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可能跟你差不多大。”樓玉說，“長得像南朝姑娘，小水靈，說話聲甜，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可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敢說是繡花枕頭，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後背了把刀。”樓玉說，“說滴滴是繡花枕頭的，砍！那些調♪戲的人，砍！敢對軍令說半個不字，砍！嘲諷奚落的人，砍！”

樓玉自豪道：“所以呢，現在南朝的兵看見我的臉，想起的就是我的槍，看到月霜的臉，想到的就是的刀，誰還會去想繡花枕頭呢？”

“不管世道如何，小心翼翼保命都是下策。”樓玉說，“命是自己爭來的，起來管什麽用，敲破殼子殺出來，誰還敢說你半個不字？你上得有一樣本事，讓人看到你的臉，想的不是繡花枕頭，而是那樣本事。本事為先，醜都是其次。”

阿蘭半晌沒回過神。

樓玉這才問：“所以是誰說你是個繡花枕頭不中用了嗎？”

阿蘭立刻供出：“蘇北湘。”

“嘁！”樓玉了幾下椅子，說，“別管枕頭了，你就用這張臉，活的張揚點，待學來本事，他自會臉疼。”

阿蘭愣了會兒，把胭脂盒收進了兜。

“以前你沒本事自保，臉是累贅，藏起來有可原。”樓玉說，“可現在，你得喜歡自己，長到你上的是什麽就是什麽，不用遮遮掩掩，也不去想配與不配，專心學本事就行。自信點，要有人敢對此說三道四指指點點，能就打，不能就先擱著，等能的時候，殺回來讓他們閉。”

“好。”這句話很用，阿蘭記在了心上。

“還有這胭脂，是錦上添花用的，不是拿來遮臉的。”樓玉出手指，了一下阿蘭的兜，“買了就不能浪費，明白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謝謝各位小天使投喂，我還在戰論文，快勝利了。

胎記有個小線索，往後會提到。阿蘭因為長環境原因，目前自卑也敏[gǎn]，不過經小七點化後，再加上蓮華的認真教導，升級換代速度非常人能比。

樓玉很通，畢竟男三是實力型團寵。

第9章勞其筋骨（四）

步蓮華這日醒得早，醒來就發覺上沉，肚子上可能搭的是的，也可能是胳膊。

呼吸聲就在耳邊，離得不遠，睡得香甜。

這就是不方便之，步蓮華猜著現在的姿勢，默默躺著。

時間還早，他沒有聽到樓家軍晨練的聲音，可能還不到卯時。

他想一，換個姿勢，又怕把人驚醒。

僵躺到卯時，窗外傳來暗門固定的報時聲，用的是賀族的傳音哨，常人聽了，隻會以為是風聲，隻有耳骨異於常人的賀族人能夠捕捉到這種‘風聲’，並聽明白要傳達的意思。

暗門即是賀族。

賀族是十三州的大族，是原在雲州稷山一代活的巫族，後來北擴去涼州，侵吞了山匪的寨子，幹起了走商的生意，時日久了，賀族人就從雲州稷山移居到了涼州。

他們在涼州繁衍生息，並把生意慢慢擴至整個十三州。

賀族很特殊，它以族長為首，全民皆商，又全民皆兵，養馬，磨快刀，一點一點將地盤擴大，做生意的風格狠厲老辣，也很直接。因而，跟蘇家的正經商不同，賀族商被十三州的人稱作雲涼匪商。

大遼皇室崩落後，十三州陷兵期，各家爭的都是王權。賀族人也加了紛爭，可卻是趁做生意，順帶擴張領地。

三十年前，涼州雲州大半都是賀族人的。步蓮華的母親萬歸雁為賀族族長後，吞並領地的速度更是快，幾乎直前遼郡主蕭宛所在的朔州昭。

南邊王晉有竊國之心，西邊又來了匪商賀族，當時尚未建國的蕭宛深思慮後派出新科狀元郎步實篤前去與賀族商議合作。

步實篤還真把這事辦了，十六年前，蕭宛的家臣蕭九在昭宣布建國，號宛，與南都登基稱帝延用國號遼的南朝對峙。賀族歸順大宛，對外共稱北朝人，涼州雲州並大宛版圖，北朝大宛版圖擴至八州。

