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天才剛微蒙蒙亮。

趙祿推開門就見沈清雲站在聽雨軒的回廊下，清早的天帶著一層薄薄的霧，淡青的長袍被風刮的微微吹起,形顯得有些落寞。

天還沒亮呢,表爺就過來了，怕是因為昨日跟世子爺鬧翻的事。

趙祿心裏明白，世子心裏多多還是有表爺的。

眼神一閃，他毫不敢怠慢,趕小跑過去：“您來這多久了,怎麽也不個奴才通報一聲。”

“沒多久。”沈清雲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虛。

知道每日薑玉堂要早起宮,昨日晚上薑玉堂沒鬧，早上的時候稍稍掙紮一下也就起來了。

隻是平日裏起的晚，總是有些困。

抬起頭，強打起神，將手中的玉扣與香囊遞過去：“這是世子昨日落在我那兒的。”

昨晚他說完就氣衝衝的走了,腰帶都沒係好。玉扣與香囊都留在那兒。拿著追出去，薑玉堂明明都轉頭看見了,還是走了。

要不然，也不用一大早跑這麽一趟。

“這……”趙祿低頭往手上看了一眼：“您還親自送來了。”

沈清雲明白，怕是多此一舉了。點了點頭，想回去補覺：“那我就先走了。”

這表爺真實誠,一大早等在這兒，隻怕就是為了想看世子一眼。趙祿急的往裏麵看了看。

世子這個點還沒出門,貿然讓人進去，又怕適得其反。

“這……”趙祿接過玉扣香囊等，見沈清雲手裏拿著朵木芙蓉花一並接了過去：“表爺,您真心細。”

捧著東西往裏走，趙祿還不忘道：“奴才一定會多多為您言幾句的。”

那木芙蓉是剛拿著逗野貓的。

沈清雲看著人都跑進屋子裏了，到底還是沒開口。

屋

趙祿捧著東西進來，西廂房裏金漆點翠的屏風後，世子爺在洗漱。瞧見他進來，伺候的小廝立馬讓了位置。

“世子。”趙祿捧著玉扣過來，走到薑玉堂側：“剛表爺一早將香囊送了過來。”

一聽香囊兩個字，薑玉堂閉著的眉眼才睜開。那寶石綠的香囊他悉的，是他自己的。

眼簾了又閉上了，薑玉堂問：“什麽時候來的？”

“不知道，奴才一開門就站那兒了。”

趙祿不敢添油加醋：“奴才走過去說話時，瞧見那麵上煞白煞白的，估一晚上都睡好。”

世子爺這脾氣，無端端的就鬧了矛盾。表爺說到底也是個子，一大早就過來求和，可憐見的是一片癡心全放在了世子爺上。

“還……”他將手中的木芙蓉花拿出來：“表爺還給您留了朵花。”

那木芙蓉是剛剛沈清雲無聊時逗小野貓的，花瓣上還有一塊被啃了。趙祿這才瞧見，趕翻了個邊。

薑玉堂垂著眼眸盯著那朵花，擰了擰眉，隨即閉上了眼。

見這模樣，趙祿不敢再繼續開口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木芙蓉。半跪在地，仔仔細細替世子爺整理著裳。

早朝散去，薑玉堂剛過崇門，又被乾清宮的奴才給住了。小太監跪在地上，一臉結笑著道：“陛下傳世子爺去乾清宮。”

近來南疆大軍回京，陛下賞賜了不東西出去，心中難免會想到舊臣。

他父親永昌侯如今尚在鎮守邊關，年輕時也是為了聖上出生死。多多帶著些潛龍時的分。

陛下一想舊臣，便喜歡他過去說說話。

薑玉堂陪著陛下下了兩盤棋，又被陛下留下來用了午膳，出來的時候外麵正熱。

劉進忠親自開門，將他送了出來：“世子爺，當心腳下。”

剛出乾清門，卻見一人站在白玉石階下。那人穿著件月白穿枝蓮金錦文長袍，腰間墜著一枚羊脂白玉，墨的長發隻佩上一金鑲紫玉發帶。

著簡單，卻顯得雍容華貴，單單就是站在那兒，通的矜貴之氣掩都掩蓋不住。

薑玉堂瞧見來人，便立馬迎了上前：“太子。”

來人正是皇後嫡出，當今的東宮之主，太子殿下陳琢。

太子今年二十有三，比他年長幾歲，卻早已主東宮多年。

他生來就是尊貴份，萬人之上。卻是個溫和，儒雅的子。

這麽些年，太子雖是坐穩東宮太子的寶座，但實權其實大多還是在皇後手中。皇後是陸家嫡，沈陸兩家又聯姻。

雖皇後手握大權不放，但這些人日後早晚都將是太子的助力。

薑玉堂低垂著的眉眼：“不知太子殿下在這兒，屬下失禮。”

“無事。”太子抬手讓人起。他那張臉生的宛若謫仙，一臉溫和：“薑老侯爺可好？”

目一瞟，倒是恰好落在薑玉堂那被抓傷的頸脖上。

他像是笑了笑：“早些聽說過薑老侯爺肩膀有舊疾，孤那新得了個不好藥，待會人送些去侯府。”

