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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圖密碼》第23節

這些新法,是非對錯未曾檢驗明白,便大肆推行於世。這不是貽害天下是什麽?”

宋齊愈立即反問:“若是一人病重垂危,請到扁鵲來醫治,他開出一道方子,你用還是不用?”

郎繁在一旁厲聲道:“區區王安石,豈是治世之扁鵲?他不過是拾法家貪酷之,撿漢武奪利之技。”

宋齊愈笑道:“豈不聞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隻要有利於國,有利於民,何必分儒法道釋?”

簡莊雖然神極難看,但畢竟修為甚高,他緩緩道:“君子非不言利,卻慎言利。《孟子》開篇即言,‘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上下征利而國危矣。’王安石最大之過,在於眼中隻有一個‘利’字。小民爭利,尚要先顧些仁義是非。堂堂一國之宰,卻開口閉口隻知言利。上行下效,這天下便隻剩個‘利’字。利之下,誰還顧禮義廉恥?若沒了仁義,這人間還什麽人間?遍天下盡是逐利的禽而已。卻不知,若無仁義,這利也是難逐到,就是逐到,也難長久。隻看新法施行已幾十年,究竟利了誰?國用仍是不足,百姓仍然困頓,隻營造了些宮觀,平地起了座艮嶽……”

宋齊愈聽了,銳氣頓減,他低頭默想了片刻,才開口道:“王安石一生清素,雖貴為宰相,衫髒舊卻從不介意,吃飯也隻夾麵前那道菜。他於自,何曾有過半點利心?他言利求利,也隻是為救時弊,盼著能富國強軍。”

又冷笑了一聲:“若民不得安寧,這利要它作甚?”

宋齊愈反問道:“他何時不要百姓安寧了?”

郎繁搶過來答道:“本朝行募兵法,兵農分離,兵衛國,農耕田,各不相擾,互助互利,本是莫大良法。王安石卻興出一條保甲法,每戶男丁兩個一個,強迫練武習戰。農人盡力耕田都未必能養家糊口,再掉一個男丁,這不是擾民是什麽?你難道沒有聽說有農夫為逃保甲,不惜斷指自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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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齊愈忙道:“保甲法練武習戰都是在農閑期間,並不會妨農。何況,本朝承平百年,人不知戰事,一旦強虜攻來,如何應付?”

江渡年高聲道:“每年耗費億萬國庫,養兵用來做什麽?”

宋齊愈答道:“養兵自然是備戰衛國,但兵未必能防護得到,就如眼下東南,若百姓平日習戰,到這時便能防衛鄉裏。”

道:“保甲法已行了幾十年,這東南依然被方臘肆席卷,何曾見到什麽防衛?”

宋齊愈道:“那隻因平日練習不夠。”

七子被他噎得說不出話,全都鐵青著臉,半晌,簡莊才緩緩言道:“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宋君既然無視百姓怨憤,執意推崇新法,便是與天下萬民為敵,也是與我們幾位為敵。我這陋宅難留宋君,宋君請!”

宋齊愈頓時愣住,沒想到簡莊竟至如此,再看其他六子,都冷著臉,齊齊瞪著他。他知道沒有回還餘地,隻得站起,勉強笑了笑:“今天爭得過於執著了,還請諸位諒解,那我就先行告退。”

眾人都低下眼,並不看他。宋齊愈又笑了笑,轉離開了簡家。

第十五章空宅、毒殺

人多昏其心,聖賢則去其昏。——《二程書》

趙不尤搭船前往應天府。

和郎繁都去了應天府,一死亡,一失蹤,而消失的梅船也來自應天府。目前疑團重重,必須親自去查訪一下。

下船後,隨便吃了些東西,便租了匹馬,騎著前往簡莊說的那個地址——複禮坊朱漆巷。應天府雖不及汴梁繁華,畢竟是大宋南京,也是天下一等富庶之地。走了半個多時辰,才找到朱漆巷,巷子不寬,不過青石鋪路,十分清幽。趙不尤見巷口石墩子上坐著一位老者,正在曬太,便下馬向他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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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侍郎家?巷子裏麵那棵老榆樹邊就是。不過你不必去了,他家沒有人。”

“哦?是搬走了嗎?”

“搬走半年多了,全家都回南邊家鄉去了。那院宅子一直空著,托給南街的蔣經紀替他們典賣,至今還沒有合適的買主。”

趙不尤向那棵老榆樹,樹邊那院宅子大門閉,門前積著些落葉,果然是許久沒人住了。他謝過老人,剛要走,但轉念一想,又回問道:“老人家是住在這巷子裏?”

“是啊,就在梁侍郎家斜對過。”

“老人家,我再請問一下,這一陣都沒有人去過梁侍郎家嗎?”

“有倒是有,寒食前幾天,蔣經紀帶了兩個人來,那兩人住了進去,我還問過蔣經紀,他說那兩人賃了那宅子。不過,那兩個人看著有些不尷不尬,並沒有什麽家什,隻帶了幾條鋪蓋,才住了沒幾天,就走了。”

“哦?他們是哪天離開的?”

“似乎是清明前一天。”

“他們住在裏麵的時候,有沒有其他人去過那宅子?”

“有。前前後後好幾個人。”

“有沒有一個穿白襴衫,太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

“幾個都是年輕男子,太學生模樣的倒沒見。”

趙不尤想章或郎繁就算來了,穿的恐怕也是常服。便又問道:“老人家,那位蔣經紀住在哪裏?”

