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沒有顧清棠那個無賴，殷寧覺得昨夜是嫁駙馬府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夜，所以當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晌午時分。

“公主您醒啦？”小夕的笑臉出現在視線之中，“奴婢伺候您起。”

“嗯。”殷寧坐了起來，極為舒服地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忽地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問了一句，“顧清棠現在何？”

小夕笑道：“駙馬一早便來瞧過公主啦，公主還踢了被子，都是駙馬親自給公主您蓋好的……”

“說重點！”殷寧臉一沉，“本宮問的是，他現在在何？”

小夕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想了又想，才張口回道：“駙馬出門去了。”

“不在便好……”殷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道，“小夕，本宮今日可要好好吃一頓！你快些去準備午膳！”

“是。”

“不對，顧清棠可說什麽時候回來？”殷寧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小夕不輕笑了一聲，“駙馬爺說晚些回來，公主就不必擔心啦。”

“本宮才不是擔心他！”殷寧冷冷應了一聲，卻瞧見了小夕強忍的笑意，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從起床開始，問的每一句話，都是與那個無恥之徒有關。

這……這是怎麽了？

小夕笑然扶著殷寧坐到了銅鏡前，執梳悠悠梳起公主的青來，“駙馬走的時候吩咐過奴婢們，他說公主醒來定然胃口很好，所以今日的午膳一共有八道菜呢！”

“……”殷寧沉默不語，靜靜看著鏡中的小夕。

小夕瞇眼一笑，“奴婢還是頭一次瞧見這般細心的駙馬爺，公主，奴婢覺得，您比大公主幸福多啦。”

“皇姐……”殷寧眸底浮起一抹哀意來，三年前，年太尉為子求娶公主，所以剛到十六歲的大公主殷影便被先帝賜給了太尉之子，也就是那一年，原本混在府監做小雜役的顧清棠突然搖一變，被年太尉收為了義子，還為了府監府大人。

小夕瞧見殷寧臉有些蒼白，連忙問道：“可是奴婢說錯什麽了？”

殷寧輕輕地搖了搖頭，正道：“把顧清棠準備好的八道菜全部倒了！”

小夕一驚，嘟囔道：“駙馬說了，若是公主吩咐要倒菜，就讓奴婢們把這八道菜送給京城的街頭乞丐，莫要浪費了。”

殷寧愕了一下，“一個斂財的佞臣竟然還知道布施乞丐？”

小夕點了點頭，“公主啊，奴婢其實覺得駙馬是個好人，昨天奴婢與駙馬府中的侍們聊了聊，們都說駙馬待人溫，從未對們發過一頓脾氣。這送菜給乞丐吃的事，今日已不是頭一遭了。”

“他……”殷寧腦海中忽地浮現起顧清棠那張淺淺輕笑的臉來，笑容溫婉，眉目清秀，雖然有時候無恥了點，無賴了點，可認真算起來，至這人沒有仗著自己駙馬的份對用強，更沒有對做出什麽孟浪之舉來。

除了……昨夜……

其實昨夜好像……好像也怪不得他……

佞臣？好人？

這分明是涇渭分明的兩個角，為何偏偏會落在同一個人上？

“公主？”小夕看著殷寧出神的模樣，低聲問了一句，“您這是怎的了？”

殷寧回過了神來，“啊？本宮……本宮……許是了……”想來想去，殷寧隻能想到這句話來搪塞小夕。

小夕猶豫地看了一眼殷寧，“公主……駙馬給您準備的八道菜……您還吃麽？”

殷寧正道：“吃！自然要吃！本宮倒要瞧瞧，這個無恥之徒又在玩什麽把戲！小夕，你先去把菜端上來，本宮先吃了東西再梳洗。”

“是。”

小夕眉開眼笑地對著殷寧一拜。

殷寧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小夕，你笑什麽？”

小夕連連搖頭，喜聲道：“奴婢為公主與駙馬歡喜啊，奴婢祝公主駙馬百年好合，恩一世。”

“胡說，本宮才不要……”

“駙馬吩咐了，不可讓公主到，奴婢先給公主端午膳上來。”

“哎！”殷寧還來不及把話說完，小夕已歡歡喜喜地退出了喜殿去，殷寧眨了下眼，咬牙道，“顧清棠，你真是個禍害！小夕明明是本宮的宮，怎的覺如今倒了你那邊的人了？”

一會兒，八名侍魚貫而，將八道菜放在了桌上，便候在了一邊。

小夕放好公主的食盤，對著殷寧恭敬地一拜，“請公主用膳。”

殷寧端然坐在了桌前，剛舉筷去夾菜，小夕突然開了口，“公主且慢，駙馬今日說啦，公主在用膳前，先聽一聽這八道菜的菜名，或許會食更佳。”

