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殿，文武百，站立於階梯之下，昂首一，便可見到燦燦的皇帝寶座，唯那龍椅上，卻獨獨了一人。

百見狀，不由議論紛紛。

這個焦躁道：“今日可是陛下第三日不上朝了，這……”

那個急切道：“下還有急報，要奏與陛下呢，陛下不上朝，不聽政，也不議事，什麽都不管，這可又如何是好？”

有的紛紛應和，有的則疑：陛下並不是一個昏君，就算他剛登基，親政時日尚短，也不會毫無緣由地不理朝政。三日無早朝，朝中早已翻了天去。

滿朝文武，唯二人毫無慌之。

尉遲正靜默了一會，忽然笑了笑，“陛下不上朝，丞相大人竟也能毫不容，真是可敬，可敬。”

謝臨仿佛聽不出來他言語下的譏諷，漠然道：“陛下自有分寸，不到你我二人置喙。”

“分寸？”尉遲正失笑，“其實下倒覺得，丞相大人的鎮定自若，恐怕是來自於其他原因吧，當然下不否認，丞相大人是個越困難，越迎難而上的人。”

謝臨沒有吭聲。他仿佛如老僧定，任何外，都打破不了他的古井不波。

尉遲正卻不理會，仰頭目視皇帝寶座，意味深長地說道：“隻怕這才是你期的結果吧？”

謝臨麵無表，似乎對他說的話，無於衷。

不多時，隻見監總管賴昌帶著幾個太監從大殿後走上來，眾臣一看，還以為陛下要上早朝了，急忙整裝肅容，一個個，又是莊嚴肅穆，文武重臣之相。等了片刻，隻覺一片寂靜，陛下聲音何在，龍椅上陛下可是坐穩了？想到陛下已有兩日沒上早朝了，今天莫非又要放我們鴿子？

想到這裏，眾臣便也顧不上大不敬了，直接昂頭便看。

賴昌後，皇帝寶座，卻哪有明重謀的一影子？眾臣一下又明白了，看來陛下果然又放我們鴿子了。

“賴大人，這……”

賴昌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陛下今日不適，不議政，諸位請回吧。”他雖也是聽命皇帝說話，但對陛下莫名不上朝之事，心下也有幾分抗拒。

眾臣一聽此話，不議論紛紛，其中一位老臣上前，恭敬道：“賴大人，陛下到底有何不適，可有醫診斷？”

“醫看了，”賴昌說，“隻說陛下無甚病痛，隻需修養幾日即可。”

陛下不適，要修養幾日，這也無可厚非，可是朝中事務繁雜，沒有陛下決斷，一時三刻積的事務和後方催債似的催，眾臣隻覺力倍增，“賴大人啊，陛下不上朝，我等難極大，可否和陛下講講，勸一下，不求批複奏折，但求能在早朝時，將我等麻一樣的事務做個梳理決斷，我等自己的事務，自行理即可。”

賴昌有些為難，“這……小人亦曾勸過數次，可是……”

但見總管大人吞吞吐吐的，便隻這勸諫，陛下一點也沒聽進去。

眾臣犯愁了，這下，可如何是好。就怕陛下油鹽不進，不吃。

“太後呢，太後怎麽看？”有臣子提議道。

“小人怎會沒想過找太後？”賴昌如同吃了黃連，苦著一張臉，“可是太後說——”

“兒孫自有兒孫福，”太後當日，輕端起一杯茶，潤了潤，“皇帝已經不是孩子了，懂得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這是太後當日的原話，賴昌複述下來，眾臣頓覺自己也似吃了好大一塊黃連，嚨又苦又。

皇帝真要不吃的話，這可怎麽辦喲？

有臣子善於變通，忽地有了主意，湊到謝臨旁邊，道：“朝中無陛下，如今數丞相大人的職最大，丞相大人又有監國之責，當然陛下不在的時候，不如找丞相大人來為我等出出主意，不如……”他沒繼續說下去，但其中涵義，不言而喻。

有明眼的，知道這臣子是謝臨一派的，此刻說此話，也不知是出於什麽打算。但如今形勢，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便也紛紛道：“不如丞相大人主事，拍板定論，我等也好有個方向，大小事務我等自行理即可，也不會太過勞煩丞相大人。”

“不錯，之前丞相大人也替陛下批閱奏折，對政務悉非常，想必此種形，丞相大人還不放在眼裏呢。”

