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回到家里,的爸爸去世了,沒有人來接,幸好已經十歲了,不必像更低一些年級的孩子們,必須要父母接才能走。踩著夕的尾,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融樓房中的影里,就好像自己被拉,然后和這棟老樓長在一起一樣。
向被自己的想象驚嚇,想要快速的跑進房間,但自己卻不能奔跑,只能穩住步子,一步步朝前,上樓。這是晚飯的時間,這是曾經鋼廠的老宿舍樓,鄰里大多都認識,隔音效果也并不怎麼好。
樓道里有炒菜的香味,有人的說話聲。向走到自己的家門前,聽不到里面的聲音,很早很早以前,停留在記憶里的熱鬧,早就沉寂下來。幸好,也不是那種可怕的爭吵聲。向眨了眨眼睛,低著頭翻出了鑰匙。剛打開第一道鐵門,大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回來啦!”晉安帶著笑的臉出現在向的面前。
向也仿佛被了什麼開關一樣,頓時揚起了笑容:“我回來啦!!”高聲宣稱,仿佛在說一件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晉安的笑容也陡然拉大,側過子讓開,接過向的書包,又關上門。而在的后,向大大的哇的驚喜聲就已經傳來了。晉安抿著,低低的笑,以前覺得這孩子太過浮夸,可是在安靜的房間,獨居的生活里,有這樣嘰嘰喳喳又充滿歡樂的聲音。晉安又由衷的覺得真是太好了。
好像歲月靜好,好像霾盡散。
晉安轉過,向長脖子,子都快要湊到桌面上了。房間里有披薩濃郁的香味,還有各種小吃,擺滿了桌面。
“晉安姐姐!這些,這些都是我們吃的嗎?”向回轉頭,一雙杏眼睜的又圓又大,里面閃亮亮的,仿佛亮著芒。
“是呀。”晉安回答著,放好書包,又開始趕人,“快去洗手。”
“哦哦哦!”向急忙去洗手間。
晉安開始擺碗筷,聽著洗手間里傳來歡快的水聲。向突然探了個腦袋,留著垂到鎖骨的發,有點自來卷,現在就有一縷垂下來,拐出一個歪七扭八的姿勢落在的肩頭。晉安看到向眼睛一瞇,出一個狡黠的笑:“晉安姐姐,你是不是找到工作啦!”
晉安也頓時彎起眉眼。
“是呀。”晉安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是輕快的,上揚的,帶著那顆稍有不安的心也跟著愉悅起來。
兩人湊在一起吃了最近最好的一頓飯,晉安又掏出了一個手機:“我以后也不知道會不會加班,如果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吧。”
向盯著那個小小的手機,學校里的孩子們漸漸的也開始用起手機了,只是到底還不普及,學校也管的不嚴,每次有小朋友有手機,就會引來許多的羨慕。向當然也暗的羨慕過,但知道自己,以及家里的況,所以從來沒有說過。只是小小的腦袋從來沒有想過,的第一個手機,竟然來自于一個跟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不,說是陌生人其實也不太對,畢竟,這個人就這麼走進的生活,并且很有可能,會陪伴很久很久。
向低著頭,又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出了笑容:“謝謝晉安姐姐。”
“不用謝。”人的聲音還有點生,但向聽出了潛藏在下面那一點忐忑和和,跟著,的手掌蓋在的腦袋瓜上,親昵而溫的了,“不想笑就不要笑。有些事,不是非要你謝,不是非要你接,也不是非要笑。你不用這樣。”
向抬起頭,晉安的樣子就映在的眼底,昏暗的燈在后,整個人就好像在散發著亮一樣。
“我現在對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愿意。你喜歡就接,你不喜歡,也可以不用接,不要在意什麼。”晉安頓了頓,又笑起來,“你可是我的小房東啊。”
所以,才是寄人籬下,需要討好別人的那一個。
晉安沒有說剩下的話,而向似懂非懂。
晚上的時候,向蒙著被子,洗得香噴噴的,頭發被晉安細致的吹過,落在枕頭邊上。向歪著頭,洗發水殘留的氣味,還有枕頭上晉安的氣味都一腦鉆進了向的鼻子尖。向嘿嘿的傻笑了下,看著晉安,晉安坐在書桌前,還在寫著什麼,晉安沒有理會向,向蹬蹬腳丫子,見晉安還是沒有理會自己。知道晉安大概是在做“正事”。
向書和于麗偶爾也會這樣,他們會讓向到一邊玩,對向任何想要引起注意的行都會制止,于麗甚至還會生氣。但晉安完全不,本就不會察覺到向,只是專心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晉安姐姐好厲害啊……”向輕聲說。
