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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圖密碼》第7節

,也都神凝重。琴子樂致和形貌清雅,瘦鶴一般;墨子江渡年神采狂縱,野馬一樣;棋子田況則和善微胖,像一個溫熱饅頭。

簡莊家境寒素,並沒有請仆役,他的妻子劉氏搬著木幾,小妾烏眉抱著竹席,一起出來,鄭敦幫著安放好席案,兩人向趙不尤問過安,斟了茶,便退了下去。簡莊因正妻劉氏不能生育,才娶了這一房妾室。劉氏本就為人樸訥,今天更是神悲愁。烏眉現已有了孕,形容嫵,衫雖不貴,卻也十分鮮豔。一向活泛多語,今天卻也臉帶戚容,悄然不語。

趙不尤發現除了郎繁,八子還缺魁子宋齊愈、策子章。但隨即想起來,今天殿試,兩人去赴試了。他們兩人原本都是太學上舍上等生,不需殿試便可直接授,但今年重興科舉,上等生也須殿試。

趙不尤依著簡莊的姿勢跪坐下來,問道:“你們已知道郎繁的消息?”

眾人默默點頭,簡莊沉聲道:“昨天我們幾個等他和章,一直不見來,就先散了,卻不知道郎繁竟在那隻船上。方才鄭敦來說,才知道。”

“我也是今早遇見左軍巡使的親隨萬福,才聽說。”鄭敦低聲歎氣。

趙不尤問道:“方才我先去了郎繁家,聽他妻子講,寒食那天,郎繁先和你們聚了之後,下午乘船去了應天府……”

“應天府?他去應天府做什麽?”鄭敦猛地問道。

“你們不知道他去了應天府?”

鄭敦忙道:“不知道,他一個字都沒講。”

簡莊略一沉想:“那日聚會,吃過飯後,又說了會兒話,就各自散了,他的確未說自己要去應天府。”

“那天聚會,他是否有什麽異常?”

諸子各自回想,鄭敦先答道:“和平常一樣,喝酒多,說話,偶爾才說一兩句話,好像沒有什麽異常,至我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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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渡年道:“後來,他和章兩個爭了兩句。”

“哦,爭的什麽?”

“四十不心。”

“對,是爭過這個。”鄭敦也記了起來。

趙不尤知道這是孟子所言,“我四十不心”。東水八子聚會時,多是講論學問,探析孔孟仁義之說。便問道:“他們各自什麽主張?”

田況答道:“章說不心是再無煩惱,得失不縈於懷,憑心而行,無所不當。郎繁卻說章是禪家之說,並非儒者之心,見孺子落井,如何能不心?”

鄭敦道:“兩個爭了一場,最終也沒爭出個是非對錯。然後大家就散了。”

趙不尤心想,兩人所說的“心”,並非同一個心。章所言的心,是得失憂懼心,人到四十,心誌已定,無所疚,外無所懼,進退取舍,不再於利害,計較得失,義之所在,自然而至。這應該是孟子本意。而郎繁所言的心,則是惻之心,是人之天良知,豈能讓它變木石,僵死不?郎繁所言不錯,但並非孟子四十不的那個心。

不過不論對錯,從這場爭執中,是否能看出郎繁當時心境?他去應天府,是什麽讓他“心”?

他正在沉想,鄭敦忽然道:“除了郎繁,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

“章也不見了。”

“哦?如何不見的?”

“寒食那天聚完後,我因有事,便沒和他同路。傍晚我才想起來,我替他在二王廟求的吉符忘了給他,就拿了去上舍找他,到了他齋舍中,卻不見他,問他的室友,說他並沒有回來——”

“之後你就沒再見過他?”

鄭敦搖搖頭:“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上舍,他的齋友說他一夜都沒回去。我不放心,下午又去了,他仍沒回來。昨天一天,我跑了三趟,他還是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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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殿試。”

“是呀,昨晚他的齋友們也很著急,四找他,學正也知道了,命所有上舍生都去找,但始終不見他人影。今早我又去看,他還是沒回來,我又趕到東華門外,想著他可能從其他地方直接去殿試,可是人太多,赴試的人穿得又都一樣,沒見到他,不知道他到底去了沒有。”

“宋齊愈也不知道?”

“嗯……不知道。”

趙不尤聽著鄭敦聲氣略有些遲疑,又問:“章走之前也沒跟他講?”

“昨晚他也在到找尋章。”

宋齊愈和章雖然同在上舍,但太學六人住一室,五室一齋,他們兩個不住在同一齋。

宋齊愈號稱“魁首”,但殿試隻考一道策論,這是章專長,不但太學,滿京城的人都在爭猜,兩人究竟誰會是今年魁首?如果章今天真的缺考,人們恐怕會大大失。至於章,十多年苦學,隻為這一天,一旦缺考,恐怕終生抱憾,什麽天大的事,能讓他在殿試之前忽然消失?