有謝臨一黨的，想到陛下親政前，朝政幾乎由丞相大人一手包攬，此刻也不過隻是回歸往日而已，便皆發出“嘿嘿”的似有所悟心照不宣的笑聲來。

謝臨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有聽到，至從站在他旁邊的尉遲正看來，還沒看出表的任何變化，側麵見來，謝臨無喜無怒，至餘廓明顯，眼神平靜而堅定。

謝臨一甩長袖，揮退了圍上來的眾臣，上前一步，高聲問賴昌：“賴大人，陛下現在何？”

賴昌聽了，頗有猶豫，陛下行蹤，本不便為外臣告知。謝臨知道他有所猶豫，便冷聲一笑，“賴大人，陛下當真病了？”

賴昌立刻反駁道：“這是當然，怎會有假？”

“哦？”謝臨挑眉，“那究竟是哪個醫為陛下探脈，可否請賴昌大人讓我等一見？”

賴昌遲疑道：“這……”

眾臣疑，聽丞相話語，總覺別扭非常，此刻令賴昌引領為陛下診脈的醫來見眾臣，也無可厚非，理在應當。可賴昌卻如此遲疑，此事定然大不尋常。

“賴大人，”謝臨懇切道，“請恤臣等掛念陛下之心，若當真有急病，我等探視一下，也算聊表關心。”

賴昌見謝臨如此懇切話語，卻也不心有，但一想背後那位千叮嚀萬囑咐，皇命不可違，便一咬牙，道：“謝大人，此事並非小人之意，陛下不見人，也不會讓各位去見他，請各位大人請回吧。”

此話一出，眾臣頓時明了。

哦敢皇帝陛下是逗我們玩呢，病什麽的修養什麽的，陛下其實本就沒有，其實就是陛下不想理朝政，借口病，讓你們別來煩朕。

“陛下還說，”賴昌頓了頓，總覺得此話語病甚多，難以啟齒，此際又不得不說，“若眾臣有事，丞相負監國之責，有事問他即可，不必再問陛下。”

眾臣一驚，尉遲正更是大為驚奇。

陛下此言，顯然是打算要將朝政大權拱手讓給謝臨了，這是恩寵，但也是一代昏君的表現。

陛下登基時日尚短，自從親政，克勤克儉，從不懈怠，若是長此以往，若無……若無那佞謝臨拌腳，大楚朝盛世景象指日可待。

但世上沒有假設，大楚朝有此佞，眾臣隻覺那盛世景象，頓時消散，消失。

尉遲正眼見這朝中一邊倒的趨勢，便低聲向謝臨耳邊道：“下就知道，收朝政，權力又回歸己手，丞相大人，想必早就預料到此等結果了吧？”

不等陛下決斷，不顧陛下心思，就收兵權，逐良將，致使陛下心灰意冷，不願管朝政。如今陛下不在，自然丞相最大。此時可與陛下剛登基之時大不相同，皇帝已然親政，借此機會，再將皇帝的權力架空，把持朝政，皇帝再難翻，到時謝臨呼風喚雨，陛下如聽命的傀儡，這大楚，隻怕就要變姓謝的天下了。

丞相大人好手段哪。

自言讓謝臨監國幫忙理政事是一回事，因為眾臣還有那念想，覺得陛下總還是有病好理朝政的那一天。卻原來，陛下已經決定什麽也不管，直接放手了嗎？

眾臣心痛加，一團，更有臣子尖一聲，“天啊，天道啊——”剛說了“五個字”，脖子一歪，往後一仰，竟致傷痛絕，昏了過去。旁邊大臣趕接住，死掐他人中，驚道：“大人，大人！”

一時之間，大楚朝權力中樞，眾臣哭一團，各個鬼哭狼嚎，如喪考妣，大蒼天不公。

饒是尉遲正見慣了沙場橫遍野，昨日把酒言歡的朋友，今日就為沙場的景象，也不一怔，心下惻然。

這大殿上一哭，明擺著就是不服讓謝臨去管朝政，等於是直接駁了謝臨的麵子，打謝臨的耳。

謝臨一黨的戶部主事胡瑜，還怕謝臨承不住這等景象，站在謝臨旁，擔心地說：“丞相，您不必放在心上……”他話語還未說完，卻見謝臨麵蔑視之，斷喝一聲：“夠了！哭哭咧咧，何統！”

眾臣駭了一跳，頓時收聲。

謝臨目寒，直視那暈倒之人，一旁還把他抱在懷裏的大臣見狀，心下一抖，兩手一鬆，懷中大臣登時一摔，後腦勺先著地。

大殿上大哭哀嚎之景，倏然停止，令人登時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