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點點頭，笑然將手中的一支響炮放上了天。

“阿寧，你瞧那邊——”顧清棠放下火折子，牽著殷寧站了起來，指向了遠的京師燈火。

“那是——”殷寧不敢相信地向顧清棠所指的方向。

駙馬府的房簷與院牆，被燭一一點亮，再往駙馬府外瞧去，遠萬家燈火通明，今夜的京師，好似落下了無數繁星，得宛若夢中之城，是那般的不真實。

天上繁星如畫，人間燈火點點。

殷寧從來都不知道，當京師百姓們齊點燈火，竟是這般壯觀。

“好！”殷寧忍不住讚了一聲，轉頭看向了顧清棠，卻發現那個滿臉鍋灰的討厭鬼一直脈脈盯著自己。

原以為天上的星星最亮，卻不想此刻的顧清棠的雙眸才是最亮的。

在那雙深溫的眸子之中，殷寧瞧見了自己紅的臉，連忙然低下頭去，結地來了一句，“你……放肆！”

驀地，暖意在雙頰上升起，殷寧再次看向顧清棠的時候，卻發現雙頰被溫地捧著，心，不規矩地瘋狂跳著，驚聲問了一句，“你……你想做什麽？”

“如此良辰景，自然是做……該做的事了……”顧清棠的嗓音有些低啞，目灼灼地盯著殷寧紅潤的瓣，漸漸靠近。

“慢……慢！慢！”

殷寧突然慌無比地攔住了顧清棠的靠近，恍過神來道：“白日分明是你欺負了本宮，本宮念在你今夜的誠意份上，就饒你一回，你……你別想得寸進尺，又輕薄本宮！”

顧清棠笑道：“阿寧，你以為我要親你啊？”

殷寧雙頰火熱，咬牙道：“顧清棠，你若不是想輕薄本宮，那你靠本宮那麽近做什麽？”

“嗬，我隻是瞧見公主這邊有些油漬，想幫公主去罷了。”說話間，顧清棠的手指輕輕劃過殷寧的角，往後退了一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為何被這討厭鬼拂過的地方竟會這般火熱？！不對！這討厭鬼分明已經輕薄了，方才牽了的手，又明目張膽地了的臉，剛才還……還了的！

殷寧反應了過來，更是得厲害，在簷上頓足道：“顧清棠！你……你又欺負本宮！本宮今夜可不會繞了你！”說著，揚拳打向了顧清棠。

顧清棠順勢牢牢牽住了的手，將攬懷中，笑地道，“莫怒莫怒，大不了我讓你欺負回來，可好？”

一個子欺負一個男子，怎麽算都是子吃虧！

“不好！你……放開……”殷寧掙紮了一下，肩頭撞在了顧清棠的鎖骨上，忽地想起了那道可怖的疤痕——他可還會疼？

趁著殷寧片刻的失神，顧清棠對著簷下的小武再揮了揮手。

“你還有什麽把戲？”恍過神來的殷寧愕了一下，盯著顧清棠，認真地問道，“你別告訴本宮，你今日並沒有去府監，而是在京城中忙活了一下午，準備這些誠意？”

顧清棠溫地一笑，梨渦淺淺，“是啊，在我看來，府監的公務可沒有駙馬的公務重要，你既然嫁了我，我自然要你每日都歡歡喜喜的。”

“你……不務正業！不害臊！不……”殷寧聽得臉紅，心跳得更加厲害，方才心底的怒意早已散得七七八八。

“不什麽？”顧清棠低頭笑然問向殷寧。

“不……”殷寧死死咬住牙關，恍然發現“不正經”這三個字若是說出口來，顧清棠隻怕會覺得是在嗔，指不定又會冒出些什麽壞水來。

顧清棠豈會不知道殷寧想說的是哪三個字，定定看著殷寧，繁星燦燦，萬家燈火燦燦，此刻的殷寧雙頰若火，意染滿了眉梢眼底，對於顧清棠而言已不僅僅是“可口”二字可以形容。

心，也不由自主地慌跳起來。

顧清棠雙頰染霞，不自地牽起了殷寧的手，喃喃道：“我好像有點醉了……”

