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月華撒滿整個庭院，雪白的梨花簌簌而落，零落了一地碎瓣。

殷寧漸漸醒了過來，第一眼便瞧見了顧清棠火熱的眸子，慌無比地坐了起來，慌聲呼道：“顧清棠！”

“阿寧，”顧清棠低低一笑，欺近了殷寧，“別怕，是我。”

這一次學聰明的殷寧連忙捂住了自己的，不讓顧清棠趁機“行兇”，“正因為是你，本宮才要多防你一些！”

“放心，我知道你這些日子不方便，不會胡來的。”顧清棠放肆的目往殷寧小腹瞄了一眼，殷寧隻覺得雙頰火辣辣地燒了起來，“這兒可舒服一些了？”

殷寧驚聲道：“顧清棠，你對本宮做了什麽？”想了想，自己應該在春風樓才是，為何竟會回到了駙馬府？

顧清棠的氣息近在咫尺，笑道：“阿寧你喝醉了酒，然後……”笑著抬起左手尾指，“明月姑娘幫你我編了個同心結，我就背你回來了。”說著，顧清棠順勢從後抱住了，聲問了一句，“不？”

殷寧隻覺得顧清棠的暖意從背心來，麻麻的意便從心頭升了起來，莫名的意撓心弦，原本想兇的話，竟一句也說不出來，隻得故作冰冷地對著那個同心結道了一句，“還算綰得不錯。”

顧清棠的右手來到了殷寧小腹上，輕輕，“可覺得這裏舒服多了？”

殷寧紅了臉，打開了的手，怒聲道：“你……放肆！等等，難道你趁本宮昏迷之時，也這樣輕薄本宮？”

顧清棠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我這裏那裏是輕薄啊？在我的故鄉，姑娘們若是月信小腹疼痛，便用溫暖的東西捂上一會兒，便可緩解疼痛一二。”說完，角一揚，壞笑道，“若我真要輕薄你，阿寧，你覺得你這裳還能穿在上？”

殷寧又又怒，“無恥！”揚起右拳，想要捶打顧清棠，那個同心結因為猝然的拉扯，最終散了開來，變了一牽連兩人尾指的長長紅線。

顧清棠惋惜地歎了一聲，道：“唉，散了。”

“散了就散了……”

“阿寧你還我！”

“一個繩結罷了，本宮還還不起你麽？”

“現在就還！”

“顧清棠，想不到你還如此小氣！”殷寧瞪了顧清棠一眼，“本宮大人不記小人過，還你一個新的便是！”說著，殷寧便起了紅繩，開始打起繩結來，才綰了兩個結，終於反應了過來，紅著臉放開了紅繩，“本宮為何要給你打同心結？”

顧清棠順勢抓住殷寧的手，不依道：“阿寧，君無戲言，你明明答應我的，豈可反悔？”

殷寧知道又中了計，一時啞口，不知道如何反駁顧清棠。

顧清棠輕輕一笑，溫地摟住殷寧的肩頭，殷寧扭掙紮了幾下，卻被輕而易舉地帶了懷中，上了顧清棠略顯綿的膛。

心跳越來越慌，殷寧第一次發現自己竟在期待顧清棠的“輕薄”，在心底一邊暗罵自己的不爭氣，一邊卻又在暗暗揣度顧清棠下一步準備做什麽？

“本宮……本宮打結便是了！你放開本宮！”

“阿寧，可願聽我講個故事？”

殷寧愕了一下，沒想到顧清棠這一次並沒有趁機輕薄，仰起臉來，看了看顧清棠認真的臉，“你想說什麽？”

顧清棠瞇眼一笑，目往窗外看了一眼，“梨花再開幾日，隻怕要謝了，你可願陪我一邊賞花，一邊聽我講故事？”

“隻此一次。”殷寧打開了顧清棠的手，生怕顧清棠又耍什麽花樣，讓自己平靜一些，便挪了挪子，坐到了床邊。

顧清棠忽地走到了殷寧前，單膝跪了下去，彎腰捉住了殷寧的一隻玉足。

殷寧大驚，“本宮自己會穿！”

顧清棠搖頭輕笑，“阿寧，你就容我伺候你一回，可好？”

“你……”殷寧隻覺得顧清棠的手指甚是溫，幫套上鞋子的瞬間，一陣意從腳掌心躥了起來，好不容易平靜一些的心再次慌地跳起來。

不得不承認，這個討厭鬼起來，當真是心的好。

顧清棠地幫把一雙鞋子都穿好，起哈腰尖著聲音道：“好了，恭請公主下床。”

“噗，你真像個太監！”殷寧看著顧清棠稽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顧清棠順著話笑問道：“我若真是個太監，阿寧，你還要我麽？”

殷寧覺得顧清棠又想設計害說錯話，當即反問了一句，“本宮什麽時候說要你了？”可這句話才說出口，瞥見了顧清棠眼底的壞笑，仔細琢磨了一遍這句話中的深意，驚覺那個“要”字似是還能想出另一層人的含義來。