晉安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朝向看過去,卻看見向歪著腦袋睡著了。晉安笑了笑,關了燈,又輕手輕腳的給向蓋好被子,打算到客廳里再看看自己準備的工作的容,但是向的手指卻的抓住了晉安的角,晉安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抓住的。
“別走……”
晉安聽到向低低的呢喃。
到底還是個孩子啊……晉安想著,打了個哈欠,想了想,還是鉆進了被窩里,孩子仿佛察覺到邊的,立刻滾過來抱了個滿懷。晉安拍拍向的背,也跟著沉夢鄉。
一天的休整很快就過去了。晉安估算著時間,起了一個大早。向被晉安起床的聲音驚,也想跟著起來,晉安輕輕的覆蓋住的眼,把重新按回被窩里:“睡吧。我調了鬧鈴,你等鬧鈴響的時候再起。”
向迷迷糊糊的,就又倒了下去,幾乎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晉安收拾好自己,給向留了飯,就出了門。這是晉安第一次在工作時間出門,人數多得超乎的想象。晉安站在車站,看著人群就好像螞蟻那樣蜂擁著,公車門吞沒了這些蟻群。晉安從車窗里看到他們一個個疊在一起,簡直懷疑里面是不是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車連過了兩趟,但是站在車牌前的人數連都沒有過。晉安看了一眼手機,開始有些著急,如果再繼續等下去,恐怕就要遲到了。就在這時,新的一輛車來了,晉安被一擁而上的人群淹沒,甚至還來不及做什麼,就被這水送進了車里。
晉安嚇得臉發白,一旁的人看到晉安的樣子,好心的讓開了手扶欄給晉安一個可以抓握的地方。晉安胡的朝好心人點點頭,的邊到都是人,大家挨挨的湊在一起,就好像一群被強灌進罐頭的沙丁魚。鼻子尖里竄著的各種味道都有,香水,汗臭還有早餐大包子。
晉安憋住氣,憋不住又開始大口呼吸,結果讓自己一次吸更多復雜的氣味。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好像立刻就要暈倒了。
沒有人理會,也沒有人看一眼。
到了地鐵,也是一樣的,在還沒有看到地鐵站的地方,就已經排上了長隊,至于上車,雖然這是起點站,但能不能有座位,也全靠自己的手。晉安沒有搶到位置,靠在地鐵門邊,覺得早起的那點神氣都已經散盡了,剩下的只有濃濃的疲憊和害怕。
可是這樣不行啊。
晉安強迫自己打起神,還有一整天的工作需要面對。這個工作跟的專業完全不對口,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知道這個行業很多人其實也不是專職對口的,可是這更加深了的懼怕。一方面覺得自己對游戲很了解,一方面細細思考,又覺得自己一點也不了解。面試是說的開發系統等等名詞,都是事后在網上查找才朦朧的知道一個大概的。
一瞬間,晉安升起了想要逃離的想法,但又生生的被下來。現在不是一個人啊,的后還有一個小小的孩子,這個孩子就是如今的底線,是不能逃離,迫前進的理由。
等到晉安轉了一趟地鐵,再一次來到工作地點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張章早就在那里了,他看到晉安,笑了:“來,給你介紹一下同事。”
這個公司人數,沒有運營也沒有推廣,只是研發團隊配置完善,只是張章沒有細說,現在的晉安也不太懂。跟著張章轉了一圈,記住了部有三個人,主是胖胖的東北大叔,外號東子。樓上研發程序有四個人,只有主程坐在下面,做陳楠,是個看上去斯文的青年,帶著眼鏡。至于策劃,就只有張章和晉安兩個人了。
“老板不在,他主要出去跑業務。”張章這麼跟晉安說。
晉安點點頭,張章就帶著晉安到了的工位。說是工位,其實也就是大桌面上的其中一臺電腦前。一張大桌面能放兩排電腦,彼此對坐。張章給晉安安排的位置在的后面,程序的前面。
“這里都是留給策劃的,以后有新人就都坐這里了。”張章說,他的眼睛瞇起來,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現在的晉安還不知道,自己進了怎樣的一個行業。未來的十年,這個曾被父輩們唾棄的職業,這個曾被人稱作網絡毒/品,號稱毀了一代人的行業,又會冠以怎樣的名號,搭上it業騰飛的十年,創造出怎樣輝煌燦爛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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