不過，萬歸雁早年定下了誓約，隻要南朝不威脅到雲州涼州，賀族就不會出兵，隻做生意，而且，兩朝生意都做。

但萬歸雁作為蕭宛的至好友，私下裏給北朝送了份建國賀禮。

挑出自己的商道兵，組一支暗軍，耗費十年之久潛南朝腹地，幫大宛打探南朝軍，用能發出似風聲的暗哨傳遞訊息。

這支暗軍就是暗門。

步蓮華聽著暗門的風哨聲，歎了口氣。

這段風哨傳遞依舊是軍報，要傳回帝京昭。昨日，江家六軍的戰線從南亭南下，推至南澤，準備在十日攻下南澤城，之後鋪開戰線，等樓二軍於南澤匯合，合攻州的北十三連城。

步蓮華心知，主公是想年把州攻下，這樣一來，到時候除了樓沁老將軍和江臺迎的兵，他們這些年輕一代，都要南下作戰去了。

他教書養花的平靜日子很快就要過到頭了。

邊的姑娘終於換了姿勢，把放了下去，步蓮華微微緩了口氣，還未換姿勢，阿蘭的一條胳膊帶著一陣風，狠狠拍在了他上。

這一記攜風而來的鐵臂打的步蓮華即便閉著眼都能看到金星，他坐起來拽下白綾，卻又在看到阿蘭的睡姿後，笑了起來。

這姑娘斜著子占據一大半床，占著床裏麵，頭仰著霸占了床頭，手臂侵占了他的地盤。

步蓮華又看了眼自己的這邊，隻剩下窄窄一條。

剛來時不這樣。

步蓮華記得很清楚，剛開始時，睡得很規矩，兩個人中間像是畫了條分隔線，井水不犯河水。

或許是現在心踏實了，安穩了，太信任他了，步蓮華無奈搖頭。

睡相能看出來的變化，而這個變化，步蓮華心中是欣喜的。

算了，不醒了。

天還未大亮，步蓮華昨晚未睡好，早起還有些疲憊，他又看了一眼邊睡得放肆的姑娘，默默穿好鞋，慢慢扯出被阿蘭住一角的被子，到窗邊的榻上補眠去了。

再次醒來後，阿蘭蹲在榻邊，兩隻手著被角，撿起他掉在榻邊的白綾，愧疚道：“公子怎麽也不醒我……你醒我就一句話的功夫，原本該睡這裏的是我。”

“吃過飯了？”

阿蘭搖頭：“等著你醒了，一起吃。”

盯著步蓮華看，見他戴好白綾，用蓮花形狀的發扣固定好，說道：“你的這條布是冰的呢。”

“對。”步蓮華說，“稷山雪蠶織的。”

阿蘭沒聽過，好奇問道：“我一看就知道是好料子，稀罕東西吧？”

步蓮華笑了笑，說：“知道稷山首巫嗎？他給的。我剛出生時，家人都不知道我這雙眼睛看到了人就要折自己的命，我隻要白天看到人，太落山後，眼睛就如火灼一樣疼。那時我年紀小，疼了也不知道怎麽跟爹娘形容，每晚都哭，整日鬧病，他們以為我天生病骨。幸而五歲那年，我娘帶我回稷山祭拜賀族的首巫，首巫看出來了，把這條白綾送了我。它不管何時都是冰涼的，可緩疼痛。”

阿蘭大開眼界，聽得津津有味，追問道：“還有嗎？還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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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喜歡聽一些神巫之類的故事。

步蓮華不知為何心中有些落寞，指著桌子上的書：“……去把今天的功課做了，晚上跟你講。”

阿蘭隻要認真了，學東西上手很快，功課做完還不到午時，步蓮華不在，好像出門接什麽南貨北貨了，阿蘭有些，門路跑到樓二軍的夥房。

夥房裏幫工的比平日多，殺宰羊，像是過節，早早地就忙碌上了。

夥房裏的掌勺大哥見阿蘭來，二話不說，連帶湯盛給：“阿蘭，多個了？”

每次來，他都會問阿蘭已經認識了多個字了。

阿蘭謝過他，邊吃邊說：“快念完了，公子說再有半個月我就能認識那本書上的所有字。”

是聰明的。

可能蘇北湘自己天資高，加上對抱有偏見，每次見到，總會反複多次強調蠢。起初阿蘭真的無法不去想他的話，一聽到蠢笨這樣的字眼，就想摔書本大哭。可後來，蘇北湘說多次，樓玉就重複多次：“阿蘭，你聰明，不信問蓮華。”

樓玉人好，阿蘭不敢全信，再後來是無意中聽到步蓮華私下裏對蘇北湘說學得好，這才覺得是真的得到了肯定，放下心來，慢慢忽略掉了蘇北湘的嘲笑。

阿蘭吞了半碗後問掌勺大哥：“今天是什麽節嗎？這麽熱鬧！”

掌勺大哥高興地回答：“是啊！今兒二公子生辰，這是蘇家一早來送的，給大家夥兒的。”

阿蘭：“蘇北湘生辰！”

二公子指的就是蘇北湘，他是蘇鶴和江臺迎的次子，這裏的人都這麽稱呼他，而大公子則是從母姓的江家六軍統領江寧。

碗裏的瞬間不香了，阿蘭苦著一張臉看著碗裏的。

吃進裏的算不算他的東西？還能不能吐出來？

商隊行程有變，步蓮華理完這些事回來，聽到房頂‘呲呲’兩聲。

他停了下來：“小七，又上房。”

坐在房上的樓玉叼著他那巧的小銀壺，說道：“來看看你，順便閑聊。收到軍令了，下月開拔南下，年前肯定沒清閑日子了。”

步蓮華想了起來：“對了，今日北湘生辰。”

“不是聊他。”樓玉笑了一聲，“不過，你覺不覺得他有些怪。”

“怪？”

樓玉叼著小銀壺，默默笑了下，說道：“算了，算我閑得無聊瞎琢磨的。”

他從屋頂飄下來，說道：“剛在房上看到阿蘭了，往校場去了。”

提起，步蓮華不自的微笑起來：“很喜歡朝你那裏去，誰對好心裏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