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搖曳,一群白鶴飛來徘徊在睡蓮綠藕之上。

雕臺水榭正對著湖麵，帷幔被風吹的開，攜來一陣淡淡的流香。趙祿跪在絨毯上,手中拎著個白瓷染青花小矮壺,彎著子正在沏茶。

梨花木雲頭長桌，幾人端坐在一側。屋卻是靜悄悄兒的，隻有淡淡的沏茶聲。

薑玉堂接過麵前的梅花盞，低頭聞了口茶香。

“平遠的高山茶,宋公子不知喝不喝的慣。”他說著抬起頭,宋行之正對著他對麵而立。

再有幾日就要秋,這個時辰的早上不冷不熱,正是剛好。細碎的從帷幔那打過來，照在宋行之那張臉上，卻是有些恍惚。

他聽了聲音，像是才回過神。

抬起頭往前看去，目又看向薑玉堂的臉。乍一眼看是很像,但細看卻又有些許的不同。

像的是眉宇，但氣質卻是有差別。那人畢竟是從戰場上爬滾打來的,刀鋒上不知見了多的。

眉目生的再像，也沒有那見慣生死的氣質。是那種經曆過打磨，時間的沉澱，沉穩到令人拜,信服。

而麵前的人，出高貴,舉手投足之間著一貴氣，活在太之下，前途一片明。

接過麵前的梅花盞,宋行之低頭剛要喝一口，前方，薑玉堂卻是開口問道：“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對上宋行之的眼神，薑玉堂又淡淡道：“你今日見了我，像是一直都很驚訝。”

宋行之差異他的敏銳。

之前那第一眼，他們應當隔得很遠。隻他驚訝的不僅僅是他長得像，更多的是說的話。

他看向側，沈清雲坐在他邊，垂著眼簾。漆黑的眼睫往下，在雪白的臉上投出一道影。

說，隻是把麵前的人當做一個替。堂堂永昌侯府世子爺，被當做一個替。

宋行之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我在南疆認識位故人，生的與世子有些相似。”

他笑了笑，麵對著薑玉堂的眼睛：“一時驚訝，這才失了禮數。”

薑玉堂放在桌麵上的手敲了幾下。

宋行之在南疆，見過沈卿不足為奇。茶香融舌尖，薑玉堂抿了一口，這才將茶盞給放了下來。

“今日過來，是要將畫還給宋公子的。”

偏過頭，薑玉堂示意側的趙祿。後者立馬將那雕著蓮花雲紋的錦盒拿了上前。

“無功不祿，這畫過於名貴，薑某不能收。”

趙祿背站在一側，書中捧著錦盒，他一，一直立在水榭外的一群侍衛立馬上前，抬著幾個箱籠放了下來。

宋府的箱籠直接抬到了老夫人那兒，老夫人喜歡也就留著了。但薑玉堂怎麽會讓人吃虧？

畫原樣送過去，箱籠裏麵的東西價值隻會更名貴，不會。

“宋某說了，這畫是歸原主。”宋行之放下茶盞，輕笑著。兩人都是世家子弟中難得的人，說話藏三分的功夫遊刃有餘。

“幾年前，宋某尋這幅《秋月圖》時正好聽說薑世子也喜歡。”

“這畫的主人本不該是我，但這畫……”他從進屋開始就沒有掩飾，目落在沈清雲上，目的坦坦。

“但這畫的主人鬧脾氣，我想也不願意要了，今日送給世子算是宋某借花送佛。”

薑玉堂的眉心狠狠地擰起來，他隨著宋行之一起，落在沈清雲上。從進屋開始就一直低著頭，下垂著的眉眼依舊是那樣清冷。

但那張臉生的太好，清冷卻豔絕，目落在上，就讓人再也挪不開。

“《秋月圖》獻給世子，至於那些東西，宋某也不收。”宋行之的目從那箱籠上挪開。

他生的清雋，眉眼淡淡的著疏離，可看向沈清雲時，卻是又和下來：“隻是我有一珍寶，如珠似玉，甚是喜。如今落在永昌侯府，還忘世子歸還。”

