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會這幾天，為了彰顯校園的朝氣和紀律，學校通知統一著裝，穿秋季校服進校。

北泉高中的校服是藍白，款式老土，布料發，無一例外的寬大、臃腫。

淹沒了每個人的材和個人特點。

但依然有人穿得很好看，化腐朽為神奇，把累贅拖沓變了筆直清爽。

包括主席臺上的學生代表。

鄭明磊和汪夏作為高二代言人，下一屆高考的明日之星，開幕式面對鏡頭來了段鼓舞人心的演講。

開幕式后，運會正式開始，第一天主要項目是短跑和接力賽，跳高跳遠，還穿著啦啦隊和健表演，是觀賞最好的一天。

賀蘭訣這一天沒閑著。

先是班上的接力賽，然后飛奔各賽場給班上同學和唐棠加油吶喊，再遇見以前高一班的老同學，湊在一起聊天敘舊，又忙里閑幫著后勤組搬水買藥，滿場竄。

有人拿紙筒在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

賀蘭訣回頭，驚喜道：“是你呀，明日雙子星同學。”

“你聽見了？”鄭明磊鼻子，“見笑了。”

“主席臺聲音那麼大，我能聽不見？”

“喊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鄭明磊笑，“看你在場上飛，跟只小蜂一樣。”

“我們剛才去小賣部買水回來。”賀蘭訣看鄭明磊校服穿得整齊得，自己早敞開了拉鏈，擼起袖子，“喝水嗎？太有點曬。”

“謝謝！”

賀蘭訣順手幫他擰開：“你們零班也參加運會嗎？”

“只有今天上午，下午就回教室上課。”

“不愧是零班。”夸張地挑了挑眉。

鄭明磊笑道：“我也就在場上待一會，后面還有個校園專訪，對了，待會我有男子400米，要不要來給我加油？”

“你缺給你加油的人？”賀蘭訣哈哈笑，“我怕被組團的生出去。”

“再送你一瓶水，提前給你加油嘍。”

“謝了！”鄭明磊忍俊不，“我剛才看了你們班的報名表，你怎麼報了兩個長跑，時間都是在明天，能跑得過來嗎？”

“我也不知道呢，明天看看吧。”說到這，賀蘭訣心里還有點張，“我多熱熱。”

“不要逞強。三千米你中途退出來，長跑主力軍都是田徑隊，你平常運，不了。”

“知道啦。”甩甩手，不以為意。

鄭明磊不放心：“明天我過來看看？”

“你別來呀，好好上課，我跑兩圈就溜，再說了，我們班的同學都照顧我呢，你一來，班上生都顧看你，誰還管我呀。”

“那好吧。”鄭明磊叮囑，“別再傻乎乎堅持到最后了。”

“知道啦。”

不遠況淼淼和一幫子生在喊賀蘭訣，跳高和跳遠都就要開始了，顧超和班上好些人都參賽，大家約著一起去加油。

“班上同學喊我，走了啊。”

“去吧。”

班級大本營那邊，堆著班上同學的書包服、還有醫藥箱和各種資，有人流看守，賀蘭訣剛滿場都沒見著廖敏之，這會一眼瞅見他守著藥箱，著人奔騰的場，微微出神。

不管是教室、還是其他地方，他總像而出的觀者，自己靜止不，看著別人嬉笑打鬧。

賀蘭訣跟著人走，又折回來，拽廖敏之的校服：“顧超高峰他們都在比賽，一起去看看呀。”

他被拖著，服帖在上校服被直直扯開，拽在孩子手里不松，好像笑得很開心，廖敏之有些無奈地站起來，跟著賀蘭訣一幫人往前走。

顧超正在候場區，了校服外套，里面是惹眼的寶藍的球，肩寬長，笑容瀟灑，旁邊有孩子竊竊私語，七班的生都很有維護“這是我家園子里的草”的自覺，團團站在他邊，遞水抱服拿手機。

