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和普通燉一般無二，隻是小孩的半張臉已腫脹模糊浸在了湯裏，每睫上都掛著凝結的白油脂。

在紅潤的塊間顯得可怖至極。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案·雪夜月香

可能還是不建議在吃飯的時候觀看。

第19章永夜

風隻覺得腹中翻滾，急走衝到了門口，被刺骨的冷風拍了個激靈才算是忍住沒吐。

著門外佇立著的李歸塵，見他對著自己垂眸微微頷首，不知怎地心頭一暖，這才又打起了十二分神再去仔細檢看現場。

狹小的灶房裏著張淵和二人，刑部徐洪帶人在外邊對現場所有人逐個搜錄著口供，而都察院那邊因著與此案有牽涉，故而暫且回避。

北風穿過禿禿的樹杈子，留下尖銳的嘶吼。院子裏嘈雜喧鬧不止，又有哭聲低低沉沉著此起彼伏。

這一帶離皇城很近，一條街上無一例外全是深宅大院，住的多是家。夜裏便會有巡邏的校尉，等閑草民哪一個不知惹不起權貴，就算是鬼打牆迷了路，也得避著這幾條胡同走。

可近來這兩樁案子裏，孫府正是在這朱印胡同西數第一家，往東不出二百步，便是王況大人府邸。而這一片還雲集著六部的不大人，單有一廢宅，是早先工部侍郎趙禎一家所住。年頭裏因著聖上的陵寢修建不利，故而家中遭了難。

若說起來這也不算什麽新鮮事，可這麽好的宅子，自趙家落敗之後便賣不出去了。大概是場的人都好個吉利，覺得許是宅子風水不好，趙家這才有難。合合理。

而風這邊隻見鍋臺右首立著一麵砧板，經多年使用覆著不陳年的痕跡，風將其平放在桌上，便可見發黑的木質上赫然出現了許多嶄新的刀痕，其深木，被人大致洗濯了卻依舊帶著淡淡。分之莫不是在此？

這場麵想象起來實在是有些嚇人——兇手非但是殺人烹，還對進行了大致理。若說是頭發扔到灶膛裏燒了銷毀罪證，那何以此屋不見大片跡？

風叼著筆，將牆邊的一排罐子壇子一一掀開看了，卻是除了米麵鹹菜之外沒有什麽斬獲。再有，便是立在鍋臺邊的一口大水缸，足足到口的高度，風吃力地挪了蓋子，卻是沒看到水麵。

踮著腳撈起了瓢，費力舀出了半瓢水來。

拿到明晃晃的燈下一照看，風皺了眉頭——大片刺目的暗沉。要染紅這一缸水，想來死者的該是盡數放到了水缸裏。

殺人，放，分解，烹。

禽尚不至此。

而屜的刀都安安穩穩地躺著，風便留意到其中一把菜刀磨得亮鋥鋥極為鋒利，可刀刃卻是崩了好幾。將此刀呈給了張淵，約莫著便是此案分的兇。

放眼四周皆是平常，但正因如此風才覺得這一切太不合常理——這裏實在是過於整潔，所有東西似乎都待在它們原有的位置上，甚至連跡都被心地拭了。除了砧板擋著的白牆上有一層麻麻蚜蟲大的點。

並沒有一殺完人該有的慌。

“風，過來。”張淵看著地麵上的一團灰燼焦炭出神。

聞聲湊了過去，這一堆方才已經看過。那劈柴燒蝕後的炭塊灰燼和料灰摻在了一起，已看不出什麽，然而其中卻赫然突出了幾團焦黑畸形的異，哪裏有這種形狀的木炭。

究竟此為何？

風方才就有些疑此事，現下看了卻不由得去瞄灶上的大鐵鍋，不敢說出心裏的猜測，可若非是那，偏就解釋不通還能是什麽。

“煮豆燃豆萁……”這幾個字眼在齒間，張淵聽到了亦是瞠目大驚。

隨即他喚來了兩個差吏將那大鍋搬至正堂，派人將這灶房大門了封條，這才喚來仵作驗。

而此案最為難辦的便是這驗。

一般來說，不堪為驗的標準可謂是極為嚴格，多是複驗時存放日久，因蛆蟲咂食故而難以檢驗。而此案無疑是更為難辦。

即便如此，初驗仍是不可推諉的。

劉仵作已等候了多時，臉凍得通紅，睫上結了一層白霜。他見到死者時，皺著眉將旱煙得叭叭作響。

因著案發後需得盡快出了驗單子，此夜怕是無人能眠了。

待到清空了院裏下人，堂上便隻剩下了張淵、李歸塵、風、劉仵作四人。刑部來的典刑徐洪見不得這些，獨自歇在了廂房裏。

劉仵作並無多言，早前已備好了一應家夥事兒，麻利鋪上草席白單，之後在大鍋旁放了兩個燒得火熱的炭盆，並一桶溫水。

隻因天氣寒冷，二更天時有人發現了首，隨即撲滅了灶火，一個時辰出頭，鍋裏的熱氣便退得不剩什麽了，塊上結了薄薄一層白霜般的油脂，整鍋囫圇一團。

劉仵作不敢貿然翻，隻怕骨頭分離，到時候更是難辦。

炭火熏了好一會兒，劉仵作著鍋中溫熱了，這才將骨頭肢塊完整取出，以清水洗濯了，再置於白布上。

夜已深，張淵等著結果的時候已托著腮打起了盹。

風再回過頭來，卻見白麻單上布滿了淋淋的塊，大的如頭顱，小的卻隻有拳頭大小，呈紅黑，顯示出了斷層的理層次還有褐的骨茬，卻依舊很難看出到底是屬於哪個部位的。扶著額頭有些心驚跳，著劉仵作道：“之後可是要將它們拚合在一？”

