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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給朕跪下》13教育難題

大朵大朵的山茶花,堆得漫野遍地。有彩蝶蜻蜓飛於其間,翩翩起舞。清水湍急,繞過山茶花瓣的空隙,蜿蜒而行。

明重謀津津有味地看著自己作出來的畫,總結了四個字:妙趣橫生。

落款一定要寫得漂亮,方能顯示我朝萬兆皇帝的威儀。

明重謀提起筆,拂開長袖,正要靜靜書寫,卻發現十分難以下筆。

幾前,萬兆皇帝的字,乃張狂草書,筆十分蒼勁,一筆一捺,盡顯武家風範。

明重謀自唯願披甲掛帥,上戰場,與對方拚敵。夷國來犯,明重謀隻是不屑,兵書一卷一卷地看,一卷一卷地研究,廢寢忘食,恨不得與兵書長眠,習武亦是一樣,永留皇帝,即先皇兄長,請天下的優秀武師,教授明重謀武藝,明重謀以上戰場為念,因此其長兵刃如戟、槍等,皆得心應手,與旁人拚鬥,且不說他皇子份,旁人有意想讓,也沒有幾人能敵得過明重謀三招五式。

明重謀常常與人說:“人貴有一世,武之一道,朕參之不。”可見其對武之癡迷。

因此明重謀的字,也偏重墨,偏蒼勁,偏張狂。

這也是他話也不說,把曾為守衛邊塞的副將尉遲正,直接提拔為兵部尚書的原因。

然而前日裏,謝臨讓他畫工筆,靜心養氣,“陛下無之不好,唯戾氣過重,尚武,不尚計謀,衝,不知城府。陛下既想泰山崩而不變,便知平日心靜,急躁自去,古人雲,修,自然變不驚,陛下可深思。”

說著,謝臨以工筆示範,教習明重謀作畫,一勾一畫,皆有用意。

又讓明重謀自習習之,親自作上幾幅圖,慢慢掌握技巧。

每見明重謀作畫不知細細琢磨,謝臨便以手指握住明重謀的手,一筆一筆教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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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溫潤,時平息。

明重謀心中一,手背似乎又到謝臨當日裏,溫潤的掌心住自己的手背。謝臨的手比自己的手小一些,手指卻十分修長,指尖細膩,常握筆的關節,卻有一層繭,顯然平日就常常握筆。

幾年前,他也如此這般,教習自己寫字,書法。謝臨曾道:“書法,亦如人行,站得直,走得直,一撇一捺更要立直,人正,則筆正。”

因此明重謀練了一手雖然張狂,卻“行得正,站得直”的好字。

但朕怎麽就不覺得書法亦如人行?當日的恩師,今日卻是一朝佞,卻還教朕,要行得正,站得直?

當真笑話。

近日這工筆之習,謝臨側重去明重謀的戾氣和急躁之氣,全習工筆。

別看明重謀得意,這麵前的花鳥圖,也是謝丞相握著明重謀的手,一點一點地勾勒出來的。謝臨要明重謀隻畫工筆,卻沒有提,落款是不是也要細的楷書隸書。

張狂的草書落於其上,明重謀總覺得似有些不妥。

這想來想去,竟連字也不會寫了。

明重謀哼了一聲,把筆扔到一邊,心忖過兩天掌握住楷書隸書的要領,再來下這落款。

明重謀正胡思想著,卻見監總管賴昌,氣籲籲地從大門外跑進來,三十來歲白的的臉上,紅撲撲的,十分好看,連帽子都歪在一邊。一急之下,差點雙打結絆倒,直接打了個趔趄。

明重謀斥道:“這麽慌慌張張的,幹什麽!”

“陛下!”賴昌咧了咧,似乎想笑,又似乎在哭,他直接跪在地上,“陛下,大將軍……大將軍他……”

明重謀一驚,“大將軍怎麽了?”

“鎮遠威武大將軍他……”賴昌了口氣,“他回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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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

鎮遠威武大將軍侯鐵錚,於後日回朝。

這在大楚而言,是件大事。也是件振人心的大事。

侯鐵錚年逾四旬,二十來歲的時候,就上了沙場,經曆二十年,才爬到現今這個位置,兵馬大權盡歸其麾下。他人如其名,與夷國數十年拚殺的生涯,令他全似如鋼筋鐵打,渾然不怕,崢嶸歲月,在這英年大將的眼裏,萬事無所畏懼。

別看朝中尉遲正似氣候,然而有心人眼裏,能與謝丞相一拚高下的,隻有鎮遠威武大將軍一人而已。

所有人都在關注著丞相謝臨的反應。

卻聞丞相府當日,有書信使來報,將大將軍回朝一事告之謝臨。

謝臨當時正在作畫,聽聞此消息後,手下筆也未停,他隻是微微一哂,未曾說話。

這一個哂笑,涵義頗多,令人猜測良久。

有懂這微笑涵義的,便猜測,這大將軍回朝,顯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是什麽?

