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青得真意切，殷姮聽完，反應卻非常冷淡，隻道：“極了的人，吃不下這麽多東西。”

這輩子雖然踏足之地不過方寸，前世零星的記憶卻告訴，孫青前半句的沒錯，假如某人吃糠咽菜，驟然大魚大，很可能會壞了腸胃；但後半句不對，人如果了好幾，驟然能一次吃飽，其實反而不如平時逐步加大飯量，將胃逐漸撐大，吃的東西多。

對於的回答，在場的人都很驚訝——公主從沒過，怎麽會得如此篤定呢？

但眾人很快就想到，大王與公主懷神通，目視萬，昭王宮中發生的一切當然逃不他們的眼睛。

別看殷長嬴不在乎宮人生死，王宮之中，如他這般，對宮人有貶斥、生殺大權的，也就三位太後，以及未來的王後。

其他妃嬪、掌事懲罰犯錯的宮人、寺人，最常見的方式就是不給吃飯，先淨幾，到眼花繚，就剩一口氣，再給吃的。

這樣一來，此人自然會深深記住的覺，再也不敢出錯。

孫青見公主隻是反駁，沒立刻將他趕走，便知自己還有解釋的機會，立刻斟酌言辭，心道：“公主所言極是，但此人猶如鬼，食在眼前便看不見其他，吃到不舒服也要繼續吃，也令吾等極為震驚。”

上的飽腹，卻沒辦法帶來心理上的安？

殷姮沉片刻，才問：“此人食不繼？”

孫伯姬的臉頓時白了。

這話不好答啊！

和標宛子是公主最親信的人，清楚公主有特殊神通，能夠與大王聯係。

倘若孫青回答昭國有人食不果腹，不蔽，公主轉頭告訴大王，那該如何是好？

可那人若不是差點死，又怎麽會對食如此執著呢？公主並非輕易就能哄騙之輩，孫青若回答“不是”，公主豈會相信他的一麵之詞？

孫青歎道：“祝國無道。”

孫伯姬頓時鬆了一口氣。

殷姮卻若有所思：“祝國也算東方六國中的強國，竟至如此？”

假如一個國家連飯都不讓百姓吃飽，得百姓逃亡到其他國家，這個國家怎麽能算強國？

孫青見殷姮對此興趣，忙將祝國的況告知。

殷姮這才知道，原來祝國竟沒有百姓！

這在昭國簡直不可思議！

昭國實行授田製，按照軍功多寡，爵位高低，授予百姓田宅，然後向百姓征收賦稅。

通過這種方式，昭國的土地，大部分都控製在國家手中，部分在民眾手中。昔日牢牢盤桓在昭國上的世家們早已煙消雲散，哪怕是孫家、標家這樣的家族，崛起也不過就三、四代，隻要繼承人不夠出，立刻就會快速衰落下去。

但祝國卻走另一個極端。

當年七國陸續變法，隻有昭國功，祝國的貴族勢力最大，反對也最激烈。他們不僅廢除了變法，甚至變本加厲，讓整個祝國除了王族之外，隻有三大貴族姓氏。

“在祝國，隻要不是三姓子弟，哪怕是宗室，也得不到重用。”孫青歎道，“世家經不起任何風波，輒滅亡，城外的農民都是世家奴隸。而城中的‘國人’，幾乎都與三姓沾親帶故，很多便是三姓旁支，否則很難生活下去。”

所以，幾十年前，昭國打下祝國舊都之後，當地的百姓迅速都為了昭國最堅定的擁護者。因為在祝國，他們隻能淪為奴隸，終日勞作，輒被主人打死；而在昭國，隻要他們家的子弟力拚殺，就能擁有自己的土地和屋子。

祝國百姓不傻，聽見昭國待遇好之後，紛紛往昭國逃亡。而祝國三姓就派人設卡，來抓——總不能讓人都跑了啊！

沒了人，到時候拿什麽來打仗？

孫青見殷姮神平靜，有些忐忑，卻還是著頭皮：“家兄問那祝人，為何明明已經飽腹，卻還暴食傷。祝人回答，他在祝國，隻能以樹皮、草、泥土為食，驟然吃到麥粥，隻覺這是人間最味的食，怕以後再也吃不上。”

殷姮懂了。

孫青前麵幾句話都沒搖的決心，但最後這一句，卻讓突然意識到，這個時代等級製度的森嚴現在方方麵麵，包括糧食。

哪怕是很嫌棄的麥飯，也是用最好的麥子，屬於王室特供，普通人本吃不到。

假如敞開供應，讓奴隸們吃到飽，結果就是，這群人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一直吃一直吃，真有可能會出事。

就像孫青舉的例子，明明吃飽了，但心中還是覺得。

，就是這個時代，普通百姓日常的生活狀態。

這讓殷姮心中酸難言。

雖然早就意識到這個時代生產力落後，但在深宮，食無憂，便沒有很的印像，隻是停留在“百姓隻能吃兩餐，好可憐”的狀態。

直到這次出來，親眼所見“吃飽”都是這麽奢侈的一件事，想起自己曾經對飲食的百般挑剔，殷姮心中頗為愧，這令更加迫切地想為這個時代的百姓做些什麽。

殷姮思考了一下，改變方針：“以竹筒為容，每人隻準盛一筒。宛子、伯姬，你們帶人去盯著，務必眼看著吏發到每個人手中，不得冒領。”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一碗粥，七糧，三水。”

眾人，包括孫青在，心道哪家煮粥也沒這麽奢侈的，但宮人們都不敢反駁殷姮的意見，孫青則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不敢多言。

他剛要告辭，便聽殷姮：“孫青，你留下，我還有事要問你。”

孫青聞言，先是一驚，旋即便是一喜。

雖這驚、喜不過一瞬，很快就被他下，殷姮還是捕捉到了，並在心中慨——這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賭徒。

顯而易見，孫青發現的不同尋常後，便猜到與殷長嬴的分肯定不似傳言。

正因為如此，他此番才主求見，所有辭都是心策劃過的，冒著極有可能怒，從此一無所有的危險，也要賭一個錦繡前程。

孫青眼中迸發的彩，與其是因為，倒不如，這一刻，他及了一條通向殷長嬴的青雲之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