。”玉儀站在書案前，神態像個小學老師，“你今兒先把這個字記住了，明兒我再教你新的，識字得慢慢著來，一口可吃不一個胖子。”

玉清寫了好幾遍，還是歪歪扭扭不能見人，不由十分愧，又有些泄氣，低著頭小聲道：“媽媽說其實我們兒家，不識字也使得的。”

媽媽說，又是媽媽說……

玉儀了自己的脖子，免得升高，----也不知阮氏哪兒找的蠢婦，自個兒蠢也就罷了，還把好好的小姐也教壞了，活一副丫鬟樣兒。

“都說人往高走，水往低流。”玉儀恨鐵不鋼，埋怨道：“你怎麽能跟些仆婦相比，豈不是自甘下流？兒家識字雖然沒有大用，但也不能做睜眼瞎，不然將來人家把你賣了，你還替人數錢呢。”

玉清角了，半晌才道：“我這個人笨，不值得三姐姐這般費心。回頭讓五妹妹知道了，再說給太太聽，倒是讓三姐姐為難。”

原來是在擔心自己。

玉儀的臉緩和了些，悵然道：“好不好，也不差這一點。”收起字帖，“你拿回去慢慢練，不記得了再來問我。”

自己教妹妹識字，於於理並沒有錯。

阮氏若是真的有心為難自己，也不在這上頭，隨便找個借口，單是一個“孝”字下來，就夠自己喝幾壺的。

隻要將來說親時，阮氏別給自己找個缺胳膊兒的，或是人品敗壞的，都就謝天謝地燒高香了。哪怕把顧氏留下的陪嫁克扣了，自己也不怕，還有外祖母三千兩和舅母給的那一匣子首飾，再加上這十年來自己的積蓄，算起來也不了。

要知道像玉薇這樣的庶，也就四、五百兩銀子嫁妝。

玉儀私下換算過銀子的比例，在這個時空裏，一兩銀子能值現代的八、九百塊，也就是小一千的數。自己手頭上有近五千兩銀子，差不多也就是五百萬，這會兒又沒有炒房的，足夠自己下半輩子的嚼用。

可惜古代子必須依附丈夫，依附夫家生存，不然自己有這些錢，花錢雇幾個丫頭仆婦，每天做個混吃等死的米蟲，那才一個呢。

玉儀甚至想過，隻要嫁的人不是太壞，哪怕嫁一個酸腐秀才也不錯，能平平安安過完一生就行。當然了，家裏人口越簡單越好。像江廷白那樣的家族，上麵一堆長輩，中間一群妯娌，後院肯定還有幾個妾室，嫁過去腦細胞都要多死幾個。

呸！那個黑心小白臉！

玉儀心裏一陣冷笑，像江廷白那種人，首先想到的是自利益、家族榮譽，至於人什麽的，不過是滿足和生育子嗣的必需品。

當然了，這樣的人也會比較理智。

理智的好就是，隻要做妻子的恪守本分，賢良淑德不吃醋，管好丈夫的小老婆和庶子庶，那麽就會得到相應的尊重。

畢竟嫡妻也算是中層幹部，當BOSS的丈夫總會給幾分麵子。

要說這樣的人選不能算太差，比那些人品有問題的，賭博□的，玩背背山的，還是要高出那麽幾籌。

----不過，自己拿他做假想對象做什麽？

難道說，這已經到了懷春的年紀？還是十年沒聽到人表白，連那樣的謊話都讓自己浮想聯翩？玉儀搖了搖頭，決定就此打住遐想。

“小姐……”扶琴帶著哭腔跑了進來，跪在地上道：“我闖禍了。”

“怎麽了？”玉儀知道一向十分穩重，不知何事嚇這樣，為免驚慌失措說不清楚，盡量平緩語氣道：“別慌，有事慢慢說。”

扶琴稍稍鎮定，回道：“剛才我去小廚房端銀耳羹，沒看出碗盞差別，結果把太太燉的桂圓燕窩端走了。”

玉儀失笑道：“我當是什麽呢？端錯了，換回去不就是了。”

“小姐忘了。”扶琴低下了頭，“方才小姐在教四小姐識字，說是不想吃，讓我拿下去吃……”

玉儀想了想，方才自己的確是這麽說過，不由笑道：“吃了便吃了吧。回頭我去跟太太說，就說是我吃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實在不行，再把咱們帶回來的送幾兩過去。”

“我……”扶琴言又止，“我嚐了一口，覺得有些不像銀耳，……心裏一嚇，失手把那碗盞打碎了。”

玉儀忍不住扶額，道：“下回一次把話說完。”

彩鵑啐道：“看你笨的，吃個東西都能砸了碗。”

正說著話，便有阮氏的丫頭找了過來。

“三小姐。”那丫頭玉儀認得，做翡翠，說話一貫的清脆利落，笑道：“方才小廚房的人呢說，太太燉的燕被人端錯了。那邊還有一碗銀耳沒人來取，聽說是三小姐這邊燉的，所以來問問，想是一時認錯也是有的。”