劉仵作愣了一會兒搖頭道：“隻怕是難得很。”

“這孩子今年也是四歲，是王大人的姨娘劉氏生的。若是實在無法拚，那也沒有辦法，左右就算是拚了，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烹煮，也不可能還留下什麽線索……”

李歸塵聽風說了此言，微微挑了眉以袖掩口鼻蹲在了塊前麵。

隻見他似乎是隨手地逐個擺弄著塊，之後便將它們分了幾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將其依次拚湊了起來。

雖隻是個大致樣子，但已極為不易。小小的殘損首靜靜躺在白單上，而昨夜此時他還安穩睡在母親的溫暖懷抱裏……李歸塵垂著眸一直盯著那小小的頭顱，麵說不清是悲憫還是嚴肅。

正如風此前所料想的，首隻剩下了骨，而無影無蹤的髒的確是被兇手扔在了灶臺下燒了，故而那灶灰中有此景象。

此案就目前來看至有三大疑點，從孩失蹤到被烹殺的這段時間裏，家中必然百般尋找，何以兇手能在廚房安然手？

能不知不覺潛府中後院作案是否證實是人所為？可接連幾日孫府王府兩家出現此類命案，多半是同一人所為，莫非是孫王二府又有關聯？

機為何？手段如此狠戾，且僅針對年僅四歲的，報複尋仇的分或是占了多半，可兇手行兇過程中能如此冷靜，一行一舉皆是規劃周，絕非是一時起興。

風將諸般疑點記錄下來，便聽李歸塵忽然開了口：“這孩子口裏居然有枚銅板。”

風一聽便覺得全汗炸立，皺著眉了過去，隻見李歸塵托著頭顱兩指鉗住了口，而劉仵作持著鍍銀筷子果不其然夾出了一枚銀錢。

“你們說是不是這兇手殺了人心虛？白事上是有這樣幹的，這錢專門口錢兒。我驗了十幾年的，殺人留錢口的，頭一次見。”劉仵作搖了搖頭。

“怎麽想也覺得一切都蹊蹺得很，”風了眉頭，歎氣道，“隻是真的沒法判定死因了嗎？這孩子遇害前沒人聽到什麽靜，且他的都被燒灰了，哪怕是一件都沒留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尋常的便是刀傷、溺亡、縊死、中毒。最後一條可排除，因為毒致死慢，也不好控製。此案的兇手對一個稚子擺出這麽大的陣架，有可能意不在目的，而是在形式。”李歸塵道。

“你是說兇手主要是為了烹？可我方才在廚房發現滿滿一缸的水，然而其他地方卻很幹淨，我懷疑兇手是故意在缸裏放……然而要想如此，死者在那時的確是還沒死罷……人一死便不流通，沒法辦控出那麽多來，若是單為了烹，何必如此折磨孩子。”

李歸塵搖了搖頭：“聽清了，形式。我何時說過為了烹？”

風撅著，賭氣不看他，一心盯著首。

而劉仵作逐一翻檢著塊，想了很久道：“切口都不怎麽整齊。你們再來看，這裏是不是有一道印子！”

風順著去，看那擺放的位置大概便是死者的脖頸。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烹煮，能看得清什麽印子才胡說八道，不過仔細去看，似乎的確有條線更深些，若若現的。”

若說是將人勒得半死，裝作睡再拖去行兇的話，便有些說得通了。可風想到這裏卻著實打了個寒戰……“稚子何辜？有什麽恩怨要報，偏生要牽扯到孩子上？”

然而李歸塵自劉仵作那了一小塊白麻布細細了手，看了風一眼：“隻怕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恍然間夜濃鬱到了極點，連門口的事皆看不清楚，黑魆魆一片。星子黯淡了芒，月幾近沉沒，離破曉到底還有多久，掙紮在夜裏的人們如何知道。

李歸塵自然想避開這王宅裏的老爺，也就是吏部文選司主事王況。這吏部，文選司，哪一個沒有一番講頭兒？

吏部尊為六部之首，而這文選司關乎文的選補升調之事，曆來都是搶破頭的清貴差。他若是沒記錯的話，十年前王況僅是禮部一個小小主事，現下雖是仍為主事，品不升，可禮部向來雜事多實權小，各中相距自不必明說。

若非是王況與朝中黨派有所勾結，怕是沒這麽大的便宜讓人隨便占了去。

朝堂上的暗流湧一向會卷起大片，他曾湮滅於此。或許是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給了他一點警醒，如今既然已避無可避了，那索便隨心隨罷。

他出門看了眼微微朦朧的晦暗天，知道風雨來了。

第20章雙目

頃，天大亮。

兩個抬的差吏剛出了門去，便被門口一錦男子後的隨從攔了下來。

“撂那別了。”

為首那人麵白如玉，微微仰著頭，手裏轉著兩顆手核桃，其上裹著一層棗紅的厚重包漿，一看便有些講究兒。那語調帶著三分輕挑，話底子裏卻是實打實的寒意，兩個差役一聽此人之言便趕放下了板，躬行過禮麻利兒溜了。

堂裏似乎是聽到了外邊的靜，王況搶先一步了門簾子小步跑到院門口，拱手恭敬道：“下不知馮公公尊駕至此，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還公公見諒。

馮顯垂眸瞟了他一眼，皮笑道：“畢竟宅裏有事，王大人客氣。”之後他便信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