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

連著下了幾日的大雪終于停了，天空開始放晴。

屋頂上的雪太厚，怕把房頂塌，再加上院子里的積雪不化，行不便，蘇有田一早便組織家人鏟雪。

老蘇家別的不多，人口倒是多。

是兒子就有四個，孫子一輩共有十個，加上他們兩口子，以及三個兒媳婦，十九口人的大家庭。

老二蘇向南一家五口住在鎮上。

老三蘇向西被抓了勞力去修水庫了。

老四蘇向北在部隊當兵，至今未婚。

剩下的便全在家里。

院子里鬧哄哄的。

躺在床上的蘇九卻睡得格外香甜。

昨晚引氣折騰得太晚，畢竟還只是三個月大的娃，力有限，最后實在撐不下去就睡了。

蘇老太跑進來看了好幾次，中途還給蘇九換了新的尿片。

要不是蘇九呼吸正常，都懷疑乖囡囡出了啥問題。

盯著寶貝乖孫看了一會兒，蘇老太便出去了。

一大家子，一到吃飯就頭疼。

冬日里正是農閑的時候，不用上工，再加上糧食本就張，一天只吃兩頓飯。

早午飯在上午十點鐘才開始。

蘇老太掌管著一家人的口糧分配，吃多吃，都由說了算。

這日照例是大盆的黑面糊糊加野菜團子。

糊糊清得能映出人影，野菜團子又干又，吃了還塞牙。

馮秋蓮懷里抱著小兒子蘇錦玉，看著分配到自己面前的飯菜，忍不住皺起了眉：“娘，再這麼吃下去，大人扛得住，孩子可怎麼辦？昨晚瑾瑜就沒吃飽，一直扯著嗓子哭呢。”

正在分飯的蘇老太手下作一頓。

一大家子人的目都落在了馮秋蓮上。

看到馮秋蓮懷里白白胖胖的蘇錦玉，再聯想到自己屋子里瘦的小九兒，蘇老太頓時氣不打一來。

“吃吃吃，就知道吃，昧著良心要把我孫兒凍死，也還能心安理得地吃……”

“想吃好的，山上的野豬倒是多，你敢去嗎？”

蘇老太的大嗓門兒嚷嚷得院外都能聽到。

床上躺著的蘇淺也終于醒了。

豎著耳朵聽了起來。

“娘，我這不是還要孩子嘛，又不是為了我自個兒吃，再說那賤丫頭就是個賠錢貨，養著浪費糧食還不如死了……”

馮秋蓮毫不在意地說道。

仿佛死個兒就跟死只螞蟻一樣簡單。

蘇老太一聽，氣得渾都哆嗦了起來。

不等開口，一旁七歲的蘇錦衍便迫不及待地：“娘，妹妹不是賠錢貨！”

五歲的蘇錦瑞點點頭：“對，你別把死，以后我把我的糧食分給妹妹吃！”

馮秋蓮看白癡一般看著兩個兒子：“賤丫頭片子一個，吃什麼吃，就活該被死！”

啪！

下一秒，忍無可忍的蘇老太婆從腳上拽下棉鞋，毫不客氣地朝著臉上呼去。

“我讓你賤！”

“讓你詛咒我家九兒！”

“讓你不安好心！”

啪！啪！啪！

新鮮的鞋印混著一子汗腳的味道，肆無忌憚甩在某人臉上。

“嘔……”

馮秋蓮抱懷里的小兒子，想吐……

顧及到小孫子，蘇老太婆這才將鞋子重新穿了起來。

“你不疼九兒我疼，可你要再敢整出什麼幺蛾子，休怪我老蘇家翻臉不認人！”蘇老太婆叉著腰，氣勢洶洶地說道。

要不是顧忌著小孫子要人喂養，早就將這個惡毒的人掃地出門了。

馮秋蓮捂著臉，愣在了那里。

不敢相信老太婆竟然敢打。

憑什麼？

可是為老蘇家生了三個帶把的，是這個家的大功臣，憑什麼打？

大嫂章婉寧在一旁沉默地看著，就覺得老三家的有病。

生個兒有什麼不好？

一大家子都稀罕閨，卻偏偏要把兒給凍死！

就算是為了給小兒子省下一口，那也不應該。

想到從雪地里抱起小九兒，小丫頭凍得渾青紫，奄奄一息的模樣，到現在都心有余悸。

不說蘇老太打人，連都恨不得沖上去兩耳。

章婉寧的大兒子蘇子禮：“三嬸，凍死人是犯法的，要是告到公社，你會去吃牢飯。”

好不容易盼來的妹妹，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

“他三嬸，九兒是我老蘇家唯一的閨，也是大家的寶貝疙瘩，你以后不許再罵一句！”大伯蘇向東板著一張臉，警告道。

他老喜歡閨了。

三弟和他一樣喜歡兒。

村里每年冬閑都會各家一名壯力去修水庫，今年剛好到了老三。

要不是三弟不在家，怎由得馮秋蓮干出這樣的事？

蘇九聽了一會兒，大概了解了這個的境。

除了有個極品媽，剩下的這些親人還算是不錯的。

不過，眼下最大的困境還是糧食問題。

要不是因為缺糧，也不會被狠心的馮秋蓮想到去凍死。

想到糧食，便想到了自己的仙府空間。

只是這小板，似乎也干不了什麼。

蘇九正想得起勁兒的時候，蘇老太從門簾后探進一只腦袋。

見到床上瞪著一雙大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麼的小乖孫，不由樂了。

“的乖囡囡醒了，了吧，等著，去給你端吃的。”

一碗羊下肚，蘇淺又兀自沉思了起來。

一旁的蘇老太稀罕得不行，醒來的小九兒不哭也不鬧，比那臭小子蘇錦玉乖巧多了。

也不知是不是的錯覺，小九兒的氣看著比昨日好了不。

看來這羊喂得沒錯。

得虧聰明，將整只羊都借了過來。

為了這，搭進去不糧食不說，還了一塊錢。

不過只要的小九兒有喝，一切都值了。

因為蘇九子弱，蘇老太不許任何人打擾。

一連幾天，都沒有出過房門。

吃喝拉撒被人伺候，除了一開始的尷尬不自在，到后面蘇九已經完全坦然了。

這天晚上，蘇老太和蘇有田躺在床上唉聲嘆氣。

老蘇家的糧食告急，最多撐不過七天。

七天之后要怎麼辦，一大家子，喝西北風不？

“實在不行，跟老二家借借，好歹先過了這個年再說！”蘇老頭下意識想吸一口煙袋。

可惜小九兒睡了這屋之后，蘇老太就不讓他在這屋了，理由就是怕嗆著孫兒。

“老二家的也難，別看他們住在鎮上吃公家糧，三個人的糧本要養七口人，勉強填飽肚子……”蘇老太搖搖頭。

這年頭，別說吃飽，能活著就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