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一案，甄沐將其彈劾之後，刑部就開始審理，但尉遲大人似乎對此案頗有關懷之意，丞相大人也三番兩次來刑部探問。

這尉遲大人，現在似乎是皇帝陛下眼前的大紅人，是當朝早朝被賜座的第一人，可謂殊榮。此人似與丞相大人不睦，新上任，就廢除了丞相大人對兵部所提議十項製度中的三項，隻怕政見與丞相大人大不相同。

謝臨和尉遲正都對這卓青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思，反正刑部自認不會猜，也不想當夾中生存的牆頭草，就幹脆把卓青這燙手山芋丟給甄沐，意思是你彈劾的人，你自己去審。

審得好，審得符合兩位大人心意，那麽自然皆大歡喜。

審得不好，兩位大人不都滿意，那你甄沐，就收拾細，隨時準備滾蛋吧。

想來甄沐大人自己也知道，一聽說刑部的人要甩手不幹了，便趕為自己爭取權益：我甄沐不是刑部的人，沒權力審訊犯人！

沒權利？

刑部有對策：大人沒權利，我們就為大人爭取權利。

於是書房裏，就多了一封折子，折子上大肆讚揚甄沐審訊犯人的能力，可媲刑部各位大人，審問卓青這麽一個小人，毫無問題。

丞相大人翻看此奏折後，則用朱砂替陛下批注：刑訊非常人所能，甄沐非常人。

明重謀翻看了此奏折，把謝臨的批注也看了之後，想起甄沐平日作為，是幾乎毫無作為，不痛心疾首，與丞相言道：“竟未察甄沐之能，致使人不能盡其才，無所作為，是朕之過。”

謝臨麵無表地說：“陛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便為陛下下了一道聖旨：左遷甄沐為刑部主事，主刑訊。

還沒審卓青呢，甄沐的職就從正三品降了級，郎中變了主事。刑部的人一場虛驚，卓青果然是個燙手山芋，誰誰死。

就算甄沐不想在刑部幹活，也不行了。每日隻得起早貪黑，到牢獄看那燙手山芋，不知上麵兩位大人的心思，這卓青也打不得，罵不得。甄沐幹脆把兩位大人一起來，一起來審。我甄沐就在旁邊幹瞪眼聽著就好。

這時隻聽丞相大人向尉遲大人詢問：“不知尉遲大人對此事，有何看法？”那似笑非笑的表，甄沐隻覺怪不得丞相大人能夠把持朝政，就這表，下便學不來。

尉遲正似也對那表有些抵，不皺了皺眉，冷淡道：“丞相大人決定就好。”

謝臨似乎對尉遲正的回答早有預料，立刻便道：“謝某也不知怎麽審，不如——”謝臨看了看旁邊的甄沐，“既然是審訊，那便先打了再說吧。”

甄沐立即領會，大聲道：“拉卓青，打二十大板！”

獄卒們登時拆了鎖著卓青的繩子，子架好，地上放塊木板，把卓青往上麵一扔，就打算往卓青屁上打上二十下板子。

尉遲正吃了一驚，再不能一本正經，立時就站了起來，大喝道：“慢著！”他武人出，這一喝，幾乎把房梁的灰塵震下些許來。獄卒們也嚇了一跳，手中的板子沒拿穩，直接掉在卓青屁上，卓青重重地挨了一下，饒是他本打算寵辱不驚，在相麵前，也毫不示弱，也忍不住驚了一聲。

謝臨了角，皺眉道：“尉遲大人，你這是幹什麽？”

尉遲正一甩長袖，麵對謝臨，怒聲道：“私刑朝廷命，我朝律法向來止，丞相大人，你這是死罪！”

謝臨聽了，站起來，他本比尉遲正矮上一些，斜睨著尉遲正的眼神，卻仿佛居高臨下。謝臨角一勾，淡淡道：“不想尉遲大人，竟是出爾反爾之輩。”

“汙蔑！”尉遲正怒極反笑，“不知下何時出爾反爾了？”

謝臨道：“尉遲大人方才還說，讓謝某決定就好，怎地一盞茶時間未過，竟出爾反爾？”他歎息道：“我大楚有這等臣子，是我大楚的不幸，是陛下的不幸，倒不知尉遲大人，是如何被陛下看中的，好好的武不當，卻來當文。”說完，謝臨頻頻搖頭，言下之意，似對陛下決斷十分可惜。

尉遲正長袖下的拳頭，鬆了又握，握了又鬆，渾怒意幾乎不能按捺。

一旁甄沐看尉遲正臉鐵青，心下同，不小心翼翼地口道：“尉遲大人本就在軍中，對軍中之事亦十分了解，兵部的事，也並非文就能管轄得了的，陛下決斷也有其道理……”

