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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圖密碼》第5節

將手中的燈盞朝裏照去,裏麵出穿著一雙黑氈靴的腳,石青梅紋緞袍,在燈映照下,泛著幽藍澤。由於暗艙的小半截到床下,艙底那人的上半被床板遮蓋,看不到麵部。

顧震忙喚了兩個弓手,將小艙中那兩搬到對麵艙室中,騰出空地,又將床板也掀開搬走。墨兒將燈盞照向那人麵部,一見之下,猛地驚呼起來。趙不尤等兩個弓手出來讓開,才走進去,墨兒回頭著他,滿臉驚異,雜著悲恐。

趙不尤俯去,雖然這幾年他經慣了各奇詭場麵,但一看到艙底那張麵孔,也不由得一震,發出一聲低吒——那人是“東水八子”中的“劍子”郎繁!

郎繁雙眼閉,麵部僵冷,他的眉骨、顴骨、鼻梁本就生得高聳,燈影之下,更顯得眼窩黝深。加之燈焰搖,他角的影也隨之遊移不定,原本麵無表,看起來神卻似乎在變個不停,忽樂忽憂,忽哀忽懼……趙不尤忙手按住郎繁右手腕去探脈息,然而,手冰,脈息全無,已經死去。他剛要鬆開郎繁的手腕,卻見手背上有一圈傷痕,抬起來一看,是一圈牙印,咬得很深,看印痕,應是年人所咬。再看郎繁左口,襟上一大攤黑影,如墨跡一般,指一蘸,冰涼。墨兒忙將燈移過來,暗紅浸,是。趙不尤揭開那襟,裏麵是件白綾衫,心口位置一道傷口,應是利刺傷。

郎繁之所以被稱為“劍子”,是因他不但好文,兼習武。曾跟一位道士學過一套清風劍法。趙不尤曾與他過招,他這套劍法,藝過於技,足以健,難於敵。大宋開國以來,太祖趙匡胤為斬除唐末武人政之弊,抑武興文,重用儒臣。百餘年間,文教興,書卷遠勝刀劍,使大宋為讀書人之天下。萬千文弱士子之中,郎繁武藝縱然不高,卻也已經是稀有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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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何在這裏?因何死去?

甘亮提了兩盞燈籠進來,在小艙室角上各掛起一盞,亮了不

那盞油燈則擱在暗艙邊的木板上,燈影搖映著郎繁蒼白僵冷的臉。

顧震和古德信也走了進來,顧震先俯去,隨即悶了一聲:“這不是劍子郎繁?”

古德信聽到,忙一把推開顧震,,一眼認出來後,子猛地一中發出一聲怪異聲響,像是心被人猛踩了一腳,驚痛莫名。

趙不尤心中也悲意翻湧,郎繁今年還不滿三十,他不但練武習劍,更讀兵書戰策,滿懷壯誌,盼著能被委以軍任,遠赴西北邊地,守土衛國。這兩隻船究竟藏了些什麽,竟讓郎繁也卷其中,並命殞於此?

悲慨一陣,他定了定神,對艙門外的萬福道:“讓那穀二十七過來認一認。”

萬福忙出去帶了進來,穀二十七一眼看到那個暗艙底有人,子一,瞪大了眼。

趙不尤盯著他:“你過來看看這人。”

穀二十七畏畏走了過來,朝郎繁的臉了一眼,低聲驚呼一下,納悶道:“他?”

顧震忙問:“你認得他?”

“他是搭我們船來汴京的客商,昨天在應天府上的船,住在對麵最尾一間小艙裏……哦,不!不是這隻船,是我們那隻梅船。今天晌午船靠岸的時候,他和其他客人都上岸了呀,咋會在這裏?”

“你看到他上岸了?”

“是呀,就是看著客人們都走了,梅船主才讓大家收拾客艙,小人進來收拾這間……唉,又錯了,不是這間,是我們那隻梅船的。正收拾著,不知怎的,後腦一疼,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你轉過頭來。”

穀二十七轉過子,用手著後腦:“就是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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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不尤湊近一看,他的後腦果然有一片新瘀傷,還滲出些,尚未幹。

“你們那船穿過虹橋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你們那船上的小艙室和這船的很像?”

穀二十七環視艙室:“大小差不多,擺設也差不多,小人在水上過活,見過的客船無數,小艙大都是這個樣子……”

“腳下也有這種暗艙?”

“這個?這個倒沒有。一般客船都沒有,這汴河水不算深,人和貨加起來已經很重,再在這暗艙裏放滿東西,船會吃不住水。”

“你們那船上一共多人?”

“我算算看,”穀二十七扳著指頭,“梅船主,劉嫂,吳嫂,舵工兩個,錨工兩個,桅工三個,篙工八個,纖夫六個,雜役兩個,總共二十六個人。”

趙不尤心想,除了郎繁,這船上死去的共有二十四人,連穀二十七,則是二十五人,便問道:“你自己算進去了?”

“算進去了,小人是雜役。”

顧震吩咐道:“萬福,你帶他去認一認那些人,看看是不是都認得?”

過了一陣,萬福帶著穀二十七回來:“那二十四人中,他說二十二個人都是他們船上的,隻有前艙兩個,他不認得。”

趙不尤聽了,心中驚疑。那隻梅船憑空消失,船上的人卻到了這隻新客船上,而且全都死去?

他忙問穀二十七:“梅船上原先總共有二十六人,死去二十二人,除了你,還有三人,哪裏去了?”

