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傷之後幾日章一玥整個人都無打采極了。
黃立超按的叮囑真的每日定時來半日跟陸澤練武,練完就去那,跟再講講廢話和笑話,逗樂一樂,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消遣了。每日不是坐在屋裏,就是坐在簷下,不然就是坐在院子裏。總之,如打坐的和尚一般,快把椅子都坐出坑了。
那日午後陸澤剛從書房出來,見一個人又坐在簷下茶幾邊,雙手支著下神懨懨地盯著院子,湯圓趴在旁,狗頭耷拉在狗上,一人一狗都慵懶不已,便快步走了過去。
章一玥傷後這幾日都沒有給他好臉,見他也不再笑著跟他講話。他聽得見黃立超在跟前大嗓子聊到師傅如何如何時,一般都是沉默,而不像聽到其他話一樣會給些回應。陸澤最開始是有些後悔的,當日的話有些冒昧,會不會讓以為自己是那種輕易就要娶妻的人。連續幾日他想跟說說話,都有些避而不見,也就隻有在院裏指導黃立超的時候還能坐著看會,眼見要練完就立刻讓丫鬟扶近房間。
今日還在屋外倒是令人意外。
陸澤走過去坐到小幾另一側,子照舊筆直,本想跟說些什麽,可實際上自己也不知道要講什麽話。瞧見幾上置了茶盤,便抬手倒了兩杯茶,給章一玥遞了一杯,問道:“你怎麽了?”
章一玥也沒,未接他遞的茶,繼續盯著院子,半響才回道:“無趣……”不想理他,這罪魁禍首還好意思跑來問。
陸澤收回茶往自己裏送了口,道:“話本子全都看完了?”
章一玥有些意外,瞟了他一眼,道:“嗯。你怎麽知道?”
陸澤道:“昨日你侍婢來書房尋過。”
自從知曉他份那日讓他無聊時去祖父書房看書後,章一玥已經聽芙蓉講過好幾次在書房門口見到陸侍衛。實際上知道他是侍衛後,章一玥也不再向橙園眾人瞞他,如在外祖家所言那樣,吩咐眾人按照父親的客人理。本來要他搬去前院廂房,陸澤說有傷不便挪,雖然這個借口有些牽強卻也考慮到是個客人沒有為難他。
章一玥昨日遣芙蓉去取書時業已很晚,沒有料到他那時還在書房,便轉頭好奇地問他:“你怎麽天在書房?”
陸澤見終於肯看自己,盯著回道:“習慣了。”
這下章一玥驚詫了,看著他繼續問:“你一個侍衛喜歡看書?”
陸澤也沒有回避的注視,回道:“不是,也喜歡練武。隻是此地方有限。”
這話倒是勾起了章一玥的回憶,記起上次見他在梨樹下練劍的樣子,作幹淨利落,姿從容優雅,甚是好看。章一玥恢複了一點心,收了支下的手,麵上雖並沒有笑,聲音卻不是那麽生地問道:“這幾日你怎麽不練劍了?”
陸澤一直看著章一玥,對變得和的聲音到一欣,回道:“也練。隻是你起的晚。”
章一玥想了想,若現下百無聊賴之際能每天見一番練劍,倒是跟比看戲更賞心悅目,於是便有些期待的說道:“我明日起早些。”
陸澤沒料到如此說,送到邊的茶杯頓了一頓,薄抿了抿才將茶喝了去,再看著說道:“不用。我明日晚些練。等你起了再開始罷。”
章一玥也有些意外,笑著迅速回道:“好呀!”
早起章一玥是萬萬不想的。回了橙園最大的好就是睡到自然醒,過一個月想過的日子。在章府雖沒有晨昏定省一事,但府裏規矩嚴謹,一日三餐、紅、學均有時辰,章一玥雖說有些貪閑適,卻也得秉著章家大姑娘的份,在府眾人麵前一應行事都十分規矩。外傳章大姑娘端莊嫻靜、溫得,實際也不假,千人千麵罷了。
陸澤看又恢複了常態,也跟著彎了。剛剛看他的眼神讓令他十分欣喜,那水盈盈的眼裏似乎泛著星。甜甜的笑容著他,似乎他的心也跟著了起來,麵上的笑容竟不自覺真心了幾分。
章一玥講完後就手去取茶,並未看陸澤那一反常態的臉。
**
頃後芙蓉領著一個懷抱木桶的小廝進院,興高采烈地朝章一玥喊道:“姑娘,你要的螃蟹來了!快看看!”
待小廝將木桶抱到近前,章一玥立刻躬向前揭開木蓋,見木桶裏麵足有十餘隻蟹,眼神逐漸明亮起來,帶著掩不住的笑意問小廝:“這麽多呀,都是你捉的?”
小廝年歲小,看著小主子還有點怯,白白的小臉頓時紅到了耳,答道:“回大姑娘,是的。”
章一玥見狀問他:“我沒見過你,你多大了?什麽?”
