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肩而過。

秦禛進書房，朝正在喝湯的秦越山福了福，“祖父。”

秦越山放下調羹，“說多錯多，你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

秦禛道：“是，書裏都這麽說。”

“學以致用，說著容易做起來難，會讀書也是本事。”秦越山指指邊的椅子，“過來坐，祖父正好也要找你談談。”

“好。”秦禛在椅子上坐了半個屁。

秦越山讓秦媽媽給秦禛倒了茶，把秦雯送來的湯喝完了，說道：“祖父同意分家，你怎麽看？”

秦禛道：“祖父說得對，樹大分枝，人總要學會獨立。”

“哈哈哈……”秦越山笑了起來，長臂一，在秦禛頭頂上拍了拍，“好孩子，好孩子啊。”

他不太善於表達，這麽慈孫的腦袋，還是頭一次。

秦禛一向和家人不太親，他突然來這麽一下，讓頗為慨，心裏也暖和不。

秦越山又道：“都說你孤僻古怪，但祖父看得出來，你這孩子秀外慧中，心腸是熱的。”

秦禛心道，其實上輩子我也不是這樣的，那不是怕你們當妖怪把我火化了嗎？忍了十幾年，不容易呀！

“唉……”秦越山長歎一聲，“趁祖父還活著，分家對二房有好，但對你來說壞也不小。所以祖父想問問你，想找個什麽樣的人家啊？不要說不好意思，祖父知道你有主見。”

他目炯炯地看著秦禛。

秦禛沒想到是這件事，趕臨時組織了一下語言，“孫從未想過嫁高門，但家風要正，人要自強，其他的就隨緣吧。”

“嗯……”秦越山滿意地捋了捋胡須，“很好，祖父明白了，都包在祖父上。”

“謝謝祖父。”秦禛笑道，“祖父的眼一定不錯。”

秦越山又笑了起來，“很好，老夫的孫就該大大方方的。”

“老太爺在說什麽呢？這麽高興。”秦老夫人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

秦越山的笑意戛然而止，眉頭也微微蹙了起來。

秦禛起了，“祖母來了，孫就不打擾了。”

秦老夫人已經進來了，目在秦禛上挑剔地掃了一眼，“聽說珍珍又出去逛了？”

秦禛道：“是的。”

秦老夫人見又擺出一副滾刀的模樣，臉子也撂了下來，“最近議論你的人很多，還是出去為妙。”

秦越山朝秦禛擺了擺手。

秦禛福了福，一言不發地退出去了。

秦老夫人鬧了一肚子氣，又不好發作，隻好借題發揮：“這孩子子這麽差，名聲也不好，將來有的罪呢。”

秦越山道：“不會，的婚事老夫來管。”

“……”秦老夫人愣住了，老太爺從未管過孫輩的婚事，所以他這是想讓秦禛高嫁嗎，“老太爺……罷了，妾來找老太爺，是想想問問這個家怎麽分。”

秦越山道：“別人家怎麽分，咱們家就怎麽分。”

按一般的規則，包括他們老夫妻在，一共分四份，嫡長子多分一些，庶子分一些。（秦家沒有庶子）

老夫妻由嫡長子養老送終，所以，嫡長子就能繼承祖宗產業的大部分。

秦老夫人鬆了口氣，“老太爺，老二沒啥本事，是不是多分一點？”

“嗬嗬~”秦越山笑了，讓秦媽媽把書案上的宣紙拿過來，“夫人用心良苦，放心吧，已經分好了。老夫做事向來明正大，不偏不倚。”

秦老夫人接過方案，飛快地掃一遍，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

秦家家產不多，分起來也不麻煩。

秦老太爺討厭那種你防著我、我看著你的微妙氣氛，既然秦老夫人對分配方案沒意見，他便派人把兩個兒婿請回來，給分家做個見證。

秦越山為人公正，財產公平分配，大家都沒什麽好說的，三下五除二分完，再吃上一頓散夥飯就算完事了。

二房分得田地八百畝，雖不算沃，也不在京城，但也是秦家二分之一的土地。

鋪子大房分一間，三房得兩間，沒有二房的。

銀錢每家三千兩。

二房、三房各分得一座三進院子，兩房在老太爺和老夫人過世後搬離將軍府。

各房目前使用的一切歸各房所有。

各家的住進行了微調，大房住所不變，二房三房對調了。

三房住在西院，隻有兩進。西邊鄰居是越王府，後麵是小巷子，住的大多是越王府的下人。

秦簡行夫婦不大樂意搬家，但考慮到分家的目的，以及秦老夫人的心，隻得認了。

明麵上公平，但二房肯定得的最。

秦禛秦禕都心知肚明，卻也無話可說。

秦簡言和程氏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畢竟，他們依然在老爺子的庇護之下。

隻有秦禛有些失，分家不分府，這是始料未及的，但事已然如此，除了趕搬家換地方，別無他法。

家分了，買賣更該做起來了，即便是忙得腳打後腦勺，也沒斷了往街上跑。

想做生意，賺大錢，不吃辛苦怎麽能行呢？每天一趟，這是底限。

然而，那位史東家病了，直到二房搬完了家，秦禛也沒得到準信。

事沒辦下來，倒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老夫人把程氏過去，又是好生一番訓導。

程氏回來後，也把秦禛了過去。

因為連日忙碌，程氏顯得有些疲憊，倦倦地半倚在羅漢床上。

屋子裏燃著凝神香，淡淡的檀味兒確實有靜心安神的功效。

早上八點多，秦禛剛換上出門的服，就被了過來。

在程氏對麵坐下，“母親找我？”

