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天曜跟著雁回進了的房間，問：“你方才說要找的，是何人？”

雁回這邊一進房門便忙著挨個將窗戶關了個死，屋子里的線變得昏暗下來，天曜挑了挑眉：“你在干嗎？”

“辦正事。”雁回道，“可。”

于是天曜即便千言萬語，此時也盡數哽在中。

雁回將桌上茶水倒了點出來，然后在地上畫了個陣法，與那日在柳林當中雁回畫的陣法是一模一樣的，天曜此時大概悟了，是想把三尾狐妖的魂魄喚出來來著。這次雁回用茶杯在了陣眼上，于是天曜便自覺地站到了茶杯邊上，雁回看了天曜一眼，兩人都沒說話，但都明了彼此的意思。

雁回放心地坐在了法陣當中，然后念了訣。

可這次狐妖好似當真不在雁回邊，招來了許多孤魂野鬼，也沒有找到狐妖的魂魄。最后是一個小野鬼告訴了雁回，前天有個與雁回描述很像的厲鬼沖進了城南天香坊里，大鬧一通之后，被一個很厲害的道姑給收了。難怪這些天沒來纏著。

雁回繼續問：“那厲鬼被收去了哪兒？”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野鬼在空中轉了幾圈，“你找厲鬼做什麼，它們都很兇的。”

“城南天香坊里面的壞人在做壞事。我找厲鬼去鬧鬧他們。”

小野鬼點了點頭：“天香坊里的狐妖們都死得好慘的，永州城里的鬼魂本來不多的，現在新添了好多都是狐妖的鬼魂。它們每天晚上都在哭，上的戾氣也一天比一天重，弄得我們鬼心惶惶的。”

雁回聞言，眼睛一亮：“你說，新添了很多狐妖的鬼魂？”

“是呀。”

“你能幫我找兩只過來嗎？”

小野鬼點頭：“我認識個狐妖姐姐，我去找。”說完小野鬼便離開了。

雁回坐在陣法里暗自謀算，天曜看著的側臉，看全神貫注地構想計謀，恍惚間又好似見了那晚蒼白的月與雁回直的背影，還有微微側過頭時，看他的神。這個姑娘平日里大大咧咧耍流氓，但認真的時候，卻莫名地讓人覺靠譜又心安。

沒一會兒，小野鬼回來了，它喊了聲：“姐姐，我跟狐妖姐姐說你要去鬧天香坊，它們就都來了。”

雁回一愣，什麼……都來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忽然之間，陣法當中一陣白霧，小野鬼的影霎時淹沒在其中，一瞬間，雁回的陣法里滿了半明的狐妖鬼魂。它們圍了一個圈，把雁回困在其中。

雁回看著四周氣中帶著些許怨氣的狐妖，默默咽了口唾沫：“大……大家好啊，這麼多啊！”

小野鬼的聲音在狐妖之中傳出：“姐姐你慢慢談，我走啦。”

雁回當真是哭笑不得，目將周遭的鬼魂都看了一圈，數了一下，這里站著的，大概就有二三十個了，變鬼的都有這麼多，那天香坊當真是取了不狐妖命。

“你要對付天香坊？”其中有狐妖開了口。

雁回咳了一聲：“我想去救人，然后一件讓狐香能型的關鍵東西。”說完這話，陣法之外的天曜微微一怔，他過鬼魂明的看著坐在中間的雁回。雁回從來只說要救人，要查這事，要證明凌霄的正直與清白，從來沒提過一句關于要幫他取回龍角的話。但是，卻是一直記在心里的，天曜微微垂下眼眸。只覺空冷了許多年的心，為了這句好似與他什麼關系都沒有的話，微微一暖。

雁回卻并不知曉天曜在那方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聽著與狐妖們的魂魄說話，只著為首的狐妖道：“我想讓你們幫個忙，你們可是愿不愿意？”

狐妖沒有半分猶豫，直直地盯著雁回：“你要我們做什麼？”他們眸中皆是仇恨的烈焰，幾乎能燃燒魂魄。

雁回指了指陣外的天曜，“我要你們給我和他，打個掩護。”

