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意橫生，也可以因一次會意而結伴結幫。

蔡靜怡聲稱，與溫玉共過患難就算友。要拉五個人組Team，提議做高霸王花，要拜天地敬鬼神，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袁珊妮笑老派，看多粵語老片，不如去拜關二爺，過命兄弟。

王敏儀同湯佳宜為《縱橫四海》裏兩位男主角吵。

溫玉在一旁笑著不說話，的煙癮犯，食指中指合攏，差一點就要憑空送到邊來。

教學區到宿舍區之間，一道長長階梯，袁珊妮數過，一共一百九十七階，更適合向佛的人來此朝聖。

這一隊高霸王花放課後不回家，懶懶散散圍攏在階梯上談話。

等夕下沉，蔥綠枝葉晚霞中變換，白上落輝，鵝黃，晚風掃過頭頂一片葉，繾綣糾纏不知帶去哪裏。

與們，說話說到嚨生火才肯散會。

湯佳宜突然站起，對著腳下漫漫石階，眼前熊熊燃燒紅雲，大聲喊：“Leslie（張國榮），你千萬要等我來嫁你呀——”

王敏儀即刻嘲笑，“有沒有搞錯，Leslie才不會喜歡你這種豬，啊，豬。”

湯佳宜擰著眉，回頭瞪王敏儀，一句話不說。

可惜嘟嘟滿臉，將眼睛轉小，鼻也蒜頭鼻，阿爸誇有福，旺夫，宜家，但不願聽。

一甩頭發，轉過臉去，抬頭麵天，約有一架客機正從雲層中穿過，飛向遠不可達地域。

喊：“我Cora，今年十七歲，我喜歡Leslie，我有點胖，但我願意為你減掉一百磅！”

轉過頭，對王敏儀，挑釁似的微笑，一瞬間似乎有了勇氣，敢赴刀山火海，去天涯海角。

“你一定要等我長大！”

有老師回宿舍，經過長階，聽見湯佳宜嗓音嘶啞聲嘶力竭，或木然或譏笑，笑你青春無知，狂妄自大，整日做夢。

可是有什麽關係，你的舊年碎夢中，是否一樣有過這樣一個人，從未出現，卻始終伴你每一步。

湯佳宜找到了，溫玉呢？

或者這就是早的代價。

親的，你知不知，人生荒蕪，夢難尋。

自此後，湯佳宜每日清晨跑夠四十分鍾再來上學，深夜爬足二十樓才去洗漱。

又因低糖進院，缺三天課，邀溫玉補習。

溫玉見到，麵蒼白，毫無，卻依舊笑得傻傻，忽然十分想去淺棕長發，罵一句傻。

“其實沒什麽好講，你至多看看Math，其他都簡單。”

湯佳宜匍在桌上，搖頭說：“那怎麽行，我要樣樣拿A加才可以。”

一定要配得上他呀。

又到周五，溫玉同蔡靜怡聊鍾楚紅頭上發帶，時髦又新，約定周末一同去買。

校門外站一排聖保羅中學製服，白襯衫，黑西，佐灰底斜條紋領帶，腳上穿耐克皮蓬大Air鞋，整整齊齊一字排開，七個幹幹淨淨年，中間穿一位白人一位拉丁裔突然拔高，氣勢洶洶，眼觀四路，如同黑社會鬧場砸店。

蔡靜怡不屑，“神經病——”

溫玉拉著繞過這一隊瘟神，往士站走，越走越是滿頭汗——後一隊男生跟著遊街。

溫玉疑，問蔡靜怡，“你幾時惹到他們？”

“誰說是我？一起去聖保羅看籃球賽，我雖然同那位大波風*吵過，但…………”話未完，兩人之間出一隻手來，一溫玉手臂，小心翼翼。

“請問你是………………”

“抱歉，我不是。”溫玉要去搭車。

他跟上來，一塊膠，沾上便甩不。

“我知道你是伊莎貝拉，周四，聖保羅中學育場，我遇到你。”右手到眼前，白皙修長，骨節分明，一見即知他未經世事，執著單純。隔空等握手，等過三分鍾，隻能尷尬收手，“我是段家豪，我…………我很喜歡你…………”

溫玉稍稍抬頭，見他，不過一百七十公分，幹淨致。梳三七分爺頭，鬼知道他多發膠，烏黑短發結塊，一堅，足夠拿來做殺人兇。

他張焦灼，經過好一番梳妝打扮心理建設才敢來，婆婆媽媽像個人。

得抱歉，淺淺淡淡揭過，“對不起，我更中意Man一點男生。”

有沒有見過科普臺，快鏡頭播放一株植生長凋零過程。溫玉開口之前，他是蓬生長一日千裏一棵苗，溫玉拒絕之後，他是瞬間枯萎幹涸萎一多花。

一句話箍咒，反反複複在腦中盤旋，“Man一點——中意Man一點男生——不中意我——”

蔡靜怡低聲罵，“神經病——”

但事未完，下一周周五他帶一群兄弟幫卷土重來。

這一回上單穿一件皮革背心，口一橫排鉚釘下銀閃閃。前後背青龍白虎，雄鷹展翅。

見溫玉來，大搖大擺螃蟹橫行，摘下蛤蟆鏡，甩頭，瞇眼，“怎麽樣，Man不Man？”