趙不尤心裏升起一陣不祥,但願章失蹤和郎繁之死並無關聯。

他又問其他四子,四人都黯然搖頭。

簡莊等人要去郎繁家中吊問。鄭敦心裏擔憂章,說先去東華門看看章回來沒有,晚些再去郎繁家。趙不尤聽見,便和鄭敦同路,前往東華門。

兩人拜別簡莊等人先行,趙不尤見鄭敦牽著驢子,他個子本就偏矮,若自己騎馬,高矮懸殊更大,不好說話。從這裏去東華門並不遠,就特意沒有上馬,鄭敦也就沒有騎驢,兩人牽著步行說話。

“東水八子”中,鄭敦和“魁子”宋齊愈、“策子”章更親近些。他們三人是越州同鄉,一起上的子學、縣學、府學,又一起考太學。隻是到了太學,天下英才聚集,學識高下便分了出來。宋齊愈和章不但順利由外舍、舍升至上舍,更被譽為太學雙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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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齊愈經書策論俱優,連年獨占魁首,所以稱為“魁子”,而章經書稍遜,但長於策論,兼曾鞏之謹嚴、蘇轍之醇厚,所以被稱為“策子”。唯有鄭敦,進太學後,頓覺吃力,今年才勉強升到舍。不過三人自及長,都在一誼比尋常手足更深。

兩人說著話,不覺來到皇城東華門外。殿試便是在裏麵集英殿舉行。

門前有許多侍衛整齊站列,紅木杈外,有不人在觀。兩人因牽著驢馬,不好過去,就在站在街對麵等候。等了一會兒,有考生開始出來,圍看的人起哄喝彩起來。出來的考生有的滿臉紅漲,有的麵帶喜,有的神呆滯,但多都有些大夢初醒的樣子。

“齊愈——”鄭敦忽然道。

果然,宋齊愈從東華門的朱漆大門中走了出來,形修長,風姿秀,白袂在清風裏掀,如一桿雪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魁子!”圍觀的人頓時嚷起來,更有一些人圍過去,爭著湊近去看太學魁首。宋齊愈微微笑著,朝眾人叉手致禮,而後加快了腳步。

等他出人群,走過街來,趙不尤才牽馬迎上前去:“齊愈!”

“不尤兄?”宋齊愈忙幾步走了過來。

“恭喜,恭喜!”

“多謝,多謝!哦?鄭敦?你也來了?”

“你看到章沒有?”鄭敦焦急問道。

宋齊愈神頓時暗下來:“我特地留意,榜上有他的名字,但進去時並沒見到他。他的座號是東九十八,我出來正好要經過,可是座上沒有人。我還納悶,他平素就下筆慢,今天竟這麽快就卷了。你們沒看到他出來?”

“沒有。”

顧震命人準備了巡檢船,他立在船頭,讓槳夫慢慢劃,沿著汴河,一路徐徐向東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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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他先押著穀二十七,去開封府裏上報案,府尹手下四個推分左右廳流值日,推問獄訟。今天當值的推姓聞,一個謹小慎微,卻又極發作的人。聞推昨夜已經風聞了一些,以為不過是訛傳。聽過顧震詳細稟報後,才知道是真事。死了二十幾人倒也罷了,看過那卷銀帛上的字後,他大驚失,忙帶著顧震去見府尹王鼎。

王鼎昨晚喝多了酒,尚在家中昏睡,被醒後,喝了碗醒酒湯,才披了件袍子,打著嗬欠,敲著腦袋出來見他們。和聞推一樣,聽到死了人,他仍迷蒙著一雙醉眼,也並不當事,等顧震在院子裏展開那卷銀帛後,他頓時變了,冒出汗來,宿醉也頓時醒了。他厲聲吩咐顧震趕追查那白道士的下落,自己也忙去換服,趕著去上奏此事。顧震也低頭重聽了一遍,重新一一點頭承命。終於聽到聞推喝道:“還不快去!”顧震這才急忙去府裏申領了巡檢船,坐船出了城,來到虹橋下遊。

果然如古德信的親隨甘亮所言,兩岸都是農田,一眼過去,都是青青平野,雖然岸邊種著柳樹,但棄筏登岸後,想要不被人察覺,很難。要藏起木筏,更難。他讓船上弓手和船夫都睜大眼睛,尋找岸邊有無木筏。但直到汴河下鎖稅關,都沒看到任何蹤跡。

上下船隻到稅關,都要點檢稅,蓋印後才許放行。甘亮昨天到這裏後,已預先告知值日稅,讓他今天在這裏等候查問。顧震的船剛到稅關小碼頭,那個稅已經在碼頭上等著了。

顧震仔細問過,昨天他們的確沒見到木筏漂下來,連大些的木都沒見到。看來那道士是在中途逃逸。顧震便向那稅討要前天和昨天兩日的過往船隻目錄簿記,那稅很是熱心周到,昨晚已經人謄抄了一份,立即取出來給了顧震,並說過去兩天,去京城的客貨船共有三百四十二隻,去下遊的船則有二百七十六隻。

顧震略一看,昨天上午果然有隻應天府的客船,船主姓名是梅利強,船工二十四人,船客六人。另載了貨,香料二十箱、銅鐵廚二十套。

顧震又問了幾句,見問不出什麽來,就道過謝,上船返回。回途中,他不死心,仍命槳夫慢劃,沿路再細細查看。他倒不是顧及府尹及推的嚴令,隻是不肯輕易服輸。

這些年朝廷風氣大壞,員數十倍於當年,卻再難見到當年範仲淹、司馬、王安石、蘇軾等那般清直名臣,如今滿朝員,固然並非全都邪貪,但大多因循畏懦、庸碌自保,隻求沒有大過,等著按級升遷,再無以天下為己任的襟懷。在其中,顧震屢屢灰心,常常生出歸田之心。不過他生好強,又最見不得不公,軍巡使這個職任最合他意,追懲惡,好不快哉!

他想起曾和趙不尤爭論孔子那句“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

“孔子這句話說反了,‘古之學者為人,今之學者為己’才對。若隻為自己,不了自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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