程氏緩緩睜開眼，“你又要出去？”

“你們先出去，我和母親單獨聊兩句。”秦禛知道因為自己的事了委屈，想打開天窗說亮話，就把下人打發了。

程氏知道秦禛不會胡來，過來倒也沒有教訓的意思，隻是想提醒提醒，見秦禛如此，一下子神了，立刻坐了起來。

秦禛小聲道：“母親，祖父給了兒兩千兩銀票和一方田黃凍石。”

“還有這等事？”程氏有些驚訝，隨即又欣地笑了起來，“不錯，珍珍的嫁妝可以很厚了。”

秦禛道：“兒在三彩街上盯上了一家即將出兌的鋪子，麵積不小，三年六百兩，咱家正好租下來，做個脂鋪子。”

“啊？”程氏捂住了。

知道自家姑娘心明眼亮、膽大包天，卻也沒想到能明到這個程度——暗地裏拿了老太爺的好，卻一點口風都沒，居然連鋪子都找好了。

秦禛道：“母親會做脂，我也找了幾個稀罕的脂方子，咱們多買幾個人，一起把脂做起來。到時候爹和二哥一起管鋪子，一家人都有事兒幹，不是好的嗎？”

“還有母親的份？”程氏禮佛數年，早就把名利財富看淡了。

秦禛道：“父親子，二哥又太跳了，一旦兒親……”

程氏容一凜，久久無言。

是明白人，有些事點點就行，無需多說。

秦禛起了，“母親放心，兒去去就回。”

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秦禛一眼就瞧見了大房的馬車。

果不其然，在路過第一家綢緞莊時，“偶然”遇到了秦雯姐妹。

秦雯主打了個招呼，“二妹，這麽巧？”

秦禛懶得理，一言不發，徑直從前路過。

秦雲看著秦禛修長拔的背影，“我還以為二姐不大像以前了，卻沒想到變本加厲了。”

秦雯道：“是聰明人，知道你我姐妹為何而來，能有好臉才怪呢，我們也走，跟上去看看。”

秦雲扭著帕子，“長姐，管作甚，我們逛我們的嘛。”

秦雯抓上的手，“這條街一個月總要來個幾回，有什麽好逛的，趕走。”

……

秦禛知道，有們姐妹在，隻要去了玉福銀樓，就可能了行藏，不如去茶樓坐坐。

茶樓二樓有評書，正好可以消遣。

主仆倆進了茶樓，上二樓，在窗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秦禛點茶。

琉璃著窗戶往下看，很快就找到了目標，“姑娘，們也來了，真討厭！”

秦禛道：“放心，坐不了多久。”

琉璃不解，“為什麽？”

秦禛看向說書人前麵的一張茶桌，那裏坐著一個油膩膩的中年人，猥瑣的目已經朝們這邊掃過來了，見秦禛也在看著他，立刻眨了眨無神的水泡眼。

琉璃拍案而起，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你看誰……”

“坐下！”秦禛及時地拍拍的手，“人家隻是眼皮子了。”

恰好，秦雯姐妹上了二樓。

們是心打扮過的淑，絕非糙的秦禛主仆能比。

整個二樓的男人一起看了過去，包括那名中年油膩男。

秦雲麵一變，立刻轉下去了。

秦雯與秦禛目一對，腳下略一遲疑，也追了過去。

琉璃“嘿嘿”一笑，又趴到窗戶上去了，“真的走了，我家姑娘就是厲害。”

“這算什麽厲害。”秦禛挑了下眉，不過是了解男人罷了。

正準備收回視線，就見又有兩位上了樓，大人謹慎地看了一圈，小人徑直朝西北角的方向看了過去。

秦禛記得們。

男人們又了起來。

“喲，今兒可真是燒了高香，來的都是人兒啊！”

“噓……別再嚇走了，難得和人一起吃茶。”

“對對對，隻要能把人留下，諸位的茶錢我請了。”

“好，早就等六爺這句話了。”

……

男人們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秦禛能聽得清楚，兩位人也一定聽得見。

兩位人的心裏素質都不錯，腳步堅定地走上來，在西北角的一張空桌上坐下了。

秦禛道：“此二和裏麵的那個男子約好了。”

琉璃不解，“那為何不坐在一起？呀！”忽然興起來，“他們要私奔，不想被別人看見？”

這丫頭常常無條件相信秦禛的話，半點折扣不打。

秦禛也這麽覺得，但這不關的事。

主仆倆喝了壺茶，下樓時秦雯姐妹早就不見了，便往玉福銀樓去了一趟。

依舊是老掌櫃守著鋪子。

老掌櫃道：“我們東家病得很重，姑娘可以隔兩天再來了，唉……”

秦禛問：“案子有線索了嗎？”

老掌櫃搖頭，“還是沒有，搞不好東家要賣鋪子了。”

大慶的生意人認為，賣房賣地與敗家無異。

秦禛從未想過他要賣，也從未想過自己要買——這樣的鋪子，最低六千起跳，二房沒有這樣的實力。

懷著一希問道：“東家要賣多？”

老掌櫃道：“東家還沒定，之前提過一，說要七千兩。”

秦禛無話可說，隻能告辭。

老掌櫃與也算識，送出來，說道：“姑娘不妨去西城看看，那裏的買賣更好做。”

秦禛點點頭，不死心地多問了一句，“史員外為何非要賣呢？”

老掌櫃的目看向街對麵，“為何，還不是為了個小賤人，虧空太大了，回家沒法代嗎？”

秦禛也往街對麵看了過去，幽幽說道：“可以了，看來這樁案子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