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了下來,百姓們的緒卻很熱烈,依舊七八舌的議論著東家宣布的事。
張延齡知道一時半會兒沒個了局,今日也沒時間宣布細節,也無需征詢他們的意見。人多口雜,到亮也理不清楚。況且眼下需要做的是抓將滅蟲的事落實下去。
“各位,飯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做。本人宣布的事後續再行商討,現在太已經落山了,快黑了,咱們還是去觀滅蟲之事。讓你們看看效果,這樣明晚咱們便可以全行,大規模滅蟲了。”張延齡起道。
眾人連聲稱好,於是乎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跟著張延齡等人出了村來到村東頭的稻田邊。張延齡讓人在一片秧田中間位置設置好了滅蟲裝置,上岸後跟眾人一起等待。
暮四合,很快便黑了下來。四野一片黑沉沉,唯有秧田中的那盞燈火亮著。所有人都站在田埂路旁等候著,許多人直到現在都還無法相信那東西能滅蟲子,但是他們也隻能耐心的等待。
這一次張延齡將等待的時間延長了半個時辰,這讓等候的百姓們頗有些焦灼,但當一個半時辰之後,捕蟲裝置被拿回岸上之後,所有看到效果的百姓都發出了巨大的震驚之聲。這一次比之昨晚捕捉的稻飛虱更多,木盆的水麵上漂浮著厚厚的一層黑乎乎的蟲子,數量不計其數。這些蟲子落在水中,翅膀上沾染了粘稠的,所以本無法飛起來,但它們大多數還沒死,麻麻的蠕著,看上去讓人頭皮發麻。
“諸位看到了吧。這個辦法真的很管用。所以,諸位鄉親回去之後準備幾套家夥,一會你們每家每戶領二十蠟燭回去。明晚上,大夥兒一起來個大掃除害蟲行。都明白了麽?”張延齡笑著道。
所有百姓帶著驚訝和激的心大聲應諾,為終於能找到除蟲的辦法而高興不已。
……
二更時分,張延齡才沐浴更完畢。本該是要歇息的時候,但今日事不,張延齡的心也有些興,所以一時並無睡意,便來到庭院中納涼。
沒想到的是,談如青主仆居然也沒睡,張延齡剛剛在杏兒搬來的椅子上坐下,談如青和竹便在廊下現,倒像是約好了一般。
談如青見到張延齡也在院子裏,本要轉離開,但想了想卻又緩步走了過來。
“夜真好,城外的夜安靜的很,不像是京城裏,這時候怕是還滿街車馬燈火璀璨,熱鬧是熱鬧,可惜就是有些吵鬧,教人睡不踏實。”張延齡搖著折扇仰頭看著上的星空,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談如青話。
“夜雖好,但你該歇息了才是。”談如青手裏搖著團扇緩步走來,張延齡嗅到了上的淡淡清香的味道。
“談姐不也沒睡麽?咱們彼此彼此。”
“我不同,你是病人,勞累一了該早些歇息。莫嫌如青多,我是大夫,這是我的責任。”談如青在數步外站住了腳步,輕聲道。
張延齡點頭道:“多謝談大夫。我一會便去歇息。隻是今日有些忙碌,理一理思緒罷了。”
談如青道:“今日確實忙碌,如青也開了眼界。”
張延齡笑道:“此話怎講?”
談如青道:“我沒想到張侯爺居然真的肯為百姓做這些事。還免了他們的租子。真是教人意外。”
張延齡嗬嗬笑道:“談姐的言外之意我懂,無非是我張延齡此前聲名狼藉,囂張跋扈,是個紈絝之人罷了。”
談如青微笑道:“我可沒,是你自己的。”
張延齡道:“那麽談姐對我的觀是否有了不同?是不是覺得我並非傳言中的那般呢?是否覺得沒有救錯人呢?”
談如青道:“憑這兩日又怎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況且,我怎麽看並不重要。”
張延齡微微一笑,點頭道:“的也是。人是最複雜的,想了解一個人的真正品行可不容易。知人知麵不知心,人最善於偽裝和欺騙。不過,你的看法並非不重要,起碼對我很重要。”
談如青心中一,看向張延齡,發現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突然覺心中一陣慌。他對他很重要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暗示什麽?
