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京城街之上，顧清棠打了一個噴嚏，了鼻子，抬頭看了看天，笑然自語道：“風雲變，回去太早定有之災，嗯，我還是到逛逛吧。”

小廝笑問道：“駙馬爺，不如我們去春風樓聽聽曲吧？”

顧清棠想了想，從錢袋中出一錠銀子，遞到了小廝手中，“好啊，你代我去聽聽，若有長得好看，又唱得好聽的姑娘，把名字記下來告訴我。”

小廝一驚，“駙馬爺，你不去啊？”

顧清棠笑道：“這新婚三日不到就在外麵找人，公主還不把我的腦袋切下來當球踢？所以，兩全其的辦法便是你代我去。”說完，忍不住催了一聲，“快去吧，我便在這裏逛會兒，太落山的時候便會回去。”

“是，謝謝駙馬爺！”小廝喜滋滋地重重一拜，轉就跑得無影無蹤。

顧清棠收好了錢袋，似笑非笑地往左邊的巷口看了一眼，徑直朝著右邊的小巷子走了進去。

一個鬼鬼祟祟的挑菜漢子也跟著拐了進去。

顧清棠微微側臉用餘打量了一眼後神人離自己的距離，悄悄一笑，裝作不知道有人跟蹤，帶著那個挑菜漢子左拐右拐繞了許久，終於在一個死胡同前停了下來。

胡同實在是幽靜，牆角爬了許多青苔，獨獨隻有一扇小門開在這裏，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後門。

“狗！”挑菜漢子驀地將菜擔子扔開，出了袖中的匕首，“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看誰還能救你！”

“嘖嘖。”顧清棠轉一笑，“別說的那麽難聽啊，什麽做我送上門來，這詞在我故鄉可一點也不好聽。”

“去死！”

“慢！”

顧清棠錯閃過漢子的這一刀，背心重重地撞在了小門上，“今日明明是我帶你上門來，你還要殺我，一會兒若是被娘子大人罵了，可別怪我！秦將軍！”

“你說什麽？”漢子愕了一下，“娘子大人？”

顧清棠淺淺一笑，整了整裳，端然叩響了小門，“本來想再瞞你一段日子的，但是你這三年啊，簡直魂不散，昨夜還差點傷到了小公主，所以我隻好出此下策了。”

“咯吱——”

小門突然打開，一位溫婉可親的綠夫人出現在了視線之中，含笑對著顧清棠微微點頭，“府大人，您來了啊！”

顧清棠苦笑一聲，指了指後，“可不止我來了，你瞧，我還帶了誰來？”

“娘……娘……”漢子的聲音忽地抖了起來，是喚不出那聲“娘子”。

顧清棠忍不住笑道：“秦將軍，你可是堂堂騎郎將啊，這樣喚自家媳婦娘，真的好麽？”

“我……”

“相公！”綠夫人認出了這個滿臉滄桑的漢子就是三年前的英武將軍秦中羽，激地撲上了前來，又驚又喜地看著他，“你還活著，活著！”

顧清棠了個懶腰，“看你們夫妻團聚，我還突然想念小公主了，看來我還是該早些回去。”

“慢著！”秦中羽突地聲喚了一句，“顧清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三年前，大公主出嫁那日，有賊人意圖劫掠公主，還重傷了公主，我犯下了保護不周之罪，先帝明明賜了毒酒給我們秦家上下……我還記得，端毒酒來的人就是你！”

顧清棠神地笑了笑，“我既然能讓你活下來，秦夫人自然也可以活下來。”說完，對著綠夫人一笑，“秦夫人與秦將軍難得重逢，你們就好好敘一敘吧。”

“府大人，謝謝你。”秦夫人眼圈紅紅，對著顧清棠意跪下。

顧清棠連忙扶起了，“這個世間總是這樣，一人犯錯，總要由許多不相幹的人來承結果，我隻是有點看不下去罷了，好了，好了，就不要謝我了。”說著，對著秦中羽一笑，“秦將軍，見了自家娘子，這回可不要再來我駙馬府上打打殺殺了，你可知道每次都要想法子讓你溜走，真的好累。”

“你……”

“不過啊，”顧清棠倏地笑了笑，“昨夜還真謝謝你了。”

秦中羽愕了一下，“秦某實在是慚愧……”

“嗬嗬，昨夜的春桃是當真可口。”顧清棠臉上的梨渦一深，笑容中多了一回味，“再過些年，應該就不是春桃了，應該會是……會是什麽呢？”