老人指著南邊街口:“那裏有家汪大郎茶坊,蔣經紀常日在他家混,你過去一問便知。”

趙不尤又謝過老人,牽馬走到南街口,果然有間茶坊,旗招上大大一個“汪”字。他將馬拴在店口木樁上,剛要走進茶坊,無意間一扭頭,見後不遠一個路人猝然停步,迅即閃到旁邊一棵榆樹後,隻出一小截子,穿著石青綢衫。趙不尤心裏微有些起疑,正在張,茶店店主笑著迎了上來:“客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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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尋一個人,蔣經紀。”

“那就是——”店主指了指窗邊座上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正在和對麵一個老者下棋。

趙不尤便走了進去:“請問你是蔣經紀?”

“是。你是……”蔣經紀拈著棋子抬起頭。

“抱歉,打擾兩位了。我想請問一件事。”

“什麽事?”

“前幾日,是否有人經你的手租賃了梁侍郎家的宅子?”

“是。”

“他們是什麽人?”

“他們隻說一個姓胡,一個姓……對,姓楊,名字我也不知道。”

“賃屋都要找保人、簽契書,他們沒有簽?”

“那兩人說是替自家主人尋宅子,他家主人挑剔得很,得先住幾天試試看,還要找道士相看風水,中意了才簽約。他們隻了五天的保銀,我想著反正宅子空著,就讓他們先住住看。清明過後,我去尋他們,竟已經走了,連院門都沒鎖。奇怪——”

趙不尤仔細留意蔣經紀語氣神,應該沒有說謊。

簡莊是從朋友得來的梁侍郎家的住址,他恐怕並不知道梁侍郎一家早已南下歸鄉。照蔣經紀所言,那兩個人來租賃梁侍郎家宅子,卻隻試住了幾天,日期又恰好是寒食、清明,而梅船、郎繁、章、宋齊愈……幾樁事件也正好在這幾天發生,這是巧合?那兩人究竟是什麽來曆?真的隻是來試住房子?他家主人又是何人?■思■兔■在■線■閱■讀■

趙不尤道過謝,出了茶坊,向那棵榆樹了一眼,樹後那人已不見了。

趙不尤來應天府前,曾去找過顧震,顧震寫了封引介信給趙不尤,讓他去應天府尋一位掌管船戶戶籍的主簿,姓回,是顧震的故友。

趙不尤到府裏打問,找見了回主簿,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樣子十分和善。他讀了顧震的信,忙叉手致禮:“久聞趙將軍威名,隻是一直無緣得見,幸會!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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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兄言重了,”趙不尤回過禮,問道,“在下此次來,是想打問梅船船主梅利強的訊息。”

“幾天前收到顧震的信,我已經去查問過了,梅利強去年就已經死了。”

趙不尤一驚,清明那天死在新客船上的船主並非梅利強?那他是誰?他為何要冒充梅利強?那個穀二十七的船工為何要說謊?

他忙問:“去年什麽時候?如何死的?”

“是去年臘月。據他妻子說,夜裏喝醉跌進水裏淹死的。”

“他的船呢?”

“他妻子和兩個兒子都不願再經營那船,已轉賣給他人了。”

“賣給了什麽人?”

“是一位杭州的船商,有賣契,我抄了一份。”

回主簿從懷裏取出一張紙遞給趙不尤,趙不尤接過一看,關於買家,上麵隻寫了“杭州船商朱白河”,份來曆都不清楚。再看賣價,竟是八百貫。

梅船並非新船,時價最多五百貫。造一隻新船也不過六百貫,朱白河為何要用如此高價買下梅船?他和冒充梅利強的船主是什麽關係?難道是一個人?

應天府已查不出什麽,趙不尤告別回主簿,把租來的馬還了回去。剛離開鞍馬店,眼角無意中掃過一人,石青綢衫,是個壯年男子,正在斜對街一個書攤子邊翻書。趙不尤一眼便看出,那人的手勢神態,沒有毫心思在書上,顯然是在裝樣子。此人應該正是方才茶店門外躲到榆樹後的那人,他在跟蹤自己。

正愁找不到線索,趙不尤裝作不見,抬腳走向碼頭。走了一段路,發覺那個男子果然在後麵跟了上來。

應天府去往汴京的船隻都泊在西城門外的河岸邊,趙不尤找好一隻客船,船主還得等客,他便先去岸邊一座茶坊裏,要了兩樣菜、一瓶酒。他原本要坐到臨河的座上,但那男子跟到碼頭後,不知躲到了哪裏,應該就在附近,趙不尤便選了靠裏一個座,能見河岸,但岸邊的人不容易看見自己。酒菜上來之後,他一邊吃,一邊著河岸,那個石青綢衫果然走了過來,裝作沒事閑逛的樣子,趙不尤忙側轉低頭吃菜。那男子走到那隻客船邊,向船主打問了些什麽,隨即上了那船,走進客艙裏。他竟要跟到船上去,趙不尤放心吃起來。

吃過後,他見店主五十多歲,待人活絡,便問道:“店家,你可是常年在這裏經營?”

“可不是,這店從我祖父算起,已經三代了。”

“你可知道一個梅利強的客船船主?”

“老梅?他是我家的常客,跟我年紀差不多,可惜太貪杯,去年臘月喝醉跌進水裏淹死了。”

“他死後這三個多月,你可再見到過那隻梅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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