夜半時分，熱鬧了一天的永州城也陷了寂靜當中。

城南天香坊，工作卻沒有停止，坊間點著燈，將夜照得昏黃，關押狐妖的地方在一塊平地上，一只狐妖一個鐵籠子，周遭沒有任何遮蔽。任何一只狐妖只怕是便是，也能被外面巡邏的仙門弟子看見。仙門弟子會惡狠狠地敲打鐵柵欄：“什麼呢，急著去投胎了啊！”狐妖便只好將又收了回來，在地上蜷一團，等待死期的來臨。整塊空地上，彌漫著的是極致抑的恐懼。

忽然間，一隊穿著與此仙家弟子不同裳的人走了過來，籠中的狐妖們霎時都變得更加張起來，他們都知道，在這樣的人來的時候，就意味著，今晚又有狐妖要被帶走了。

白曉蜷在籠子的角落里，驚恐至極地看著那三人往這個方向走來，然后站在了旁邊的籠子門口。

“開鎖。”為首之人吩咐，另一人立即從一大串鑰匙里面找到了相應的那把，鑰匙鎖，白曉看見旁邊的狐妖雙目睜圓，蒼白，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怕得開始渾痙攣。當他被人架住，白曉將頭埋了下去，不忍再看。“娘親，娘親……”已不知是多次這樣在心底呼喚，但卻沒得到回答。

忽然之間，平地一風，帶著不尋常的寒意掃過這片囚之地。埋著頭的白曉忽聽牢籠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竟是牢門被這并不大的風刮得來回震。所有的狐妖牢籠皆發出了這樣的撞擊聲，一時間平地上吵一片。

仙家弟子只覺奇怪，轉來轉去地看，但卻沒發現什麼不對，這里全是被摳了丹的狐妖，他們連一妖氣都沒有發現。但是牢門卻依舊在震，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就像是有他們看不見的東西在拼命地拉扯著牢門，傳遞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憤怒。

仙家弟子皆是心頭發怵，一時間腳下大，大家都驚慌地來回張，不知道是什麼在作祟。在大家都極致驚恐的時刻，本沒有人注意到，在黑暗的角落，兩個仙家弟子已經被打暈，了服，然后塞進了麻袋，堆在角落里。

雁回與天曜換上了仙門弟子的服，混進了仙家弟子之中，他們佯裝慌，在牢籠之間穿梭。雁回東張西，來回尋找白曉；天曜則努力知著龍角的氣息。

“我看見白曉了。”雁回輕聲道，“你的龍角呢，在這里嗎？”

天曜搖頭，他微微閉上眼睛，腦中像是有幅圖一樣，道：“從此往坊走，穿過三個院子，我龍角被放置在屋中。”

雁回有些驚訝：“怎麼好像你來過這里一樣。”

“我覺得到它。”天曜說得波瀾不驚，“它是我的一部分。”

心里的護心鱗還是他的一部分呢。雁回撇了撇，腦子一轉便道：“待會兒我負責擾這些仙家弟子，你裝作慌不擇路地跑去人，有狐妖魂魄會跟著你走，等你到了那地方，他們會像現在這樣給你打掩護，你只管取龍角便是，然后你拿著龍角自己走，別管我，我在這里把這些狐妖放了，帶著他們會有些拖累。”

天曜挑眉：“你要將他們都放了。”

“順手。”

說完，往白曉那方又走了幾步，大喊了一聲：“是……是鬼啊！”這一聲喊，讓本就驚慌不已的眾人更是心底一寒。

有人便開始跟著喊：“是狐妖的鬼魂找回來了！”

雁回不嫌事大地加了一句：“來找咱們索命了！”

一時間，眾人皆是大慌，有的連滾帶爬地開始往外面跑。

雁回給天曜使了個眼，但是當看到天曜正定定盯著的眼睛的時候，雁回這個眼便生生地拋了眼。

天曜：“……”