沈清雲下垂著的眼簾一點點閉上。

著四周看過來，落在臉上的目。還有那兩道炙熱的視線，仿若在上，一寸又一寸，的不過氣兒來。

宋行之此舉，是在自己回去。

意識到這一點，隻覺得渾都在泛著冷，宋行之在軍中也擅用於此，他待人不像他的長相那樣，文質彬彬，極好說話。

他對人總是先帶三分算計。

不然，他在背後裝和藹可親的兄長，也不會一裝就是十來年。

閉著眼睛，宋行之如何走的，都不知道了。隻知道邊傳來腳步聲，那一直黏在上的目也沒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逃避似的睜開了眼簾。

隻一眼，就嚇得恨不得又重新閉上。

水榭裏靜悄悄兒的，還當沒人。可一睜眼，卻見薑玉堂坐在對麵，惡狠狠地看著。

那目沉沉的，滿是狠厲，模樣褪去了往日的溫和，一張臉籠在影下，像是恨不得將吃幹抹淨給嚼碎了。

沈清雲被嚇得隻想逃。

“嗬……”對麵，薑玉堂看著那頭烏的樣子，嚨裏溢出一笑。輕笑出聲，卻又不達眼底。

握著梅花盞的手把玩著，他低頭看著茶盞上的紋路，問的一臉漫不經心：“與宋行之認識？”

沈清雲點了點頭。

那目又冷了一寸。

“什麽關係？”沈清雲抿著，卻是不說。

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開口。

薑玉堂笑著上前，月白的長袍落在梨花木的雲頭案上，擺上染上了茶香。他靠近，彎下腰。

聞到上傳來的藥香味。

涼涼的目落在閉著的眼簾，抖著的睫，還有……那淡青的領下，一段雪白的頸脖上。

“如珠似玉，甚是喜？”他挑了挑眉，重複著宋行之的話，每說一個字，那雙眼底的冷意就多一分。

下被他抬高，飛速的揚了起來，帶著薄繭的指腹落在臉頰上，用力到很快就掐出一道紅痕。

“睜開眼！”

沈清雲被迫對上他那張驟然沉下的眉眼，眼中的怒火簡直要噬人。

“他說他落在永昌府，讓我歸還，你說呢，沈清雲？”

跪坐在絨毯上，對麵是那張梨花木的雲頭案長桌。而他坐在長桌上，低下頭。

那兩手指像是玉琢的一樣，懶洋洋的掐著的下。

“他說你是他的珍寶，那你是嗎？”

那雙眼神中帶著狠厲，悉的眉眼一犯怒起來，令人懼怕。水榭四周靜悄悄的，趙祿帶著侍衛早就離開了。

沈清雲搖著頭：“不是。”

“那你是什麽？”

那目落在上，沈清雲認識那眼神，隻覺得頭皮發麻：“我是你的人。”

那人輕笑著朝著靠近，看向的眼神裏帶著。沈清雲有些怕，求饒似的退後了一步；“不……不要在這兒。”

“可我就想在這兒。”薑玉堂語氣溫和，麵上冠冕堂皇。袖子卻一揮，將梨花木的長桌上一套上好的藍柚金彩梅花盞甩了下來。

碎瓷的聲響巨大，周圍卻是無人過來。隻有正對麵的湖麵上，正低頭捉魚的白鶴嚇得拍翅飛起。

沈清雲被他抵在長桌上，哭的幾乎哽咽。這是頭一次這麽直麵迎來他的怒火，掐在腰上的手又狠又兇。

帷幔被風開，天化日之下，淚眼婆娑，渾抖，雪白的臉上一臉淚痕。

背後，掐在腰間的手握了，梨花木的長桌上嘎吱的聲音兇狠又急速。他附在背後，捉住的下，命令睜開眼睛。

湖麵平靜的無一風，綠藕卻是一陣晃搖擺。薑玉堂作緩了下來，嚨裏溢出一笑：“他知道你我的關係嗎？知道你此時在我懷中哭的渾抖嗎？”

沈清雲不敢出聲，死死咬著瓣怕泄了聲響。

那玉琢般的手指出來，兩手指在瓣裏攪弄，非要撬開的：“乖……”

“我想聽你出聲。”

咬著他的指尖，幾次昏死過去，又被他弄醒。

等再次醒時，天已經黑了。

沈清雲渾酸痛，一，雙還在打著。要是再來一次，的腰可能會真的斷。

稍微一，便是頭暈眼花。閉了閉眼睛，第一次覺有些後悔了。

薑玉堂與想的不一樣。

要是次次如此，連床榻都下不去。手指無力地開簾帳，外麵卻約約的說話聲。

“東西都抬進去了，連畫也生生塞進了宋府。”