殷寧怔怔地看著的眉眼，發現其實醉的人，豈止眼前這個討厭鬼一人？猛地搖了搖頭，想要掙開的手，卻被顧清棠忽地擁了懷中，“顧清棠，你好大膽子！本宮……”

“阿寧，隻做我一個人的公主可好？”顧清棠的聲音是難得的認真，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中帶著點然。

殷寧心神一，低聲道：“我的夫郎，第一，不能是佞臣……”

“嗬，還不能是什麽？”顧清棠莞爾問了一句，微微側臉，呼吸近在殷寧的耳垂邊。

一陣麻之意從殷寧耳垂邊升起，心湖漾，每一波漣漪都是因為顧清棠，殷寧努力讓自己靜下來，“第二，要懂禮義廉恥，可不能像你這樣，總是借機輕薄本宮……”

顧清棠微微一笑，鬆開了抱住殷寧的雙臂，“還有第三麽？”

殷寧重重點頭，“第三，一輩子，心裏隻能有我一個人。”

“唉。”顧清棠突地長長地發出一聲歎息，“看來真的不容易啊。”

“所以，你覺得你哪點做到了？今夜念在你誠意可嘉，本宮就不與你計較了，你若再趁機胡來，顧清棠，本宮可真的要對你不客氣了！”

“我覺得除了第二點我做不到之外，其他的還是可以試試。”顧清棠湊到了殷寧耳畔，低低地說了一句。

“你當真可以不與年太尉狼狽為？！”殷寧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顧清棠。

顧清棠苦笑著搖了搖頭，卻沒去答話，反倒是委屈地說了一句，“麵對喜歡的人，總歸想多親近親近，公主，這可是人之常，難不你招個駙馬隻為了放在房間裏看的？”

“你果然死不改！”殷寧想要去反駁顧清棠，卻發現這句話確實反駁不了，若是駙馬對公主冷冰冰的，真不知道是的幸福，還是的悲哀了？

等等！顧清棠上一句話中的意思，分明是——願意“從良”。

原諒小公主此刻隻能想到這個詞。

若是顧清棠不與年太尉為伍，不做佞臣了，那……

殷寧悄悄地瞄了一眼顧清棠的臉，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手帕，給顧清棠起臉上的鍋灰來，“本宮可是聽明白了你說的話，分明生得白白淨淨的，何苦要把自己染得那般黑呢，是不是？”

“是，是，是。”顧清棠地半彎著腰，任由殷寧麵。

當鍋灰漸漸盡，顧清棠一張清得可以掐出水的臉龐近在咫尺之間，殷寧的目灼灼地看著，作忽地僵了下來。

顧清棠怔然看向殷寧，“阿寧？”

殷寧忽地用小指勾起了顧清棠的下頜，笑道：“你若肯乖乖做個好，本宮便勉為其難地收你這個小白臉做駙馬。”

顧清棠笑然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殷寧。

殷寧斂了笑容，正道：“怎的？若是不願意，那休想本宮再給你好臉看！”說著，便回了手來。

顧清棠笑問道：“若是清棠真做到了，第二條可不可以刪了？”

殷寧嚴肅地搖搖頭，“顧清棠，得寸進尺可不好。”

顧清棠點了點頭，似是想到了什麽，自顧自地竊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

“暫時先保，日後再告訴你，哈哈。”顧清棠說完，仰頭往天上看了一眼，指向了天上的一盞孔明燈，“阿寧，你看那——”

殷寧沿著顧清棠的指向看了過去，天上果然飄著一個孔明燈，卻看不分明上麵寫的是什麽，“上麵寫了什麽？”

“我心如燈，今夕長明，隻為——殷寧。”顧清棠脈脈看著，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殷寧心頭一震，分明又暖又喜，卻不敢顯出來，瞪了顧清棠一眼，“顧清棠，你可知你這句話實在是……”

“麻，是不是？”顧清棠知道定說不出來這個詞，幫把這個詞點了出來。

殷寧忍不住又瞪了一眼，嗔道：“不害臊！”

“嗬嗬，莫怒莫怒，清棠給公主賠禮了。”顧清棠說著，非常正式地對著殷寧行了大禮。

“本宮勉強接了你的賠禮。”殷寧說完這句，看了一眼天，道，“天也不早了……”