談如青又一次本能的想逃走了。
“明晚便能看到滿田燈璀璨了。”張延齡轉移了話題。
談如青鬆了口氣點頭道:“我很期待,一定很。”
張延齡微笑點頭道:“上繁星,地上燈火,相輝映,自然是不勝收。但其實最的不是這個場景,而是這背後的人為了生存而做的鬥爭的神。每一盞燈都是為了保護秧苗,吃飽肚子。簡單來,是為了能活命。意義便在於此。”
談如青吃驚的看著張延齡,沒想到張延齡會出這麽一番話來。這兩確實對張延齡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觀,覺得張延齡更傳聞中的形象相差甚大,這從他的言行舉止和行事上便能看得出。雖隻短短兩日,但其實已經足以佐證的判斷。而現在,發現張延齡比自己想象的更有思想。一個紈絝子弟無良貴族怎麽會出這種深刻的道理來?這著實讓到心中震。
“你的很對。這一次如青也是見識了百姓的生活艱難。白紙坊的百姓已經夠苦的了,沒想到這裏的人更苦,真是讓人到心中不安。幸好他們有你這樣的好東家,為他們著想積極的做一些事。實在是太好了。”談如青點頭輕聲道。
張延齡搖頭道:“幫他們便是幫我自己,其實也沒什麽的。明晚之後,我便要回京城了,這裏的事還得靠他們自己。”
談如青微微點頭不語,張延齡的話忽然了談如青的心頭,猛然想到一件事。明晚回去京城之後,自己便和這位張侯爺在沒有這麽近距離接話的機會了。他的傷勢其實已經痊愈了,自己也沒有理由再和他接了。這本來似乎是自己期盼的事,自己不正是希張延齡早點痊愈,便可以擺幹係麽?但不知為何,談如青的心裏卻有一種惆悵的緒在彌漫。
“談大夫怎麽不話?”張延齡問道。
談如青輕聲道:“夜深了,如青要去睡了。侯爺也早些歇息吧。”
張延齡輕笑道:“談大夫,回城之後咱們還會再見麵麽?”
談如青愣了愣搖頭道:“我不知道。有緣再見吧。你的傷勢其實已經痊愈了,我這個大夫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張延齡嗬嗬一笑道:“的也是,那便有緣再見了。談姐歇息吧,我還要再坐一會。”
談如青微微一禮,轉離去。
……
第二一整都是忙碌的,從上午開始,各村的百姓便陸續前來領取晚上點燈的蠟燭。還有些百姓沒弄明白裝置怎麽做,特地跑來詢問。那阿秀姑娘倒是熱心,主承擔了教授百姓製作裝置的任務。那東西本不複雜,倒也不難。還有人跑來詢問如何開墾荒地承包荒山的事,看來昨一晚上,整個西山莊園的幾村落中的佃戶們都渡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很多腦子活絡想要改變現狀的百姓已然決定要做這些事了。
不過開荒承包荒地野塘的事張延齡還沒想清楚,隻告訴眾人不要著急,事一步步的來,先解決眼下的蟲害,再修建水壩,之後才會進行下一步。
晌午時分,張延齡和老鐵匠等人再一次前往之前選定的造水壩的地址進行現場的確認。這一次趙老吉等人知道這已經不是一句玩笑了,都態度認真的查勘地形,提出意見,並大致計算出需要的工時料銀兩等。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按照張延齡所想的方式建造一座寬六七丈高五丈橫野狗嶺和對麵河灣對麵的山坡的壩竟然需要耗費銀兩近八千兩。這比之前張延齡自己略估算的數目又多了三千兩。這麽一大筆銀子花在這件事上,不僅老鐵匠等人心裏打鼓,管家馬全也是臉難看之極了。
瞅了個空子,馬全低聲提醒張延齡道:“侯爺啊,咱們府中現在可沒有這麽多銀子啊,帳上隻有三千兩了,您忘了麽?這還是咱們接下來大半年闔府上下的花銷啊。您這個水壩當真要建麽?”
張延齡擺手道:“這什麽話?難道我話不算話?別八千兩,便是一萬八千兩也要建。這是為了將來考慮。為了莊園幾萬畝的田地考慮,莫要短視。”
“可是這銀子……”馬全咂道。
“沒事,我明日回京城借銀子去,我哥哥手裏必是有閑錢的,先借來周轉便是了。”張延齡道。
馬全愕然道:“向大侯爺借麽?但願能借來吧。”
張延齡聽他語氣奇怪,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哥哥不會借給我?”
馬全忙道:“我可沒,侯爺去試試便知。”
張延齡不想理他,親兄弟借個萬兒八千兩銀子都借不來的話,那也太離譜了。哥哥張鶴齡對自己還不錯,應該不至於拒絕吧。
忙忙碌碌直到下午,很多事也都敲定了下來。築壩之事由馬全和趙老吉分別負責。馬全負責提供料銀兩這些事,而的工程進度和人力的調配則由老鐵匠領頭負責。於此同時,據老鐵匠的提議,每個村選了一個聲不錯的人擔當本村的人力督促和召集者。
工程的進行上,張延齡特提出了自己的建議。簡單來,為了確保工程進度量,張延齡建議采取分片包幹責任到人的做法,每個村據人力的多劃分施工區域,再由各村下達到編組之中。十人一組,組施工組,這樣一來可以杜絕磨洋工濫竽充數的行為。
張延齡當然不是要當殘酷的迫者,榨百姓的勞力。但是他知道,這年頭百姓們雖然困苦,但卻覺悟不高。靠著自覺是不的,必須要給予一些力和獎懲,否則便是一盤散沙。百姓們需要組織起來,一旦組織起來了,事便會好辦許多。
老鐵匠對張延齡的意見深以為然。他倒也不會怪東家行事嚴酷,相反他對這些百姓更加的悉了解,他知道事其實並不好辦。耍濫竽充數磨洋工的事必然會有,而鄉裏鄉親的他又不太好重話。所以按照東家的想法去作反而讓他省心。一切都擺在明麵上,一切照著規矩辦,那便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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