這是第一次，顧清棠的心裏找不出一個適合的詞來。

“春桃？”秦夫人想了想，“若是府大人喜歡，我昨日倒是買了幾個新鮮的桃子。”

“咳咳。”顧清棠尷尬地笑了笑，“不必了，秦夫人家的春桃還是留著給秦將軍吧，嗯，倒是，我想到一個東西，不知道秦夫人願不願意送我？”

秦夫人點頭道：“府大人就是我們夫妻的恩人，你想要什麽隻管說。”

顧清棠笑道：“前幾日我記得夫人說過，你養的小狗下小崽子了？”

“嗯，如今尚未斷呢。”

“不若今日送我一隻？”

“好啊！”

於是，當顧清棠從深巷中繞出來的時候，懷中多了一隻哼唧找狗媽媽的小黑狗。

溫地了小黑狗，“狗狗啊狗狗，今日能不能讓阿寧息怒，可就要靠你啦！”說完，便喜滋滋地抱著小黑狗朝著駙馬府走去。

“駙馬回來了！”

當小夕笑嘻嘻地走進喜殿中回報，久候顧清棠一日的殷寧從坐榻上站了起來，咬牙道：“你還敢回來！”

“呀！哪裏來的小狗！”候在門口的小夕驚呼了一聲，視線之中便出現了顧清棠。

“噓——”顧清棠示意不要說話，指了指地上慌跑找媽媽的小黑狗，給小夕遞了一個眼。

小夕隻覺得心跳如擂，怎會不明白駙馬的意思呢？小黑狗定是駙馬今日帶給公主的禮，這樣善解人意的駙馬爺，公主遇到可真是福氣吶！

殷寧快步走到了殿門口，看向小夕，“怎麽了？”

顧清棠已悄然閃到了廊柱後，不想讓殷寧發現自己。

小夕輕地抱起了小黑狗，送到了殷寧麵前，“公主，你看，好可的小狗。”

殷寧眸一閃，滿腹打算發在顧清棠上的怒氣因為看見了這樣一隻萌瞬間瓦解，笑然抱過了小黑狗，了它的腦袋，“怎會突然出現一隻小黑狗呢？”

小夕撓了撓頭，有點心慌，若是直接說是駙馬送來的，公主又突然不高興了，那該如何是好？

“小夕？”殷寧忽地意識到了什麽，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突然往廊柱那邊瞄了一眼，又看向小夕，“這隻小狗難道是顧清棠帶回來的？”

“這……”小夕子一，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公主。

殷寧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小狗，臉上的笑容卻未減一分，“看來他是知道本宮今日會收拾他，所以才不敢來了，嗬，終於他也會怕本宮一次，所以呢，今夜本宮又可以一個人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啦！”

小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可是公主，按律，今夜是要召駙馬來……”

“可不是本宮不召他啊，是他不敢來。”殷寧心安理得地說了這樣一句，地了小狗，“別怕，到了本宮這裏，定不會讓你著的。”

“公主……”

“小夕，去弄點來，本宮喜歡這隻小狗，以後你就做阿忠！對！阿忠啊阿忠，你快些長大，以後護著本宮，跟本宮一起收拾外麵那些佞臣！”

“是。”

小夕退出了喜殿，卻瞧見駙馬站在廊柱邊，會心一笑。

連忙走過去，低聲道：“奴婢拙，方才不知道如何幫駙馬圓場。”

顧清棠搖頭一笑，“不，這樣剛剛好，你去給阿忠找些吃的來吧。”

“駙馬不進去陪公主？”

“不了，難得看見如此歡喜，我遠遠看看便好。”

幽幽地，喜殿之中響起了殷寧的自言自語聲。

“看你這髒兮兮的樣子，定是被壞人欺負了吧？”

“別怕，來，先吃一個這個。”

恍若隔世，那些悉的記憶翻上心頭，八年前，京城街頭，曾經也有個這樣天真可的錦小姑娘湊上前來，對著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說這樣的話。

顧清棠還記得，那天月亮很圓，漫天清輝下，一隻玉雕似的小手遞了一塊蓮心過來——

天上月兒圓，地上月痕彎。

永遠都不會忘記那隻小手側的月牙形胎記，更不會忘記那個小孩月牙兒似的笑容。

“別怕，壞人都跑啦，你也安全了！”

“敢問恩公……什麽名字？”

“我……我……阿寧……”

“阿寧……”八年之後的今日，顧清棠喃喃念了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心底喃喃道：“這次換我來護著你，任何人都不能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