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打發走所有人，唯獨留下孫青的做法，標宛子和孫伯姬當然不讚同。

但們猶豫許久，最後還是不敢置喙，隻是默不作聲地離開安車，去執行殷姮下達的命令。

殷姮心中歎了一聲，卻還是先正事：“我見平日送到我麵前的糧食，與一般的糧食有所不同，這是為何？”

孫青先是疑，糧食有穀粒大、飽滿幹癟、口細與否之分，公主得是哪一種？但他很快就轉過彎來：“公主是穀外的那層殼？外殼糙，難咽，以公主之尊，送到您麵前的糧食，自然是舂過的。”

這也是殷姮近日才發現的一件事。

由於端到麵前的糧食，從來都是殼的，米和麥子被磨得很碎，黃米粥熬得很稠。所以從未想過，現在居然還沒有石磨！

直到此番離開昭王宮，一直用力量觀察整支隊伍，以及沿途環境，才發現隊伍裏做飯，就是直接倒一把麥子或者豆子到釜裏，連殼煮。

殷姮驚訝之下詢問宮人，才知道此時的穀殼，隻有一種方法——用人力。

一個巨大的石臼，裏頭盛滿穀子，然後需要人用棒槌狠狠地砸這些穀子，把米糠砸掉。一捧穀子可能要砸幾百次，才能完全殼。

可想而知，這需要花費多力氣，又有多麽辛苦。

哪怕是昭王宮，也隻有上位者，以及他們邊的奴仆，可以吃到殼穀做的飯菜——前者是因為份尊貴，後者則是怕人作祟。

這就是殷姮對此一無所知的原因。

邊的人都因而益。

為了供應這些人日常所需，掖庭之中，有上千罪奴沒日沒夜地在舂米，他們沒有服蔽，沒有休息時間，一旦懶就會被鞭打，隨時都可能死去。

殷姮也是問過隨侍的宮人們才知道，在昭王宮，舂米是隻有罪奴才會去做的活。

這是因為，為防止頭發掉到穀裏麵，被貴人吃到，舂米的人必須剃所有頭發。如果是男人，還要剃掉胡子。而在這個時代，剃發乃是極大的辱，正所謂發之父母，剃發如剃頭，唯有罪人才會得到如此待遇。

正因為如此，聽完孫青解釋舂米多麽困難，需要多奴隸，隻有王宮貴族才能用得起後，殷姮“恍然大悟”，道：“為何要用人來做？那些奴隸又又笨，難怪做不好事。既然石頭可以碾碎穀，為什麽不能拿石頭將穀磨碎，指不定還能磨出更細的，做出更好吃的東西呢！”

孫青心道公主異想開：“公主，能夠磨碎穀的大石，必定要大力士來使用，這是暴殄啊！”

有這等力氣，去戰場廝殺不好嗎？幹嘛要當最低等的舂米奴隸？

殷姮不以為然：“一木頭尚能挑起兩桶重，為何一定要用抱的？”

孫青先是一怔，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道：“公主所言極是。”

他覺得公主得沒錯，一輕飄飄的木頭、竹竿都能挑起遠遠勝過它們本重量的品，為什麽石頭不能被挑起呢？假如能找到某種辦法，讓石頭靈活轉，研磨，穀就能殼了！

孫青很清楚，公主與大王的關係，絕對不像謠言中的那麽冷淡。大王煞費苦心保守公主的，又將公主打發到岷郡來，必有要事！

這代表著什麽！

公主才是大王最親近，最信任的人！

假如公主願意為他在大王麵前言一句，勝過旁人千言萬語！

孫青雖不知道大王究竟要公主做什麽，但他很清楚，公主此行是因為岷郡太守的上書，所以等到了岷郡，一切就見分曉。隻要過了褒斜道，高地遠，公主就未必需要繼續坐在安車中。而那時，能夠發現公主神異之，想明白關鍵的聰明人比比皆是！

孫青深知，公主隻是對他稍微有點興趣，可並沒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假如他沒趁著這個時間點，搶占先機，而是被公主忘。等公主被聰明人團團圍住，他位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公主，更不知何時能出頭。

可如果他能將公主的想法變為現實，哪怕隻是公主隨口的戲言，若轉眼就真，公主驚訝之下，就會覺得他可用，多召見他幾次。而他見到公主的次數多了，自然會想辦法讓公主引薦他給大王！

所以他必須抓住每個機會！

孫青自家業豪富，當然明白，假如他真能製作出碾碎穀的農，尋常百姓家哪裏用得起？當然是王室、公卿們用！

隻有不愁吃穿的貴族們，才會去追求食的細口，不是嗎？

這麽一來，又有哪個大人會不知他孫青之名？

看見孫青已經迫不及待，殷姮隨意再問了幾句，就將他打發走，然後一個人坐在安車上，無聲地看著“窗外”。

不清楚石磨是什麽樣子，所以隻能描述大概。

以兩次與孫青接後做下的判斷，此人雖然年才，但功名利祿之心也十分強盛。隻要能出頭，他不會在乎自己究竟做佞臣還是幸臣，所以殷姮故意表現得對孫青隻是好奇，卻沒有任何更多的興趣。

為了博得的關注，孫青肯定會去研究石磨。

殷姮隻要在這個過程中，留神盯著，給他一些提示就好。

當然，殷姮知道，孫青肯定以為是為了食，才要弄出石磨。卻不知道，已經思考了許多，如何利用“巫”的力量，提高糧食產量。

不敢直接對種子灌注力量，怕引起種變異，帶來不可知的風險。所以打定主意，等到岷郡之後，必須先弄個試驗田，仔細研究後再。

這是殷姮已經決定去做，並打算最好在兩年解決的事，所以必須考慮後續。

糧食產量一旦上去，穀殼與細化就勢在必行。

畢竟，穀外頭那層殼，很多連牛馬都消化不了，何況人？吃這玩意，不死就算命大。

尤其是孩子，腸胃，餐餐吃這麽糙的穀米，能活下來，純靠命。

想到這裏，殷姮無聲地歎了口氣。

先定個目標，五年之，讓昭國百姓都吃上大米和白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