“是該休息了。”顧清棠順口接了一句。

殷寧連忙正道：“按律，本宮沒有宣你殿同眠，你是不能賴在殿中過夜的！”

“這個我知道。”顧清棠笑了笑，“阿寧你想到哪裏去了？”

殷寧吃了許多次暗虧，不過這次學聰明了，沒有馬上去搭顧清棠的話，生怕隨意搭話又被顧清棠趁機占了便宜。

小公主竟然學聰明了。

顧清棠輕咳了兩聲，“公主，請，我先下去幫公主扶梯子。”說完，便利索地沿著梯子爬了下去。

“你……把眼睛閉上！”殷寧準備爬下來的時候，警惕地囑咐了一句。

顧清棠無奈地閉上了眼睛，“恭請公主下梯。”

殷寧小心地沿著梯子爬了下來，安穩落地之後，看了一眼顧清棠，見還在閉眼扶梯，不由得一笑，躡手躡腳地從邊走了過去。

“噓——”當殷寧走到了轉角，對著小夕與小武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笑然示意大家都不要提醒顧清棠已經下來了，好讓這個討厭鬼再站一會兒。

“汪嗚——”

小黑狗阿忠忽地在小夕懷中發出一聲稚氣的吠音，小夕一慌，以為是阿忠要撒尿了，連忙將阿忠放了下來。

沒想到小家夥竟然徑直搖著尾跑向了顧清棠，歡快地用小爪子刨了刨顧清棠的擺，“汪！”

“阿忠？”顧清棠睜開眼來，將阿忠抱了起來，“還是你好啊，知道疼我，不讓我傻乎乎地在這裏站一夜。”說完，顧清棠笑然看向了殷寧，“阿寧，你是想要我在這裏站著睡著麽？”

“本宮素來恩怨分明！”殷寧直了腰桿，瞄了一眼小夕，“小夕，你去把傷藥拿來。”

“傷藥？”顧清棠愕了一下。

小夕沒多時便拿著傷藥來到了顧清棠前，對著顧清棠行了個禮，低聲道，“這傷藥公主可是一早便準備好啦，這一次駙馬可要自己上藥，別再讓其他姑娘幫忙啦，不然啊，公主又要生氣了。”

顧清棠饒有深意地一笑，接過了傷藥來，低聲道，“這個自然，我哪裏還敢啊？”

“小夕，你在說什麽？”殷寧驚覺今夜不止阿忠，就連小夕也幫著那個討厭鬼，連忙道，“快些來伺候本宮回殿沐浴更。”

“是。”小夕給顧清棠遞了一個眼，“駙馬爺，奴婢告退。”

“小夕，幫本宮把阿忠抱過來，可不能讓阿忠也學壞了。”

“是。”

當小夕抱著阿忠追上殷寧，殷寧猶豫地問了一句，“你方才對顧清棠說了什麽？“

小夕急忙回道：“回公主，奴婢代公主您警告了駙馬一句，莫要再讓其他子幫忙上藥了。”

“他是如何回答的？”

“駙馬說，再也不敢了。”

“本宮諒他也不敢再來。”殷寧得意地一笑，卻發現了小夕臉上的竊笑，連忙斂了笑容，“小夕，你可是本宮的人，可不能胳膊肘拐到顧清棠那邊去了。”

“是，奴婢知道。”

殷寧想了想，忽地停下了腳步，低聲吩咐道：“顧清棠今日喝了一碗‘甜茶’，你去找醫準備一碗止瀉的湯藥，若是他腹瀉了，就馬上送去。”

“是，奴婢會準備妥當的。”

殷寧又看見了小夕的竊笑，連忙解釋道：“本宮才不是擔心他，小夕你別想。”

“奴婢怎敢想？”

“……”

殷寧一霎沉默了起來，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連小夕也帶上了點那個討厭鬼的影子，顧清棠這個人在不知不覺間已悄然占去了的半壁江山。

他若不是佞臣……

殷寧又想到了顧清棠今夜說的那些話，悄悄一笑，心頭響起了一個聲音，“其實這個小白臉又溫又……做駙馬……還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