玉儀早攆了扶琴出去，笑道：“是端錯了，我吃了才知道。”

“太太說了，若是三小姐吃，回頭再人送點過來。”翡翠笑瞇瞇的，又道：“隻是我把那碗盞取回去，那是德年間的舊，太太素日最心的，要不是裝燕窩也舍不得拿出來。”

玉儀的心思飛快轉了轉，----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自己正擔心那碗盞值錢，偏生就了阮氏的心之，還被自己的人砸碎了。

扶琴不認識東西也罷了，小廚房的人也不認得嗎？怎麽會把東西給錯了？若是阮氏還在為公主府的下人介懷，專門挖了這麽一個坑，等著人去跳，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奇怪的是，自己這邊的人剛砸了碗盞，阮氏那邊就知道了。

看來外院的小丫頭裏藏龍臥虎，還有幾個千裏眼啊。

而且阮氏作這麽快，分明是在告訴自己，即便丫頭仆婦都是公主府的人，隻要是想知道的，還是一樣能知道。

“這可怎麽是好？”玉儀臉帶愁容，懊惱道：“方才我嚐著味兒不對，一驚嚇，就失手把碗盞砸碎了。”

“這……”翡翠出恰到好的驚訝，遲疑道：“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得回去跟太太說。”

玉儀歎道：“我跟翡翠姐姐一起去。”

見到阮氏，玉儀笑著賠了不是，把責任都攔在了自己上，----免得回頭阮氏發作起來，扶琴要吃暗虧。

阮氏聽了玉儀的一番“解釋”，倒沒生氣，仍是一如平常般溫婉，擺手道：“砸了便砸了吧，東西就是給人砸的。”

趙榮家的也道：“不怪三小姐，隻怪那些丫頭沒服侍好。”

玉儀看了一眼，沒說什麽。!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玉在旁邊嘟道：“一屋子的笨丫頭，前幾天才砸了那套瓷金茶碗，今兒又弄碎了太太的東西，就該好好的罰們！”

“算了。”阮氏似乎毫不介意，隻是道：“你三姐姐剛回來，丫頭們還不太悉咱們家，等過一段日子就好了。”

一出鬧劇，就這麽輕輕揭過？

玉儀有些看不穿了，心道莫非自己心理太暗，錯怪了繼母？麵上不便出，隻是閑閑陪著說話，眼見快要用晚飯方才離開。

誰知道剛回房沒多久，珍珠便過來傳阮氏的話。

“三小姐。”珍珠笑的，指著後一個鵝蛋臉麵的貌丫頭，“太太說，‘姑娘離鄉多年才回來，隻怕對家裏不，所以讓碧如過來幫幾天忙，等姑娘什麽時候不需要了，再讓回去便是。’”

這算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嗎？

自己留下了公主府的人，阮氏到底心中不甘，隔了這些天還是塞一個人過來。若單論人數倒是自己勝了一籌，可惜自己留下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在阮氏跟前，而這碧如卻好似一中刺，時時刻刻都人不舒服。

端午（上）

“你碧如？”玉儀笑了笑，“名字倒是跟彩鵑們合上了。”

“給三小姐請安。”碧如上來磕了頭，“原來不是這個的，正因為彩鵑、素鶯兩位姐姐，才新改了名兒。”然後又道：“太太說了，‘若是姑娘不喜歡這個名兒，就由姑娘換一個。’”

名字不過是個符號，什麽都差不多。倒是人來了，說是暫時幫忙，卻連名字都順著這邊換了，往後隻怕是不好打發。

方嬤嬤笑道：“碧如姑娘原是太太邊得力的人，放在三小姐這兒，委實是大材小用了。不如這樣，彩鵑們若有什麽不懂，回頭去問碧如姑娘便是了。”

碧如眸微微閃爍，回道：“嬤嬤放心，我是個最老實本分的人，即便幫不上姑娘什麽，也絕不會添。若是姑娘不喜歡，太太便埋怨我笨不中用，隻好派個更伶俐的姐姐來了。”

方嬤嬤聞言怔住，一時無言。

玉儀算是聽明白了，無論如何阮氏都是要一個人來的，不是碧如，就是紫如、藍如、黃如，今兒不來便是明兒，還不定因此鬧出什麽事來。

倒是這個碧如很有趣，既把阮氏的意思說清楚了，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居然是盼著自個兒留下來。這可不是什麽好差事，一不小心，兩麵都不討好，到時候太太小姐全都得罪了。

碧如見不說話，以為還是要攆自己走，趕忙跪下道：“三小姐，我的針線活計不錯的，彩鵑、素鶯兩位姐姐在屋裏忙，我就在外麵做針線，一定不給三小姐添。”

玉儀順著看過去，發現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配上白皙的皮，楚楚可憐的小兒姿態，委實算得上是一個妙人兒。

難道說因為長得好，又有心往上爬，所以被阮氏不容，才被派了這個苦差事？若是做了小姐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