蔡靜怡同袁珊妮都看傻眼，溫玉隻想笑，又怕太傷他自尊，隻好扮黑臉，看著他終年不見白過人的皮，皺眉說：“我不喜歡白斬。”

“噢——”

溫玉擔心他要當場哭出聲，誰知他恍恍惚惚轉就走，終於有一點點實質的男人氣。

莎翁說：“是盲目的，人們瞧不見他們自己所幹的傻事。”

十七歲的段家豪，也要為追逐，多麽勇猛而偉大。

隻不過蔡靜怡擔憂，段家豪是不是從神病院出逃，勸溫玉報警求助。

段家豪不過生活中小曲，高生活始終漫長無邊。

湯佳宜兩周甩掉十磅，雖然基數龐大，效果不顯，但欣喜若狂，希就在眼前，會不會算？隻需要二十周就能完夢想。整日開心，溫玉也因快樂。

某日放學，溫玉突然遇到消失已久的四姐溫敏，才過去多天，溫玉已經認不出。

溫敏有沒有超過九十磅？骨瘦嶙峋，顴骨突出，原本盈的部也變幹癟，一夜之間老去十幾年，三十五度高溫穿一件灰線衫，不怕中暑水。

顯然是為溫玉來，一見兩眼放，拖住往僻靜走。

溫敏後跟兩位黃頭發古仔，鼻穿孔耳穿孔，站不直，走不正。

溫敏開口第一句話是：“阿玉，你有沒有錢？接濟我一點。”

溫玉道：“我上隻有五十五塊零花錢。”

“我不信三太會這樣小氣，阿玉，借我一點點救命錢，明天，明天就還你。”顯然犯了癮，哆哆嗦嗦，冷汗直下，到這一刻，什麽尊嚴都沒有，跪下磕頭也好，你鞋跟也罷，隻求一口神仙水，救命。

溫玉從書包裏掏出一疊鈔票，遞給溫敏，“確實隻有這麽多。”

溫敏後一個黃仔突然在溫玉臉上過一把，笑嘻嘻說：“這麽窮就你妹出來做啦，肯下功夫，一定忙到腳不沾地。”

溫敏用僅剩力氣，推開他，指著他鼻子罵道：“死衰仔，敢我小妹，霹靂哥斬死你！”

“死八婆，你以為你是誰？幹不出水，霹靂哥早不想要。”＊＊

溫敏不同他吵了，握住溫玉的手，似臨死托孤，鄭重決絕，“阿玉，你幫幫四姐，回去悄悄告訴大太，拿一萬塊現金，明日下午放學後帶給我。我就在這裏等你！”

“大太不會相信我。”

“沒關係，我寫便條給。”溫敏巍巍從溫玉書包裏翻出紙筆，發冷，四肢無力，字也寫不好，歪歪扭扭像小學生筆跡。

“阿玉，一定要拿錢來…………”

溫敏離開，也帶走那五十五塊零錢。

鈔票再也是錢，誰會嫌錢多。

期末考迫近，氣溫一日高過一日，Mrs.Yang一日兇過一日。

蔡靜怡說街尾搬來柴犬一家，狗媽媽帶四隻小狗，在垃圾堆裏翻食度日，十分可憐。

高霸王花要為地球做善事，拿午間餐剩餘去接濟柴犬一家。

這一天悶熱，臺風天即將近。

暗巷高牆邊，寫著“高霸王花”的狗窩空隻剩一隻小狗，狗媽媽帶小朋友們遷徙，別求生，唯獨留下它——因它生來眼瞎，殘疾兒，遷徙途中跟不上路，遲早要被丟棄在車流與人中。

溫玉抱起它，小小的一隻，乎乎，因搶不過哥哥姐姐，所以十分瘦，營養不良長不大，更加不討人喜歡。

它晶晶，晶晶的眼亮晶晶。

誰說它看不見，它能到，怯怯弱弱溫玉手背。

但值得苦惱的事一件不會，大太兇悍刻薄，一定不會允許帶一隻流浪狗回家。退一步說，自正與晶晶一樣，是無基浮萍，隨水飄而已。

一萬塊鈔票就在背包裏，溫敏卻沒有出現。

低著頭，抱著晶晶走出巷道，便遇到武大海，說大D哥請去池記茶餐廳喝茶。

原本拒絕，但武大海說溫敏也在，不去，溫敏不會好過。

溫玉憋一肚不明火，隨武大海左轉右轉到達目的地。

才七點而已，這間茶餐廳居然已是半歇業狀態。偌大個前廳隻看得到陸顯，溫敏，以及閑雜人兩三。

最突出是昨日兩位高調出現古仔，今日老老實實坐大廳，啪啪啪，一邊哭一邊自扇耳，打到臉浮腫，眼充，陸顯不出聲沒有人敢停。

作者有話要說：一邊寫一邊聽歲月輕狂

寫到這裏，突然好想哭，先把自己了

再企圖打你們

湯佳宜，很多時候就是從前的某某，不出眾不麗，甚至有寫笨拙，有些傻

執著地追逐著一個夢

當真的長大，Leslie卻不再，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