雁回反應過來一陣惱，捂住臉，“趕快走。”話音未落，便在這時，忽覺一帶有涼意的清風徐來。

天曜倏爾神一變，形霎時僵在原地，定定地向天邊的一個方向。雁回看了他一眼，還不知他此時為何一副被雷劈傻了的神，正要問，卻見一道清凝的法陣自天而降。宛如破開烏云的月灑向大地一樣，驅散了黑夜的渾濁。

牢籠敲擊的嘈雜聲音登時消失，而在雁回耳朵里則聽到了狐妖鬼魂們宛如遭重擊一般驚聲尖。不過一瞬間，平地之上再無一只鬼魂。

雁回驚駭，這到底是何等人？抬頭一，但見白紗的子宛似自月中踏來，仙風拂袖，青繚繞，一雙秋水眸卻是天生帶著清冷薄涼意。腳尖輕落于地，不染鉛塵。

素……素影真人！

雁回更是愕然，！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

然而怔愕之后，雁回下意識地往旁邊一，但見天曜盯著素影真人，一雙眼眸將擒得死，眸中神混濁至極，其中混雜的緒是說不清的憤怒、驚愕、仇恨。雁回全然會不了此時的天曜毫無防備地撞見素影到底是個什麼心。第一個反應就是，反正不能讓素影撞見天曜。

天曜像被引走了魂魄一樣，盯著素影，雙目漸漸變得赤紅，他好像是恨不得能此時此刻撲上去將素影咬死撕碎。

雁回心暗暗苦，現實很殘酷啊！如果天曜撲上去，被咬死撕碎的可是他呀！說不定還是他們兩個！

雁回心頭惶惶然之際，天曜卻是腳步一，仿似就要如離弦的箭一樣殺出去。

雁回一把拽住他的手，擋在天曜前，轉頭看他，此時狐妖迷香什麼的對雁回都不管用了，在生死面前，天曜頭頂上的神都給消失了，盯著天曜，瞪著眼搖頭，眼神里只問他四個字：“你想死嗎？”

你想死嗎？你想死嗎？這樣沖出去，你是想死得很慘嗎？

天曜沒有法力，他沒能掙得開雁回。于是他終于將目從素影上挪了開，盯住了雁回。

四目相接，雁回這才看清楚此時天曜的眼睛里，溫度是多麼的冰冷，宛似刺骨的冰針，一針一針地扎進的皮里，越扎越深，好似能浸骨髓。雁回不得不承認，即便向來膽大任的，也被天曜的目嚇住了。這是只真真正正的千年妖龍，不是假的。

方至此刻雁回才醒悟，他之前對都沒有認真地生氣過。而現在也不過是對素影的恨意還沒來得及收拾，就讓看見了罷了。可即便如此，他眸中的芒再是扎人，再是讓震撼，也不能讓他沖出去的。

于是雁回轉了目不看他，但還是堅定地擋在他前，抓住他的手，一點也不肯放松。

不知道站在后的天曜此時是什麼反應，但慢慢的，涼颼颼的后腦勺，開始不再那麼涼了，想來，天曜也是冷靜下來一些了吧。

兩人一通眼神流，沒多大作，此時素影離他們尚遠，借著夜的掩護，穿著仙門弟子裳的他們也還沒有被發現。

素影走過幾個牢籠，站在了這塊平地的中央，略略瞥了幾眼在場的仙門弟子：“區區故弄玄虛的邪，竟擾得一眾仙門弟子自陣腳，不統。”開口，聲似冰。

聽見素影的聲音，雁回只覺手倏爾開始疼痛起來，低頭一看，竟是天曜地握的手掌，關節用力得泛白。

好嘛……的手總好過沖出去玩命。雁回只得咬牙忍了。

“真……真人教訓的是。”有仙門弟子應了素影的話，大家紛紛彎腰作揖。

看著大家一個個作了揖，雁回愁得不行，到時候大家彎了腰，要是天曜不彎腰還這麼直愣愣地將素影盯著，那注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