男生一個個起跳，顧超躍過去的時候，周邊響起一片歡呼聲，姿勢的確利落好看，連賀蘭訣都不自覺鼓掌，激得和況淼淼摟在一起吹了個口哨。

廖敏之看著班上孩子個個笑容滿面，湊到顧超面前說話，其中一張姣好面容，臉頰被太曬得微紅，眼睛亮著，笑容也發著，跟明晃晃的太融在一起。

他手進兜里，懶懶散散跟著這群人往前走。

-

第一天過得飛快，氣氛熱烈歡快，第二天，賀蘭訣從起床就開始張。

上午有八百米，下午有三千米長跑。

賀蘭訣換一早上就在場熱，好在今天還有不別的項目，加上球場還有籃球賽和排球賽，圍觀跑步的人不多。

上午的八百米還在賀蘭訣的承范圍，耐力好，最后沖刺力也不錯，出乎意料進了半決賽。

剛下跑道，唐棠給遞水遞巾，賀蘭訣目掃了一圈，沒看見廖敏之，也沒看見況淼淼，猜他們應該去籃球場看顧超打球去了。

委興沖沖拍肩膀：“不錯啊賀蘭訣，你適合長跑，跑得穩的，下午的三千米準能行。”

三千米安排在下午兩點半，委過來喊賀蘭訣上場，大家都簇擁著賀蘭訣走到預備席。

賀蘭訣已經有點、臉發白，心頭飆汗。

平時運很，高一那次三千米，完全是誤打誤撞被推到跑道上去的，跑到最后幾圈，那種瀕死，現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委看滿臉張，給扇風：“放輕松，放輕松，實在不行就中途放棄嘛，沒關系的。”

裁判槍響，跑道上形拔開，各自把握節奏邁步，賀蘭訣夾在其中。

開頭幾圈人不、從第三圈開始，跑道上的生一撥撥退下來，到后面，留下的人越來越。

賀蘭訣跑完第四圈就已經承不了，滿腦子想退，聽見耳邊一聲聲的加油聲，又想咬牙再撐一會。

委全程給加油打氣，跟著賀蘭訣在圈陪跑，時不時給打氣：“加油啊賀蘭訣，加油啊。”

面煞白，上氣不接下氣，頭發腥，想讓他閉，想他說，別跑了賀蘭訣，夠了。

嗚嗚嗚，有沒有人讓停下來？

為什麼都在給加油？

賀蘭訣擅長忍耐。

只要的還邁得，只要不自己倒下，就能多忍一秒，再一秒，最后一秒。

賀蘭訣跑完了全程。

出了一汗，面紅，發白，佝僂著背，明顯是很不舒服。

過來攙扶的人不，委去裁判席看過，喜滋滋回來表揚：“賀蘭訣，你厲害，第七名。前面五名都是田徑隊的。”

大家攙著回到大本營，幾個同學披著校服躲在角落里刷手機，看大家攙著賀蘭訣過來，紛紛讓位子。

賀蘭訣搖搖頭，直直站著，面青白，出幾個字：“我想吐。”

“怎麼辦？要不要去醫務室？”大家都張地圍上來。

唐棠有經驗，連忙塞過來兩枚齁咸齁酸的話梅：“別吐別吐。”

果然好了點，賀蘭訣在座位上坐了半個小時，大家看面漸漸恢復，各自散開去看別的比賽。

賀蘭訣自己待了會，咬著，自言自語說了句：“說話不算數。”

木著臉，晃悠悠朝著教室走去。

這該死的高二樓，為什麼要建在這麼高的地方？為什麼要修這麼多樓梯？

賀蘭訣挑了條近路，從大草坪橫穿，經過垃圾站，打算從小樹林繞過去。

有人堵在要走的路上。

-

聲幽幽：“分班后很見你。”

“有一次在校外看見……你騎著車，轉眼就過了，我在后頭喊你的名字……”

“高一班級群你也退出了，我發消息你也沒回。”

“廖敏之……你能說句話嗎？”

