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八月以後,天氣涼得快,青葙又怕冷,很早就穿上了厚厚的秋裝,站在樹下,抬手將石榴摘了放進籃子裏,道:
“給五公主的柿餅都送去了麽?”
櫻桃接過籃子,道:“都送去了,公主還說,柿餅吃得快,殿下若有,再給一些呢。”
青葙拆穿:“隻恐是你杜撰。”
李義詩是金枝玉葉,在為公主前便是世家大族李家的千金,什麽好東西沒吃過,哪裏是真的稀罕的什麽柿餅,而且就算真是稀罕,以的子,也斷斷說不出這樣的話。
櫻桃笑道:“公主雖沒這樣說,但定然是這樣想的,殿下的東西誰能不喜歡呢?”
柳芝在一旁捂笑。
“既如此。”青葙道:“把這些石榴再給公主送去吧。”
‘哎。’櫻桃提著那一籃子石榴出去,迎頭正見張懷音進來,笑著行禮打招呼,張懷音雖還禮,但麵上卻帶著一分不自在。
直到他走遠,櫻桃仍在心中暗自疑,這位張畫師因年紀小,一向喜歡同們說話,且都是笑瞇瞇的,今日不知是怎麽了?
青葙見著張懷音心不在焉的樣子,也問:“師父是怎麽了?可是家中有事?”
張懷音有些勉強地笑起來,道:“回殿下,也沒有什麽大事,隻是……父親母親說臣大了,給臣說了一門親事。”
他看著青葙的眼睛,有些張地等著開口,仿佛的回答對他十分要。
若是太子妃殿下有一一毫的不高興,他就,他就……
“那很好啊。”青葙笑起來,眉眼彎彎。
“想必對方必定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娘子,到時候你將娘子迎進家門,我一定給你們一份大大的賀禮。”
張懷音越聽心裏越涼,裏仿佛被塞了個苦瓜,又又苦。
他不想娶什麽好娘子,他隻想好好待在太子妃邊,教畫畫。
他從前不懂自己在太子妃邊時為何總是不自覺張,如今,卻好似有一些懂了。
然而青葙是太子妃,是主子,他不能懂、也不敢懂。
張懷音不願再往深想,勉強對青葙一笑,卻不正麵回答的話,隻道:
“殿下,咱們開始吧。”
說著鋪開一張畫紙在桌上。
見他不願再說,青葙也就閉了口,拿起畫筆專心畫起來。
此刻,李建深出了太極宮,正往東邊的崇仁坊而去。
今日是魏衍的生辰,他是李建深手下的得力幹將之一,他過生辰,李建深自然要過去捧場。
不過不比往年,今年魏衍隻邀請了幾位同在李建深麾下辦差的至好友,等他到了侯府,那些人早在那裏等候,見了他紛紛行禮。
李建深與他們相多年,彼此是過命的,自然看不得他們私下對他見外:
“起來吧,今日沒有太子,景明。”他喚魏衍,“你這個壽星最大。”
魏衍知道李建深說這話並非試探,而是真心,但還是道:“殿下這話臣沒法接,隻能待會在宴上多飲幾杯,以表忠心了。”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待落了座,眾人素來知李建深的脾,知道他不會怪罪,便都喝酒猜拳,行酒令作樂。
期間有歌姬在堂前獻唱,李建深見那歌姬額間花鈿、頭上簪子皆是梅花的式樣,不免看向魏衍:“怎麽回事?”
秦仲景怕李建深誤會魏衍,連忙出來解釋:
“回殿下,這歌姬臉上和頭上的裝扮,都是時下長安的娘子們最時興的樣式,實非——”
李建深打斷他的話:“為何?”
秦仲景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難道說們是在學盧娘子。
娘子們見盧娘子寵,自然而然會去追捧,從的花鈿、頭簪,再到穿打扮,無一不是娘子們模仿的方向。
就連太子妃都要學,才能在宮中占有一些之地,可見有多麽捧,而究其原因,就是太子殿下本人。
可這些話,能直白地在太子跟前說出來麽?畢竟盧娘子雖與太子親近,但至今還未有名分,旁人看著,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有些東西,大家心知肚明便好,一旦說出來,就變了味道。
李建深見他支支吾吾,也就明白過來。
他對這些小事並不在意,眼前卻閃過青葙作此裝扮討他歡心的樣子,不自覺抿起角。
魏衍瞧見他這神,暗自嘖嘖稱奇。
人都說,太子殿下娶太子妃便是因為長得像盧娘子,還讓太子妃學盧娘子的裝扮,否則便不願意近的,如今太子見旁人這樣打扮便出這般神,不知是為了誰。
魏衍衝那歌姬道:“退下。”
歌姬知道自己惹得太子殿下不快,早嚇得腳發,聽見主人發話,如蒙大赦,連忙抱著琵琶匆匆離去。
這一小段曲並沒影響什麽,魏衍素來是個能言善辯的,他隨意撿些往日在軍中的趣事說給眾人聽,眾人互相打趣揭短,方才那件事也就過去了。
等酒足飯飽,眾人才開始聊起正事。
“最近陛下去看襄王看得有些勤啊,你們說,陛下究竟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想將他放出來唄。”
“不能吧,陛下再怎麽樣也不會糊塗至此,當初襄王犯得可不是小事,因為他,關東陷北戎之手將近半年,百姓和將士死傷無數,鬆嶺一戰,那北戎王甚至喪心病狂,將背水一戰的三萬軍民全部活埋……”
說起這個,便有人罵道:“真不是個東西,因為他,那地方到如今還沒緩過氣來,多將士和百姓死了都沒個姓名,有的更是骨無存。”
他有一堂兄便是在關東沒的,因此每當提及此事,自當十分氣憤。
“說這些有什麽用,陛下為了牽製殿下,遲早是要將襄王放出來的,要我說,這倒是好事。”
“怎麽說?”
“陛下忌憚太子殿下,長此下去,恐怕會生禍事,若襄王被放出來,造牽製太子的假象,陛下怕是才會安心,而襄王本人,不過是陛下的傀儡,他老人家用他,卻不會信他,更不會任由他做大。”
陛下能利用襄王,難道太子就不能麽?
眾人默然,齊齊看向李建深,卻見他把玩著手中象牙扇,心不在焉的樣子。
“殿下?”
李建深抬頭,幽幽道:“要下雨了,孤先走,你們慢慢聊。”
眾人一時不知他是什麽意思,唯有魏衍站起來,朗聲道:“恭送殿下。”
他回頭,對眾人搖搖頭。
利用襄王?笑話,殿下隻會一腳踩死他。
……
李建深回了東宮,抬眼便瞧見青葙提著食盒在廊下站著,不停下腳步,問:“站在這裏做什麽?”
等看到承恩殿門口的軍,才想起來,沒有他的吩咐,是進不去的,不默然。
青葙仿若沒注意到他的神變化,笑著上前:“殿下可用了膳不曾?妾做了紫薯山藥糕,殿下嚐嚐?”
李建深垂眸與對視。
他的太子妃好像特別喜歡給他做這道糕點。
兩人進了殿,青葙將糕點拿出來,李建深吃了,兩人又一起用了晚膳,準備歇下時,李建深突然想起青葙從前便是生活在關東,於是隨口問道:
“關東鬆嶺之戰,你可曾聽說過?”
青葙的衫被他的大手扯開,聽聞此話,不由一僵。
李建深悶哼一聲,掐著的腰喊放鬆,毫沒注意到的異樣。
的指甲陷在他的皮裏,激得他早忘了自己要問什麽,呼吸一沉,揚手放下床幔,抱著翻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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