“多謝太子賞。”薑玉堂彎著腰，看著人進了乾清宮的門。

外人常說太子殿下待人溫和，也不算錯。是聽這太子殿下的聲音，便是如沐春風。

他直起，再往乾清宮裏看了一眼，轉頭的時候倒是有幾分可惜。

太子殿下是好，人品貴重。可他後站著的是陸家，沈家，便注定與他們薑府道不在一條道上。

而如今聖上看似康健，但因沉迷丹藥，麵上紅潤實則裏虛空。

而朝中皇子甚，再有一人能與太子相庭抗衡的，便是如今還遠在西北的恒親王。

車廂中，薑玉堂閉著眼睛，隻怕這京都眾人都與他一樣，在這兩人之前權衡。

薑府如今還未站隊，最多不出半年，就得在太子與恒親王兩人之中選上一位，投奔門下。

若是按照如今的形式，自然是太子最好。

可一想到沈陸兩家，太子的勢頭再好，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願投奔太子門下。

再說了，恒親王的勢頭也不如小闕，這麽些年，手握十萬兵權，在西北幾乎封神。

最關鍵的，聖上十分偏恒親王。

車廂，放在桌麵上的手敲了敲。

這時，馬車放慢停了下來，趙祿側著子，對著裏麵道：“世子，有人跟著咱們。”

薑玉堂閉著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

他單手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背後，昨日裏跟著他的青棚馬車正在後麵，跟著。

來人是宋行之的人，昨日他仗著是兄長，給了他三分薄麵。甩了幾條街將人甩開，今日這人倒是變本加厲，還敢派人繼續跟。

手指放下，薑玉堂的臉已經冷了：“找個無人的地方停下來。”

“是。”趙祿一揮馬鞭，馬車飛快的往前跑。

宋府

宋家在京都無甚基，這座宅院還是之前陛下親自賞的。比不得永昌侯府，那麽一座五進五出的大宅院，還在皇城腳下。

宋府雖比不得永昌侯府氣派，但到底是庭院幽靜，畫棟雕梁，景極好。

這時，書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朱紅的雕花紅漆門直接被人從外麵推開了：“爺。”

書案後，宋行之低著頭，手裏拿著一把刻刀。門一打開，刀鋒一偏，手背立馬見了。

他拿起一邊的帕子捂住，皺著眉心抬起頭：“什麽事？”

“世……薑世子來了。”常懷見他傷，大氣兒都不敢，指著外麵道：“薑世子把我們派過去的人抓了。”

“如……如今馬車堵在門口，要……要爺您過去給他一個說法。”

宋行之笑了笑，這位薑世子的脾氣，倒是比他想象中還要早上一日。

他低頭看著桌麵上那隻快雕好的玉鐲，小心翼翼的收進錦盒中，才道：“走吧。”

門口，派過去跟蹤的兩個小廝被薑府的侍衛困了扔在宋府門口。宋行之走過去，瞧了一眼。

眼神這才又看向馬車中：“薑世子駕到，是宋某有失遠迎。”他站在宋府大大門之下，分明被逮的個正著，麵上卻無半分的愧。

馬車中，薑玉堂不屑的笑了笑。

他抬手，將領口往下拉了拉，出那被抓傷的脖子，這才挑開簾子。

頸脖上的抓痕暴在眾目睽睽之下，明顯又曖昧。薑玉堂偏還一臉儻，像是毫不知。

“打狗還得看主人。”

他看著宋行之：“這是頭一次，再有下次，可就別怪我不講郎舅麵。”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晚上淩晨上架子，所以晚上不更，明天的更新大概是晚上十一點，麽麽噠（多謝大家訂閱，依舊一百個紅包）

此文是完結文《東宮瘦馬》的配角衍生，大家興趣可以去看看麽麽麽噠

文案一：玉笙是揚州城出了名的瘦馬，生的是香腮櫻桃，杏眼含春水。一截細腰盈盈一握，不知勾了揚州城多年郎的心。

原要送到知府府中，後卻不知為何被太子看中，一頂小轎抬東宮，了最末等的奉儀。

太子為人清冷，麵上溫文爾雅，芝蘭玉樹。可唯獨隻有玉笙知曉，世人眼中宛若謫仙玉人般的太子殿下，背地裏卻有兩副麵孔。

心中明了，太子寵，慣，不過是手指之間施舍出來的一點慈悲。

文案二：玉笙自小就知道，想要什麽便需要先付出什麽。

太子喜歡賢惠：洗手做羹湯溫如水

太子喜歡：眼尾含春清又可人

朝中失意，是解語花。政場得意，是溫鄉。太子遇到危險，不顧為他擋刀。府中人人都說，殿下到了骨子裏。

偽裝的太好，有時候就連玉笙自己都信了。

憑著這些，一路從奉儀爬到良娣之位。該有的都有了，該報的仇也報了。功德圓滿之時，想離開東宮換個活法。

趁著宮之日，逃出宮門，卻被一把帶的劍抵住了嚨。

雨夜，太子披鎧甲，一手執劍，一手拿著皇後寶印：“笙笙，你是願陪我共山河，還是我陪你下阿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