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

胡姍頭一次如此深刻地領略到這一點。

大家來自五湖四海，格不同，長相不同，有著不一樣的好和特長。

有的人是穿仆裝被追捧為“男菩薩”的網絡博主，有的人是在教學樓頂樓曬梅幹菜的好彩妹，有的人是距離娛樂圈隻有一線之隔的前偶像，還有的人，簡直比電視劇裏的惡毒反派還壞——

被教導員使喚去教職工宿舍，途經停車場，偶然撞見以趙嘉嘉為首的同班同學。說不清為什麽，胡姍就是下意識往離自己最近的那輛bmw後。

們聚集在一起。

“你們寢室是不是有個奇葩？”其他宿舍的生邊煙邊說。

“不止一個好吧，”另一個人回答，“還有那個胡姍，眼睛長在頭頂。瘦得沒沒屁。”

“那也比不過那個鄉佬，嗬嗬嗬嗬。”

趙嘉嘉喝著汽水，把香煙掐熄道：“別說了，無語死了。真的鄉死了，上次我們全寢去麥當勞，連要去服務臺點單都不知道……你們相信嗎？二十一世紀還有這種人，老家連個華萊士都沒有。”

“笑死，是貧困生嗎？你要把櫃子鎖啊，小心翻東西。”

“我連護發素都不敢放桌上，我那支ysl還不知道是不是拿的。”

“你不是在床底下找到了嗎？”

“是囉，但我氣墊也不見了……”

“肯定是的！氣墊這種東西，都用過了，除了誰會啊1

得，“臭”之後是“小”。

胡姍冷笑。

說實話，不瞞，高中時，學校裏，胡姍也有看不慣的人。當時年無知，可以說是純種小混混，手段也簡單暴得多，找眼中釘麻煩罷了，後來也追悔莫及，還特意去道歉。

然而眼下，趙嘉嘉他們可過火得多。

有人說了一句公道話，意義卻與點燃食人族篝火相差無幾：“但績確實好，們那個省分數線好高。”

趙嘉嘉按手機，角掛著冷笑：“要不是我舅舅是農科院的，將來考公好調，我死都不會學這個。”

有個同宿舍的生忽然發笑，招招手示意靠近，隨即到耳邊說了點什麽。

隻見趙嘉嘉當即笑起來，推搡肩膀：“多損啊1

“反正他不是追你嗎？明明你對象就在院，還想挖牆腳。”生挑眉，“他跟那個鄉霸，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正道的照在了大地上。”趙嘉嘉沒有異議。

們到底出了什麽餿主意不知道，但能確定，接下來，廖茗覺上不會發生什麽好事。就在這一刻，突然間，們載笑載言往這邊走來。

胡姍無可躲，環顧一周，總不可能像007一樣臥倒到車底。正打算咬咬牙著頭皮出去，隻見旁那輛車突然發，向前駕駛。

它開進車道，和趙嘉嘉們正麵相遇。車窗降下，隻見裏麵出一張並不陌生的麵孔。

肖嶼崇若無其事地打招呼：“出校門？”

眼看同一級小有名氣的帥哥主問候，生們也笑著回應。沒人注意到胡姍這邊，抓住機會跑路。

假如是廖茗覺，百分之百會天然到令人扼腕地慨“好巧啊，居然剛剛好到肖嶼崇”。但胡姍可沒這麽天真。不由得微笑。廖茗覺的人脈，的確比想象中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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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評價人脈奇怪的大學生正在便利店值班。

廖茗覺打了個噴嚏，正打算躲開空調風口的位置，就看到店長在休息室用座機打來電話。店長說：“小廖，幫忙送個訂單。單子到電腦上了，你拿紙袋裝了送過去。”

廖茗覺不是頭一次理外賣配送服務，但往常都隻用取好商品，包裝後給男同事就是。但今天沒有別人，店長又年紀大了（其實就是想懶），沒有在工作上推辭的習慣。

一看，哦豁，好家夥。

三十盒雪糕，十五份麻辣燙a餐。也不知道這麽吃會不會躥希

其實沒見識過同事是怎麽去送外賣，店長則剛好忘了，電車正在後門充電。以至於廖茗覺到時隻看到一輛來回收廢紙箱的三車停在門口。

也不是不行。

二話不說，蹬上去就走。收廢紙的老頭剛從倉庫出來，以為有啥急事，因此追都沒追，還樂嗬嗬晃悠著脖子上的巾說“同誌辛苦了”。

廖茗覺也笑瞇瞇地吆喝“為人民服務”。

去往目的地的路上都是上坡路，蹬著車，倒是不費勁，一邊唱著凰傳奇的《荷塘月》，一邊到了附近。看了眼電子地圖，按導航走，稀裏糊塗就到了j3公司前門。

廖茗覺下了車，料想隻停一下，馬上了東西就走。走上臺階，隻見一名戴眼鏡的青年男子正在門口左顧右盼，背著巨大的外賣包，加快腳步衝了過去。

禮嵩正等著來參加第二麵試的練習生，毫無時間觀念的小丫頭片子竟敢遲到，害他快被上司罵死。一看到哼著“遊過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的小生迎頭奔來，高、發型和型都匹配，他立刻抓住，火急火燎地追問：“單子呢？帶了嗎？”