小廝靦腆地答道:“回大姑娘,奴才十歲了,奴才從小爹娘就沒了,之前在布莊幹活,李管家說芙蓉姐姐需要一個會水的人便讓我過來伺候,我虎子。”
章一玥笑了:“長這麽白淨什麽虎子?比我當年能幹,捉了這麽多!”
旁邊的陸澤雖然一直紋不地坐著,但餘卻一直瞟著隔壁的靜,聽到這兒他卻了,轉盯著章一玥問:“你還會捉蟹?”
“這有什麽難的!”章一玥撥弄著木桶裏的,頭也沒抬地回道。
陸澤並不是問會不會。以他的了解,泉溪鎮雖不大卻由於地理位置優越富甲一方,如此地方的大戶人家教養出的子自是金枝玉葉。章一玥外祖家也算富貴,章家祖父在府學教書育人,章尚書在朝政,無論是在泉溪鎮還是在邑都長,都不會被家人允許做下河捉蟹這種事,再說的姿卓越,平素開朗明也不失優雅,去做這種事與他對的認知有所差別。繞是如此,陸澤也沒法解釋自己的問題,隻當自己一時快了,竟與平素的冷靜相悖,故而隻手抵輕咳了一聲。
章一玥專注在七上八下爬的蟹上,腦子本沒反應過來他的真實之意,繼續講道:“這泉水溪特別能產蟹,我小時候跟世安哥哥和秋霞姐姐經常去捉,有時候能見到特別小的小蟹從母蟹肚子裏往外跑,很好玩!我給你講,螃蟹不用每次都用手的,用繩子綁著餌跟魚一樣都能把他們釣起來,這種螃蟹就屬於超級笨的。世安哥哥還特會抓泥鰍,每次我們都能收獲好幾條,但是有一次我們看到一條水蛇從石裏遊出來,簡直嚇死人了,從此我們就不再讓他去各個旁邊了。不過前幾年秋霞姐姐嫁人了,世安哥哥自從去州府上學就很忙了。”說到這裏,章一玥眼裏突然有些憤然,抿了下,轉向陸澤剜了一眼,恨恨地噌道:“今年要不是你……哼!害人!”
陸澤聞言麵一僵,“害人”?這是什麽形容?這二十幾年敢當麵對他說這話的人不是還未出生便是已經被理掉了,如今竟然能若無其事如此嘲弄他,而可笑的是,自己不可能立刻拍案而起,挑明份,再賜個不敬之罪吧?誰讓命是救的,上次說他是侍衛時他也沒有反駁。想來想去,陸澤隻得將放在雙膝上的拳頭了又,手背都得白,才勉強將心裏的鬱結緩解了些。
章一玥這頭,雖然不能親自去捉兩隻螃蟹對而言是有些憾,但現下不是已經有個伶俐的小子幫尋來這麽多了嗎?加上眼前層層疊疊往上爬又落下去的活十分人,那點憾片刻就被拋之於腦後了,麵上對陸澤憤然的表也一瞬即逝。
抬眼見站前與坐著齊高的小廝,長的好看,做事還機靈,章一玥更是越看越滿意,開心地說道:“你以後就留我邊,別回布莊了,過會芙蓉同你去跟管家講。”
虎子開心地答應道:“好,奴才聽大姑娘安排。”
章一玥側對陸澤講道:“上次說讓燕兒伺候你,你不同意,這個虎子先伺候著可以吧?”見陸澤點頭,又對虎子說道:“換個名字罷,不虎子了,這名字跟你太不像啦,什麽我想想啊……”
“墨雲如何?”陸澤接話道。按照風、雨、雲、月排,他邊已有墨風和墨雨,若這小子留來伺候,那賞個順口的名字最好。
“好,以後你就墨雲!”章一玥也不多想,一個名字而已,墨雲不差。
“謝謝大姑娘賜名!”墨雲開心回道,臉蛋白裏紅甚是可,惹得章一玥忍不住了,讓他以後在邊不用拘束。
一旁的芙蓉見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問章一玥道:“姑娘,這蟹讓廚房怎麽做啊?”
章一玥想起小時候,每回捉了蟹三人都是在泉水溪的石頭河灘上烤了吃,那滋味竟是比皇城各家宴會各個酒樓做出來的還味,於是眼神裏掩不住憧憬,滿懷期待地講道:“今晚搬個火爐到梨樹下,我要看著烤!”
又安排道:“墨雲你過會去把這些蟹理幹淨了哦,芙蓉記得去煮壺酒。”
芙蓉看了眼陸澤,心下有點為難道:“姑娘,你這……”
章一玥見看著陸澤支支吾吾,以為要問陸澤是不是也吃,就問道:“陸澤你吃蟹嗎?喝酒嗎?”
陸澤回道:“好。”
“好啦芙蓉,今日我爹跟夫人都不在,沒人為難,橙園我說了算!你按我說的做,先扶我去睡會。”章一玥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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