“哦？”謝臨笑了，“看甄大人對陛下決斷如此推崇，想必甄大人對自己如今的職，也沒什麽不滿了。”

甄沐剛從吏部正三品降到刑部xx品，怎麽可能沒有不滿？一聽此話，甄沐登時閉口不言。

尉遲正沉聲道：“卓青未有大錯，下深怕這三十大板下去，反而屈打招，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甄大人不是說，這卓青作的詩，嘲諷當世當時，罪如謀逆，謝某覺得，若就此放了他，不殺一儆百，當世人都有膽子做那等歪詩供人傳誦，豈非對我朝不利？”

“這……”尉遲正一聽，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倒不如這樣，”謝臨說，“其實謝某本也無意懲卓青，那三十大板，就當是個懲了，告誡他以後作詩小心些，降三級，回家反省三個月，也就是了。”

尉遲正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卓青一案，也就這樣結了。

卓青為當朝命，不知為朝廷效力，反而無用之詩句，無病□，判其作為不力之罪，打三十大板，降三級，以儆效尤。

就這樣，卓青不隻被打了二十大板，還被多打了十次。當天刑畢，卓青便因後腰疼痛，臥病在家，持續反省了三個月之後，卓青卻再也沒回來接著做。

當夜，尉遲正府上，來了一個人，看到尉遲正，當即就跪，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抹在尉遲正下擺上，“請大人為民請命，草民願做尉遲大人府上客卿，為尉遲大人出謀劃策，效犬馬之勞，誅佞，斬謀逆，清君側，懇請尉遲大人收留！”說著，直接一個磕頭，卓青的腦袋挨到尉遲正腳背上，重重地落了下去。

尉遲正腳趾一疼，看了看自己下擺上的汙漬，沉著臉，故作和藹，抓起卓青兩臂一撈，讓卓青整個人站得直直的，這才道：“卓大人請起，你願為尉遲某出謀劃策，某不勝激，然而卓大人你好不容易才中進士，朝為，某實在不願意，卓大人犧牲自己，拋卻前程，做這尚書府客卿。”

卓青歎了口氣，“‘大人’稱呼再也休提，尉遲大人盡管我卓青即可。”他恨恨道，“如今朝政為這佞把持，陛下為這佞蒙蔽，這佞我朝綱，毫無上下尊卑之念，卓青知道，尉遲大人必已決心，鏟除此佞之臣，否則尉遲大人必不會棄武從文，做那等心不願之事，卓青隻願為尉遲大人，分憂解勞！”

尉遲正不容，向卓青一揖到地道：“卓青如此，可謂我朝肱骨之臣，尉遲正定不負閣下忠心之意，來日誅謀逆之功，必不忘卓青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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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明重謀總是遇事懶洋洋的，先前還總想著要親政，要頭懸梁、錐刺，偶爾雨均分，寵幸一下後宮什麽的。

但是最近總是經常提不起勁。

謝臨這香包不錯，又香又漂亮，繡著兩個秀水鴛鴦，裏麵還藏著張紙，其名曰：錦囊妙計。

這比諸葛孔明的錦囊妙計有詩畫意多了。明重謀把香包翻過來調過去，不釋手，偶爾再出一張紙來，隻見上麵寫著：事必躬親，真相自現。

就是這八個字，讓自己做什麽事，都提不起勁來。

昨兒個錦繡宮霜妃的宮，被晉宮妃的嬤嬤給打了，宮不忿，又還了嬤嬤一掌，兩個妃子見自己家的仆人被欺負了，也均給對方仆人上了一頓打，仆人被打了回家哭訴，就最後演變兩個妃子掐架，你掐我來我掐你，好不快意。

掐完了，火氣升級，又要找皇帝陛下評理。

皇帝陛下當時正好見到這個錦囊妙計，忍不住想試試看，便要也做做決斷，詢問了這邊，又詢問了那邊，兩邊似乎都占了理，誰都在爭，也爭不過誰。皇帝陛下頭都大了，心說事必躬親，事必躬親也躬不過來啊，朕隻有一個腦袋，沒有三個腦袋！

明重謀趕停，冷冷道：“你們要評理，去找朕的肱骨之臣，謝丞相說去！”

丞相謝臨，如雷貫耳，連皇帝的賬都不買，昨兒個剛把朝廷重臣卓青給罰了，三十大板下去，卓青一個文弱書生，當時就暈了過去。若是這三十大板也落在自己上……

兩個妃子打了個寒噤，自此再也不拿後宮之事煩陛下。

這倒讓明重謀憂愁了。

朕的後宮讓朝臣來震懾，朕這個皇帝的威嚴，到底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