趙祿跪在地上，聲音低低的：“奴才仔細看過了，宋公子的臉……”他咽了咽口水：“難看的。”

薑玉堂挲著玉板指的手停了下來，眉眼著的還是那狠厲。

太長時間沒從世子爺臉上瞧見這幅模樣，說實話，趙祿怕的很。他跟了世子這麽些年，這才揣一點世子爺的子。

平日裏瞧著好說話，但真正發起狠來，卻是極端的要命。

他聽人約說過，世子爺小時候世子爺小時候也有那麽一次，不知從哪裏撿了一隻貓，世子爺喜的，天的抱在懷中，甚至不讓人看。

後來，侯爺聽說了這事，親自拿著戒尺一點點調教出來，才好了些。侯爺曾說過，他這種子過於偏激，容易誤事。

這麽多年，他隻聽說過事。世子爺待人也一向是溫和，隻是沒真假。今日這場麵倒是好久沒見過。

趙祿一想到，去時水榭裏鬧的那樣大的靜，就覺得腦袋突突的疼。

也不知這表爺不的住，這要是日後不住了，要跟世子爺分手，這可如何是好。

屋，沈清雲冷靜的權衡利弊。

要是離開永昌侯府，肯定就要被宋行之捉了去。可要是不走……醒來之後，薑玉堂肯定要問。

走還是不走……

一陣腳步聲靠近，立即薑床簾放下，趕閉上眼睛。

床榻邊，薑玉堂挑開簾帳瞧見那抖著眼睫就覺得好笑。他在床沿邊坐了下來，側的人呼吸都跟著聽了。

“裝睡？”薑玉堂挑了挑眉，目落在眼簾上，問：“怕我問你和宋行之什麽關係？”

手指落在臉上，他兩手指掐在鼻子上，讓裝不下去：“你知道的，不說，今日這事過不去。”

沈清雲被迫睜開眼睛。

一睜眼就瞧見薑玉堂那張臉，嚨裏那句，我們斷了吧，都快到邊了，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這張臉生的實在是太像，一想到日後再也看不見，麵慘白到渾都跟著發冷。

“這就嚇到了？”看見驟變的臉，薑玉堂放下手。可剛還帶著笑意的眼眸中，卻是冷的像快冰：“還是說，你喜歡他。”

“沒有！”立馬搖頭，開口的聲音沙啞的厲害。眼神往他臉上看著，一雙眼睛滿是紅腫。

這是白日裏被他欺負哭的，眼睛紅腫的像核桃一樣大。

他冷著臉，不為所的樣子，看著滿是委屈。雙手勾著他的脖子，他卻生生又拿了下來。

“心裏有別人的人，我不要。”額頭上青筋跳的厲害，薑玉堂又想起白日裏兩人站在一起說話的畫麵。

再看如今猶猶豫豫的樣子，竟是如此的刺眼！

著的下，咬著牙道：“他剛好把你當的如珠如寶，你要是喜歡，我今晚就讓人把你送到宋府去。”

“不！”宋行之是兄長，也隻能是兄長。了他十幾年的兄長了，他卻要娶，天底下沒有這樣荒唐的事。

“我不喜歡他。”開口，那張清冷的麵上無半分的偽裝。一想到宋行之落在腰間的手，害怕，又覺得厭惡。

的表沒逃過他的眼睛，他這才稍稍滿意。

“那你心裏有誰？”薑玉堂放開的下，忽然又開口問。他大概不知道，他問這話時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期待。

床榻上，沈清雲像是被這話給問住了，愣了好一會兒，忽然抬起頭看他。

那樣清清冷冷的一張臉，看向他的目卻熱烈又深。

水瀲灩，溫多。

好看到任何人隻需這麽看上一眼，都會喜歡上這人。

“我……”張開口，聲音卻沙啞的厲害。看向他的眼神如此的坦白，可那句喜歡的話，卻是怎麽都開不了口。

那張清冷的臉上一臉的難，幾次張口卻又被給擋了回去，麵前的人卻是笑了。

薑玉堂決定不為難，他彎下腰，薄對著吻了吻：“不用說了。”

這個人看向他眼睛裏都是意。

上的能說謊，但唯獨隻有眼神不會。這個人是這樣喜歡自己，薑玉堂如此的肯定。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越陷越深了，淚目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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