“萬一本宮聽後，食都沒有了呢？”

“駙馬說，一定不會的。”

“小夕，你到底是哪家的侍？”

“奴婢自然是公主家的侍。”

“可為何本宮今日覺得你一直在幫顧清棠說話？”殷寧不悅地放下了筷子，“本宮忽然不想吃這八道菜了。”

小夕連連擺手，連忙跪了下去，“是奴婢多言了，還請公主息怒，用膳吧。”

“這還差不多。”殷寧皺了皺鼻子，臉上終於浮起一個笑來，筷子夾起一片青菜來，剛送到邊，好奇心湧了起來，故作淡然地瞄了小夕一眼，“你說，這青菜有什麽名字？”

小夕終於舒了一口氣，笑道：“駙馬說，這菜名‘棒打清棠’。”

“噗……”殷寧忍不住笑了一聲，將青菜送口中，狠狠地咬了幾口，甫才咽了下去，愉悅地笑道，“這菜名本宮喜歡，那這道呢？”殷寧指了指旁邊的油淋排骨。

“這菜名做‘油滾佞臣骨’。”

“好！那這道呢？”殷寧的笑容好似殿外的那一樹梨花，格外地燦爛。

“回公主，這個做‘禍首頭’，駙馬吩咐過廚子，一定要把魚頭給燉爛了，不可讓魚刺傷了公主。”

“還算有自知之明！”殷寧隻覺得食果然大開，激地指了指魚頭，“本宮要先吃那個！”

“是。”小夕連忙起幫小公主夾了一塊魚臉，恭敬地放在了的食盤中。

殷寧滋滋地吃了一口，目瞥見了一旁的切牛，笑道：“本宮想，這盤菜一定做‘千刀萬剮’！”

小夕驚喜道：“不錯，不錯，駙馬也是這樣說的！”

殷寧得意笑道：“本宮早想對他說這句話了！”說著，殷寧指著心片道，“這道菜一定是‘狼心狗肺’啦？”

小夕搖了搖頭，“這次公主錯了……”

“錯了？”殷寧倒是有些詫異，“本宮猜錯了？”

小夕點了點頭，羨慕地笑道：“駙馬說，這道菜做‘心心相映’，您瞧，廚子照駙馬的吩咐，可是把所有心片都疊在了一起。”

“啪……”

殷寧手中的筷子忽地落在了盤上，心底浮起一抹不妙的覺，瞄了一眼點心，那是認識的蓮心，“那這盤蓮心又什麽名字？”

小夕正道：“駙馬說了，這盤就蓮心。”

殷寧暗中舒了一口氣，指著心片道，“把這道菜給本宮撤了。”

一名侍上前端下了這道菜。

殷寧看了看剩下的一湯一籠，指著燕窩湯道，“這湯又什麽名字？”

小夕想了想，道：“駙馬說，‘如膠似漆’！”

“咳咳，撤了！誰跟他如膠似漆！”殷寧又示意侍們將湯撤了。

最後隻剩下一籠八個得像春桃似的小包子，殷寧想來想去，那些形容夫妻恩的詞應當不會再在這道菜上出現了吧？

“這道又什麽名字？”

小夕努力想了想，終於想全了這道菜的名字，“駙馬說這道菜名的時候想了許久，最後笑地說，這道菜做——昨夜春桃夢來。”

“昨夜春桃？！”殷寧恍然反應過來，當目再落上那些春桃似的小包子，竟覺得雙頰火辣辣地燒得厲害，心頭是又又怒，“無恥！無恥！顧清棠，你當真是一肚子壞水！”

“公主您這是怎麽了？若是不喜歡這道菜，奴婢給您撤了便是。”小夕給後的侍遞了個眼，“快些把這道菜撤了，給街頭的乞丐送去。”

“慢！這道菜不準送給乞丐！”殷寧此刻的雙頰有若紅霞，憤憤地拿起一個小包子，兩口吃下，“本宮要把這籠包子吃了！”

才不給乞丐吃什麽“春桃夢來”！不給！

“公主您慢點吃，慢點吃啊。”小夕慌忙給殷寧端過一杯暖茶來，心底嘟囔道，“駙馬當真沒有說錯，公主今日果然食大開啊，可是一次吃一籠包子，公主的胃可得住？”

殷寧接連吃了四個小包子，覺得噎得慌，連忙接過暖茶，接連喝了好幾口，緩了緩，還去拿。

小夕連忙勸道：“公主小心撐壞了子……”

“就算撐死，本宮也不能讓這些包子給其他人吃！”殷寧心底得厲害，偏偏又不能說出為什麽，心底忍不住對顧清棠罵了一遍又一遍。

佞臣！顧清棠！本宮跟你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