他問的是第一麵試通過的通知函，廖茗覺直接誤認為是買東西的小票，連連點頭就要翻兜：“在這呢1

“快來1因為安排衝突，禮嵩之前沒跟一試。但眼前的生個子高挑、黑發及腰，長相也是公司那群製作人喜歡的類型，想都沒想，直接往裏拉。

廖茗覺被拽著進門，心裏納悶，這群人得是什麽樣了，這麽著急？

被帶到了一個能視側的房間外，裏麵是舞蹈室。有三三兩兩的生在走廊上排隊，高、重、五風格甚至頭比例，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你背的這是什麽？趕放了，伴奏帶呢？郵箱裏這個是嗎？上次發的紙給我。”禮嵩隻知道催。

有化著妝的從房間裏探出：“來了嗎？”

“來了來了，”禮嵩握住廖茗覺肩膀，徑自把往裏送，“快去。”

那一天的最後，作為一名無辜的娛樂打工人，禮嵩有想過，這場烏龍最大的源頭究竟在哪。

他認為廖茗覺本人必須承擔百分之八十的責任。

誰讓從一開始就沒否認過，誰來得這麽剛剛好，誰知道怎麽就長得這麽合要求，個子高又瘦，頭發長是素，模特也好，演員也罷，放哪個選秀門口都不會被認為是純素人。

被推進去，和其他準備充分、卯足勁想進j3練習的孩子們站在一起。第一個流程是舞蹈的freestyle，第一個就是廖茗覺。

很懵，很無助，很茫然，口來了句：“不趕吃的話那雪糕會融的。”

所有人麵麵相覷之際，還補充道：“我要是不跳你們就不簽收了嗎？”

送出去的時候，禮嵩盡量放慢了腳步，因為知道等回去就隻有死路一條，肯定會被罵得狗淋頭。廖茗覺這個沒心沒肺的，居然還敢安他：“我們家周三有全場第二件半價，下次你來，我請你吃飯團。”

他翻了個白眼，倒是沒忘傳達上司臨時微信發來的叮囑：“你走大運了姐姐，我們副總監親自問你有沒有興趣下周來公司麵試。”

“哦哦！你們公司是出明星的吧？”廖茗覺之前已被店長科普過，有些小得意地捧住臉，“我長得有這麽嗎？”

不是，而是適合整得。雖然不怎麽致，但看起來很舒服，五位置絕對稱得上底子好。當然，這種話，禮嵩不可能大剌剌坦白。

但廖茗覺還是回答：“不過幫我謝謝啦，我不想當明星。”

“……你知道這是多好的機會嗎？”禮嵩並不是為對方著想，單純有點嘲笑的意思。這生這麽不知天高地厚，恐怕二十歲的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向索吻，都會傻了吧唧反問“你是誰氨。

卻笑了：“當明星又不是什麽好事。”

事實上，禮嵩還有幾句挖苦想說，但看到笑容的一瞬間，突然都忘了。是真的這麽覺得。大學生腳步輕快地出去。

廖茗覺晴天霹靂，發現自己的三車不見了。這下怎麽差？萬幸保安主告知，他們嫌車影響公司司榮，給推側門去了。已經拿到了訪客證，沒阻攔就找了過去。廖茗覺正要坐上車，就見幾名男生從地下通道出來。

其中一個穿著斯圖西的灰衛，袖子挽起，出線條幹脆且觀的手臂。說來微妙，他並沒有那些superhero式膨脹的，純粹的皮幹燥、青筋有力，可還是給人以衝擊的暴力觀。

總覺得一拳就能打死。廖茗覺想。

卻也很適合牢固的擁抱。

鄧諄在和其他練習生說話。他們小小年紀就清楚了同事的含義，鮮起正麵衝突，不過難免有私底下的芥。恰如此刻，他又被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調笑“合群點”：“別老回宿舍睡覺，你又不是不會玩dota。”

“別吵。”他隻一如既往地敷衍，就要踏上相反的方向。

同一時間，他們看到穿便利店製服、站著發呆的生。

廖茗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幾個男生瞇起眼來。有人在問同伴“是不是新來的”，也有人回答“不會吧，今天東區不是有麵試嗎”。

很難說為什麽，或許是對方清一外貌出眾的緣故，可能也因終於想起自己工作時間在外逗留太久所以倉促，廖茗覺笨手笨腳就要走。低著頭，盡量避開去看他們。從耳朵到臉頰，覺像燒起來了似的。

奇怪，真奇怪。

廖茗覺聽到口哨聲、笑聲和噓聲。

抬起頭，看到鄧諄來到自己跟前。

他正傾斜，為了和對視而配合高度。比起上次他戴環、噴過發膠的造型，廖茗覺認為這樣更好看。

練習生都是十幾歲或二十出頭的孩子，故意笑著鬧著起哄：“打劫！打劫！打劫1

鄧諄側過，不留麵地剜了他們一眼。

再回頭，廖茗覺重新看到他正臉。想解釋，自己沒有被嚇到，隻是覺得他今天有點好看：“我……”

話語中斷，隻因手腕被握祝他驟然把往前拉，也結結實實撞到他肩膀。鄧諄把圈進臂彎，回頭沒好氣地教訓同伴道：“別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