“公主當真不要我？”顧清棠看見了殷寧眼底的之意，忍不住問了一句。

殷寧狠狠一瞪顧清棠，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不要！不要！不要！”

顧清棠順著又問了一句，“不要什麽？”

“不要……”殷寧連忙忍住了這些話，這夜深人靜的，連說那麽多個不要，讓外間的侍婢聽了去，隻怕又要傳出什麽人的流言來。

顧清棠得逞地一笑，低頭將尾指上的紅繩鬆了開來。

殷寧錯愕地抬眼看著，沒想到這討厭鬼竟比先一步解開了紅繩，心底突然忐忑了起來。

顧清棠走到了櫃邊，抱出了一件鬥篷，細心地給殷寧披上，溫聲道：“阿寧，總有一日，我要你心甘願地送一個同心結給我。”

“你……”

“兩相悅，貴在相知，才能長久相守。”顧清棠臉上梨渦一深，笑得堅定，“所以，不論多久，我都願等你。”說完，顧清棠往後退了一步，走到了寢殿門前，打開了房門，先殷寧一步走了出去，“若是公主願意給我一個機會，便來梨花樹下聽我講個故事吧。”

殷寧攏了攏上的鬥篷，走到了窗畔，怔怔地看著此刻梨花樹下的顧清棠——

皎潔的月華之下，顧清棠周散發著淡淡的暈，有些落寞地立在梨花樹下，出了手去，接住了幾片飄落的殘瓣。

這是殷寧第一次在顧清棠發現寂寞的氣息，也是殷寧第一次靜下心來看顧清棠這個人的一切。

至今為止，殷寧隻知道顧清棠是年太尉的義子，顧清棠總是提到的故鄉是哪裏，不知道；顧清棠的父母是什麽人，也不知道；顧清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殷寧更是不知道……顧清棠的過往，對殷寧來說就像一團雲，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裏去了解。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竟可以那樣堂而皇之地溜的心，讓殷寧覺得忐忑，覺得無措，覺得歡喜，也覺得溫暖。

顧清棠在梨花樹下轉過了來，笑然示意庭院中的侍婢與小廝先退下，又道了一句，“讓小夕把廚子準備好的晚膳端上來給公主用膳。”

“是。”

看著侍婢與小廝們退下，顧清棠笑然瞧向了窗畔的殷寧，“今夜的月就像當初我才來這裏一樣。”

殷寧定定看著顧清棠，“當初？”

“嗯，當初。”顧清棠微微一笑，“我一醒來，便發現我已經快要死了，好不容易在街上乞討到半個饅頭，卻又被其他乞丐給搶走了……”

殷寧隻覺得心頭一酸，不敢相信地看著顧清棠，“你……竟然行乞？”

顧清棠怔了怔，暗暗道：“定是年歲太小，所以忘記了當初救我之事，有那個胎記，我定不會認錯人……”

“那些事都過去了，我隻是突然有點想家。”顧清棠低頭看了看掌心的梨花殘瓣，說得容，“不知道媽媽過得好不好？”

“媽媽？你難道在青樓做過小廝？”殷寧驚問了一句。

顧清棠這才反應過來，在這裏媽媽指的是青樓老鴇，苦笑了一聲，解釋道：“在我的故鄉，媽媽是娘親的意思，我很小爹爹就走了，是娘親一個人拉扯我長大的。”

“你娘親是個好娘親。”殷寧披著鬥篷走了出來，走到了顧清棠邊，“若是想，本宮可以差人去接來京師……”

“嗬，不在這個世間……”顧清棠搖了搖頭，出了手去，扶住了的雙肩，“還是謝謝你，阿寧，你有心了。”

殷寧靜靜看著顧清棠，不知該說什麽去勸，隻是忽然明白了為何顧清棠有時候油舌的——原是顧清棠從小就沒了爹娘，又做過乞丐，所以才會混了一肚子壞水。

顧清棠的話題忽地又轉到了殷寧上來，“算起來，我隻有你這個親人了，你若是真不要我了，天大地大，我是真的不知道能去哪裏。”語聲誠摯，帶著點淡淡的寞然。

這話若是平時顧清棠說出來，殷寧定會跟頂上幾句，可是在此時說出來，殷寧隻覺得有些然。

沉默片刻之後，殷寧還是開了口，“本宮之前是說過的，要做本宮的駙馬，第一，不得是佞臣，第二，不得總是輕薄本宮，第三……”略微頓了頓，抬眼看向顧清棠的瞬間，隻覺得這最後一句說出口，竟有些，“心裏隻能有我一個人。”

“好。”顧清棠的雙手沿著的雙臂了下去，牽起了的手，生怕沒有聽到，又篤定地道了一聲，“好。”

此時，梨花簌簌，好似落雪紛紛。

兩兩相的剎那，暖意在彼此心頭盈，相視一笑，們發現這一瞬彼此的眼底隻剩下了對方的盈盈笑臉。

“阿寧，若是我全部做到了，你可不能不要我！”

“你若能做到，本宮自然不食言！”

“阿寧，我喜歡你……”

“得寸進尺！”

“我喜歡你對我笑的樣子，你想到哪裏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