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街，八*九座娛樂城你要盯點，不要給警察在這個時候鑽了空子。”

陸顯說：“您放心，已經布置好，振合幫的人來找茬子先忍著，出了街口再算賬。”

秦四爺拍了拍他的肩，欣道：“龍興裏頭真正能辦事的也就剩你了，好好幹，阿顯，前途無量。至於阿山，他再鬧，你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我這個做老子的都懶得管他。”

陸顯聽了，連忙推辭，要說整個紅港市，名頭最響最神經的就是這人，不怕死，不服管，從不按常理出牌，料不到什麽時候他就頭腦發熱做錯事，隻獨獨對秦四爺，恭恭敬敬俯首帖耳，人家都講陸顯講義氣，有恩必報，當初如不是秦四爺收留，他早就被人砍死在大興灣。“阿山是太子爺，我當然事事要聽。”

秦四爺總算滿意，擺擺手他自己去找樂子。

陸顯從秦四爺的小別墅裏走出來，讓海風吹得醒了，才發覺背後涼颼颼都是汗。罵一句，一掌打在叼著煙跑過來的武大海頭上，武大海笑嘻嘻問：“大D哥，上哪去？媛新來一批俄羅斯人，長大，又白又——”話沒說完就開始一陣賤笑，仿佛真想跟著他去找鬼妹開開心。

陸顯沒頭沒尾地問了句：“今天星期幾？”沒等武大海回答，自己掏了掏子口袋，拿出一隻金打火機在上手拋來拋去的當消遣。

“走，去媛。”

華燈初上，紅港已然開始搔首弄姿翹首以盼。

照舊是宏鑫大廈頂層，禿禿空無一的天臺，周六晚間八點零五分，準時準點比得上晚間新聞。溫玉著一包More上來時，的固定位置已被人占去。

他揚一揚眉，依稀淺淺壞笑，後影影綽綽閃爍燈牌，腳下零零碎碎煙灰散，一張臉一雙眼晶亮如琉璃瓦，一道眉一雙♪雕琢如瘦金筆畫。耽溺於風輕夜薄的景裏，離地三百尺，不見人聲。

他說：“你的打火機，伊莎貝拉。”

停停走走有回音，鬼魅一般纏繞不斷，伊莎貝拉——伊莎貝拉——親的伊莎貝拉——

他生來屬於這些嫵多眼波流轉的夜。

周末不屬校服日，溫玉穿一件藍白相間束腰小洋裝，微卷的長發鬆鬆束在腦後，很是俏。月牙似的眼眸，彌散著今早珠，坦然著它的純淨與不諳世事。

“多謝，但我已另有新歡。”拿出一隻銀Zippo銀浮雕煤油打火機，玫瑰似的兩瓣，輕輕含著黑濾，緩緩低頭，那支煙亦微，搖搖晃晃墜，令不得不收攏了，含了煙——細長的灰黑煙。

陸顯的心隨著那一下細小跳一拍，抵不住繞繞茉莉香，拿開裏的香煙，啐一口，罵：“我！”

溫玉本不抬眼看他，正全神貫注於手中彌香微的香煙，大拇指挑開機蓋，蔚藍火焰陡然上竄，點燃了的臉。

垂下眼瞼的那一刻，必然在同這支煙談。陸顯想。

“喜新厭舊？那這隻留給我？”卡爾威登打火機在陸顯手上了風火轉，順著拇指撥的節奏，沒頭沒腦地在手心旋轉，他的臉被埋葬在灰藍煙霧中約難辨，唯剩一雙眼，如夜幕中捕食的狼，凜冽而鋒利，直擊人心。

溫玉說：“沒所謂，不過，我們這回還算是偶遇？”

陸顯說：“你的補習老師還在與助教？”

“嗯。”溫玉點點頭，眼前是兩個老煙槍聚會，莫名又悉。這世界太忙，人人私一層層恨不能砌一堵高牆，太多，索閉，反倒是陌生人之間更容易敞開心扉，天南地北胡扯，“你說，你們男人是不是除了那個不想別的？隻要能那個，尊嚴承諾責任全都拋到腦後。”

陸顯笑著問：“你說那個是哪個？”

溫玉睨他一眼，開合，溫溫說：“我說叼你老母。”

一句髒話被世人來來回回罵罵咧咧說過無數遍，而今回轉在齒間，卻有不同滋味。

陸顯被這一句逗樂，高聲笑，笑到腔震。

“叼你老母。”仿佛是在回味，溫玉的角隨之上揚，他與目撞，雙雙都在對方眼裏讀出另一個不從規則不服管教肆無忌憚的自己。如同荒原中兩隻孤獨的相遇，細細嗅聞，尋找同類氣息。

“神經病。”

“你才是神經病。”

溫玉正在實踐神經病病癥，轉過，過圍欄，雙懸空，麵對三百尺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安安靜靜坐下。

陸顯被嚇得麵容繃，裏罵，“你發神經啊，要跳樓？馬上就有人幫你報警。”

“你放心，沒人會發現。你自己想，每日走在永華道，十米寬的街，樓牌出蓋住頭頂，三百尺高樓擋住，誰有空抬頭看，看得你脖頸翻轉也看不見天。沉悶無聊，一日複一日。我不過坐在高一支煙，也值得你驚這樣？”