賀蘭訣了耳朵。

道德提醒不要管閑事，八卦心催促快點跟進信息。

兩個影站在一起，看起來賞心悅目，孩子背對著，空的校服品咂出一種纖弱的氣質。

廖敏之安靜看著眼前人，臉上沒什麼表。

他聲音仍是含糊的、輕飄的：“說什麼？”

生吸吸鼻子：“你和顧超分在一個班，我真的高興的，本來想去你們班找你，又覺得不太合適，顧超也說你現在好的。上次同學聚會，我們去打球，你也沒來。”

“作業多，忙。”

“你在理科班還適應嗎？我也覺得你適合理科，可惜我只能學文，不然咱們還能有個照應。”

“嗯。”他微微蹙眉，抬腳想走，“沒事，我先走了。”

生嗓音幾乎哽咽：“對不起。”

“不用道歉，跟你沒關系。”語氣很平和，“真的。”

廖敏之腳步一挪，目就跟著到了前面。

——站在樹邊，一不，全神貫注聆聽的賀蘭訣。

他眉頭猛然一斂。

賀蘭訣目和他撞在一起，眼神了，出個難看的笑，訕訕地朝天上看。

廖敏之繞過，徑直往樓梯口去。

同學失落扭頭，看著廖敏之的背影，也瞥見表訕訕的賀蘭訣，抹了下眼睛，埋著頭走開。

教學樓里空的，賀蘭訣爬到四樓，進了教室。

班上有不同學，做作業的玩手機的，都在低頭忙自己的事。

廖敏之坐在位子上寫作業。

癱在椅上，坐著發呆，扭了扭，了下廖敏之：“剛才那是你朋友嗎？”

廖敏之掃了一眼，沒說話。

他不回應，賀蘭訣心頭也不爽快，又了他一下：“語氣好像很難過，你聽見了嗎？”

這回廖敏之蹙起了眉，看的眼神有點奇怪，目似乎……有點冷。

“你走之后，我看見坐在小樹林里的石凳上……”

話音未落，廖敏之長睫一垂，收回了目，將手中的筆擱下。

黑水筆“啪”一聲滾在桌面，他慢條斯理把練習冊合上，收進書架，拎起自己的書包，甩在背上，起往外走。

作很平常，神也很平常，但賀蘭訣就是覺得……這人在對發脾氣。

著他的背影，側臉揚起，線條傲慢又鋒利，背脊迥于尋常，直直的著，像在防，也像抵抗。

突然生氣起來：“喂！你何必這樣！”

不知道廖敏之聽沒聽見，他自顧自匆匆出了教室，反倒是賀蘭訣的聲音把教室里的目惹了過來。

賀蘭訣坐著，重重咬了下牙，心頭悶悶的。

-

高二運會只有兩天，大家重歸教室，賀蘭訣坐在自己位置上，像以往一樣上課下課、和邊同學聊天，就是沒和廖敏之說話。

自己也不知道在別扭什麼。

廖敏之毫無察覺。

或者說，他本就不在乎。

不在乎如何對待他，不在乎的態度，的想法。

既然他不在乎，也沒必要在乎。

賀蘭訣扯了張紙，羅列了各科老師布置的隨堂作業，然后把紙撥到他桌上。

他好像本就不需要，眼神只在紙面輕飄飄停留了一秒，而后提筆回了謝謝兩個字，把紙條推回桌上，低頭忙自己的事。

賀蘭訣很氣！

冷著臉拽過那張紙，攥一個紙團，扔進了課桌。

第二天，連字都懶得寫。

自己上課也是懶懶的，沒打采——不知道是不是運會太累，的生理期提前了，整個人有氣無力，很不舒服。

最后一節晚自習。隨堂老師是教化學的老宋。

老宋是個頭發花白的枯瘦老頭，晚自習喜歡里里外外溜達，沒有老師坐鎮，教室里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大家頭接耳小聲聊天。

兩人各看各的書，各做各的作業。

賀蘭訣坐不住，滿心煩躁，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換姿勢。

腰疼、疼、肚子疼、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