穀二十七忙道:“小人也不知道。”

萬福道:“那船在虹橋下遇險時,兩個纖夫跳下船,到橋頭拋下纖繩拉船。當時太,不知道那兩人去了哪裏。卑職今早四查問,附近的人都沒留意這兩人。至於剩下一人,就不知道了。”

趙不尤問穀二十七:“那三人姓名你該能想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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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二十七道:“兩個纖夫應該是胡萬和劉七,另一個……也是雜役,名汪三十六。”

萬福道:“卑職再去查訪一下。”

第三章醉東風

天下國家無皆非之理,故學至於不尤人,學之至也。——張載

趙不尤比往日起得早,天才微亮,溫悅還在安睡,他小心下床,拿了衫子到外間,琥兒在小床上也嘟著睡得正好。他套上衫子,輕輕打開門,來到院中,一陣清寒撲麵,昨夜下了些小雨,落了一地的杏花和梨花。

他舒展舒展子,照例打了一套龍虎散拳。這些年趙不尤雖然潛心讀書,卻也沒有丟掉習武。他以為,不論一人、一家、一國,不但該強其心,也須健其。這才合乾健之義。本朝開國以來,強幹弱枝,重文輕武,一百六十年間,文藝興,國氣卻越來越文弱靡。麵對北遼與西夏,隻能以歲幣換來和局。而如今,東南方臘造反,更有真崛起於東北。大宋卻如同一位弱佳人,強盜環伺,卻仍描眉梳鬢,顧影自憐。

時時,趙不尤都能覺到國勢之虛弱危殆,就如這院中的梨杏,昨天還滿樹繁花,一點小風雨,便落花飄零,遍地淩此世,以區區一人之力,難挽頹局,卻不能不時常湧起憂世之歎。他心頭鬱鬱,隨口填了首《醉東風》:

東風席卷,一夜凋殘遍。萬裏江山春黯,可歎無人照看。

年年歲歲追歡,朝朝暮暮誰閑?夢裏煙花過客,醒來誰理殘篇?

罷,他轉而自誡道:何必做此悲聲?太平何須壯士勇?歲寒才見鬆柏心。徒憂無益,不如盡力做好手邊事。對得起己心,便是無負於天命。於是他又想了想,將最末一句改了過來,沉聲道:以我心燈一盞,照他長夜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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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得好!”門裏傳來一聲讚。

趙不尤回頭一看,是妻子溫悅,輕步走了出來,笑著道:“人都說我大宋詩雖不如唐,詞卻異峰突起。前兩天我還和瓣兒聊起來,這一百多年來,除了蘇東坡,大半的詞,都過於弱無力。堂堂男兒,卻效仿小態,很多詞,連我們人家讀著都嫌脂氣太重。反倒是李清照,一介流,新近填的《漁家傲》,一句‘九萬裏風鵬正舉’,便勝過大半男人。相公方才這首,有大襟、大悲懷。但若一悲到底,喪盡氣力,便失了君子氣格。所以,末句改得尤其好。哀而不傷,歸於仁心正道。”

趙不尤聽後大為快,自己生平一大幸,便是娶到溫悅這樣一位知己賢妻。

這時廚娘夏嫂、墨兒和瓣兒也都起了,溫悅和瓣兒去幫夏嫂一起整辦早飯。墨兒也在院中舞了一套劍法,這也是他每日的早課。等他練完,飯菜已端上了桌,不過是清粥、烙餅和幾樣小菜,儉淡素潔。

四人吃著飯,聊起昨天那隻梅船消失的事來。

昨晚,發現郎繁的後,顧震派萬福去接了郎繁的妻子江氏來認,江氏見到丈夫首,頓時昏了過去。

趙不尤道:“今天我先去探一下郎繁的妻子。”

溫悅輕聲歎道:“我也去看看江妹妹。郎繁這一走,那個家可就難了。可憐他一對兒,一個四歲,一個才兩歲……”

趙不尤轉頭對墨兒道:“今天我事有些多,你替我在書訟攤子上守一天。”

墨兒點了點頭,但似乎有些畏難。

趙不尤笑著鼓勵道:“怕什麽?憑你的才能見識,就是獨自開一家書訟攤也拿得下來。”

墨兒忙道:“還差得遠呢。”

瓣兒在一旁嚷道:“你總是這個樣子,行就是行,有什麽好怕的?”

溫悅笑道:“你們兩個,一個不行也喊行,事事強出頭;另一個行也說不行,又過於謙退。互相勻一點就好了。”

趙不尤也笑起來,對墨兒道:“若有來寫訟狀的,你若能辦就辦,若拿不定主意,就先留著,等我回來再看。”

“嗯。”墨兒低聲應道。

昨天岸邊所有人都親眼見到了梅船,它是如何憑空消失?究竟去了哪裏?

趙不尤並不信什麽神仙之說,一向認為萬事萬皆有其理,所謂“神跡”,不過是不明其理,一旦明白其中道理,異象怪談便不足為怪,不攻自破。

當年真宗皇帝為樹神威,就曾造過天書降臨的事。上有所好,下必風從,那些年,從朝廷到民間,各都爭獻祥瑞,以邀寵賞。當今天子,崇信道教,癡迷神仙之說。天下又重現各種“異象”“神跡”,其中大半牽強附會,小半裝神弄假。

所以,昨天整件異事中,那白道士倒是最好解釋,隻要躲在船中,適時跳上木筏,再裝扮得怪異一些,便能做到。問題在於他這樣做,意圖何在?

看那銀帛上“天地清明,道君神聖”八個篆字,應該是為了造出祥瑞神跡,希求恩賞。但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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