“我本來以為自己夠神經，沒想到遇到個比我更瘋的。”他長手，繞過細小的腰，講從圍欄上抬下來，扔在地上，扔給天臺髒兮兮地板。

今夜會不會下雨？臺風會不會提前來？天上有幾顆星？腳下有幾幢樓？火車從腦子裏轟隆隆碾過，越張越是糟糟一片。

溫玉站起來，理了理擺說：“你今晚有事。”

陸顯瞪，“跟你多說兩句話，還真把自己當大師了？伊莎貝拉。”

溫玉勾了勾，眼眸清亮，一隻咬中獵的小狐貍，狡黠猾，“要去砍人還是搶劫呀大佬？”

“你他*媽知道個屁！”他這一下被刺得麵緋紅，橫眉怒目，兇相畢現。

可惜對手毫不懼。

“噢，那多半是去砍人。對手難纏，恐怕有去無回，所以才話多事多，居然發神經來天臺等我一個陌生人。”猜人心事，七準，家中有各路神仙，實難伺候，察言觀生存本能。“你想要代什麽？同我說你陸顯，江東陸遜的陸，高顯爵的顯，從哪裏來，要到那裏去，何年何月出生，父是誰母是誰，今時今日曾混過紅港，免得被人扔去填海，沒人收，有沒有陸顯這個人都無人知。”

溫玉將手中煙摁滅在水泥牆麵上，小小模樣，還未及陸顯肩膀，站他後，便即刻被他寬厚影湮沒，瞬時消弭。

陸顯一時不言，手肘撐住圍欄，頎長軀斜靠在牆麵，寒星似的眼亮得驚人，懶懶向溫玉，隨意牽了簽角，似笑非笑，玩味至極，忽而問：“你今年多大？”

“十六。”片刻又補充，“年底十七。”顯然稚氣，不願旁人因年齡而輕視。

“十年。”陸顯歎。站直，深黑T恤衫被壯厚實的繃得，一雙長而直，街邊三十塊一條的破爛牛仔也能穿出一桀驁風流。他手胡了發頂，再從口袋裏掏出三十五塊半鈔票，塞到手裏，“你欠我三十五塊半。”

不等拒絕，抬腳繞過溫玉就要離去，走時兩指並攏，在空中虛指，“伊莎貝拉…………”似警告，又似低。

作者有話要說：又開始寫這種妖裏妖氣的文。。。。

誰想到我是個再正經不過的姑娘呢？==

4溫家

九點放課，司機開一輛黑沃爾沃轎車準時在宏鑫大廈門口等。

溫玉笑嗬嗬與同學道別，拎著書包上了車。

“七小姐，周末溫書累不累？”

溫玉靠著窗，舒展，懶懶癱在車座上，總算放鬆一刻，“還好，吳叔阿弟今天乖不乖？”其實在問，阿弟一下午見不到，是不是又開始鬧騰，掀桌扔椅，哭哭鬧鬧，惹大媽發火。

吳叔說：“家裏隻聽得到麻將聲。”

“那就好，隻是因我加班，吳叔辛苦。”

“哪裏哪裏，七小姐讀書是大事。二太要出門打牌也隻能自己車。”

溫玉苦笑，這哪裏是因為看中。本是大媽借機故意刁難二太，要掛一鑽石珠寶招搖過街，明晃晃等人搶。

等二太打完牌回家，又有一籮筐冷嘲熱諷等。

事事都人頭痛。

忠烈祠到這個年代已不單是一座祠，也變作老學究無事懷古的好去，一層層圍牆修起來，忠烈祠已地名，小村莊一般大小，民國時期建築修了又修，一說推倒重建就有大批文化青年舉牌遊行，高唱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千年古祠文化瑰寶也敢推倒。

溫家敗落之後便搬進忠烈祠三元街祖宅，一家子二三十人一座小樓，每人分得空間有限，連市區三十平一間公寓都不如。

車駛過忠烈祠口，一座砂巖鑿出來的貞節牌坊，鐫刻著一千年淚巍峨聳立，門楣上刻“冰清、玉潔”，“竹香、蘭馨”，又有吳梅氏、葉江氏、溫錢氏、溫閔氏、溫田氏，一列列下來，溫家不知出過多貞烈子，淋淋的創口彰顯在牌坊上，卻等世人褒獎，譽天下。

一陣陣冷森森的風吹過，風中多撕心裂肺悲泣，村民指指點點說牌坊下鬧鬼，夜夜長哭，誰知道這座貞潔坊，吊死過多人。

阿珊在門口接人，取過手中重。憨憨地笑，“七小姐回來啦！”家中老仆錢姑回家養老，就由表侄阿珊接過重任，隻是阿珊才來，不會講本地化，厚重的鄉音時時刻刻提點著大媽溫家敗落的現實，人又傻，大媽手氣不順最拿出氣。

今晚大太做東，邀了三五好友來家中打牌，隻是牌友水準下，要麽是暴發戶的太太，要麽是誰家養的不流的二，雖然贏錢，卻還在眼皮上翻左挑右撿，贏這些人的錢，倒還看不上，但要出去打？神經病，歐玉芬堂堂船王太太，哪有出去陪人打牌的道理。

溫玉經過客廳，甜甜一聲：“大媽。”

歐玉芬鼻子裏哼哼，算是應一句。對桌一位太太說：“還是溫太太有福氣，家裏的小姐們一個個靚過電影明星，擺在家裏看都看不夠，哪裏像我家，幾個討債鬼，一個月也回不了幾趟家。”

歐玉芬聽得心中一刺，不得拿眼睛去剜對麵圓潤富態的周太太，“周太太都說是討債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