侯鐵錚戍邊幾十年,這夷國卻久久不能解決。從一個小國,逐漸向一個大國發展,還有要更大的趨勢。要平息戰火,居然還得用一個兒家,用這種和親又屈辱的政策來對那小國卑躬屈膝。

這是你侯鐵錚之過。

另外,如今天下初定,大將軍之侯韻薇遠嫁夷國王,帶去農耕技法,平息了戰火。

大將軍侯鐵錚全無用武之力。

戍邊?朝廷深深地覺得你大材小用。

兵馬大權全歸於將軍,朝廷深覺不安,還是召回了。估著,就是要找時間杯酒釋兵權,或者再嚴重者,令其下獄,編個罪名,砍他一下腦袋。最多不過碗大個疤,史書裏給你寫好看點,也就是了。

所以侯鐵錚回朝,不僅未必能加進爵,恐怕還有命之憂。

但是他又不得不回來。隻要他想保住命,想起碼名留青史一下,他就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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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點,謝臨恐怕早已看得通明白,因此哂笑。

大將軍侯鐵錚已如翁中的鱉,嚨早就被謝臨牢牢地掌控在手裏,隻差這麽一

而相比之下,剛及弱冠的萬兆皇帝,仍然心眼兒了一些。

大將軍回朝,浩浩地進關中,浩浩地進京師。大將軍的隊伍,彎彎折折地延續了三十多裏,這還是侯鐵錚剝離了一半的隊伍駐守邊疆的關係。

年逾四旬的侯鐵錚,氣宇軒昂,雙坐於馬上,兩眼目不斜視,後背如直的槍,兩條濃重的眉,重重地臥在炯炯有神的一雙眼睛上。沒有人會懷疑,這年逾四旬的人,會不是兵馬大元帥。

明重謀為皇帝,親自出迎,亦不輸陣,況且他英姿,麵目俊朗,雖登基不久,親政不久,卻已頗王者風範,令人心折。

侯鐵錚立時下馬,高呼“陛下”,剛說這兩個字,便已哽咽不能言。其後下屬見大將軍下馬,便也均紛紛下馬,向萬兆皇帝叩首,直呼“萬歲”。

大將軍所帶人馬眾多,人人均高呼萬歲,百姓見萬歲,亦叩首,一時之間,京師重地,萬歲之呼聲不絕。

明重謀其後跟隨的兵部尚書尉遲正,眼見之前的直屬上級,不熱淚盈眶,若非礙於份,隻怕也早已向大將軍雙膝一跪,再把酒言歡了,秉燭而談,說上下五千年,說舊事,說今朝,說為朝盡忠,為陛下盡忠。

明重謀負手,慨然而笑,坦然禮,此時此刻,起碼在這個時候,剛及弱冠的萬兆皇帝,威儀盡顯,萬眾向其叩首,皆心甘願。過了不久,明重謀這才令眾人平,大踏步,一拍侯鐵錚肩膀,“侯將軍乃我朝重臣良將,是朕的功臣,朕一定要好好犒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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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以為,當侯鐵錚踏京師的時候,便是他即將釋兵權的時候,倒未料到,明重謀一派坦然,當即賞賜黃金千兩,賜紅緞袍,與帝同座,共飲一壺酒,待遇幾如丞相謝臨——隻怕謝臨也未必有這麽好的待遇。

酒正喝到酣,明重謀忽然想起謝臨來,環顧四周,卻未見謝丞相的影子,不皺起眉頭,對賴昌勾了勾手,低聲道:“謝丞相呢?”

賴昌想起前日裏,到丞相府,言說陛下要丞相與陛下,共迎鎮遠威武大將軍侯鐵錚,卻見謝臨仍然穩如泰山地作畫,揮筆之間,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上眉梢。賴昌最怕丞相大人的笑容,連忙用手把眼睛掩住了。這時隻聽謝丞相道:“你回去告訴陛下,就說謝臨不適,在家休養。”

賴昌回憶著,也就跟著念了出來,“回陛下,丞相大人說,他不適,隻能在家休養,以作畫修,不能前來。”

“作畫?”明重謀的眼睛瞇了起來,“作的什麽畫?”

賴昌渾不知自己大說錯了話,已將皇帝陛下的怒火勾了出來,他拚命回憶,拚命找好話說:“奴才見,似乎是一副山水圖,水和墨調得極勻,丞相大人大筆一揮,畫便立,令人歎為觀止。就那山河水,奴才看了,似乎覺得心十分開闊,心中豁然了悟了什麽似的,丞相大人果然是心開闊之人。”

言下之意,自然便是謝臨乃是心開闊之人,斷不會因為大將軍回朝而的。他不來親自相迎大將軍,那便確實是不適。

明重謀似乎沒聽出他的話外之音,隻想著謝臨這水與墨混合相用於作畫,這顯然是寫意技法了。

謝臨嚴令自己習工筆畫,說什麽去戾氣,去急躁,修,使變不驚。這也害得自己也小心翼翼,用筆勾勒,細細描摹,生怕畫錯了什麽,作一幅畫,需要好幾個時辰。就連落款,也幾乎就要摒棄自己常用的狂草,想以工筆小楷來書寫。

這對尚武輕文的明重謀來說,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可謝臨自己呢,卻用的是潑墨寫意的技法,作畫隻盡畫中意,卻不見工筆技。

謝臨卻說,這也是修

那怎麽不教給自己?反而讓自己做那工筆之事,令明重謀覺得自己學的是娘們的技法,太刻意而深覺憋屈。

由此可見,謝臨要麽就是在騙自己,要麽就是在耍當今皇帝玩。

工筆和寫意的技法,均可以修,謝臨卻隻讓自己學那憋屈的工筆技法。

騙和耍,皆為大不敬。

萬兆皇帝完全沒有想到那“修”四個字,是賴昌最不應該說出來的,多餘的話,隻是被謝臨的“大不敬”給氣得渾發抖。

明重謀直接長直起,站了起來,把酒壺像桌旁一摔,碎八瓣,駭了一旁的侯鐵錚一跳,然後怒喝道:“賴昌,把謝丞相,給朕從丞相府裏請出來。”

賴昌一見陛下發怒,正要屁滾尿流而去,卻聽明重謀又冷笑道:“記得讓謝臨把他的畫抱來,朕要讓朕的臣子們都看看,”他咬牙切齒地說,“謝丞相高超的寫意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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