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經模糊起來,夕熠熠的芒在墨藍的暮中,漸漸消弭。

瓷窯,沈瓷忙前忙後地整理著製陶的原料,又對照著記錄冊一一清點,確定無誤後,頓時到舒朗無比。

這些天,忙著籌備各種材料和械,如今已是盡數備齊,不日便能手製作。這令心大好,離開瓷窯,步履輕盈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下著細雪的天氣,凍得人手腳冰寒。沈瓷在屋攏了炭盆,半蹲在地上,拿著剛從山上采下的鬆果喂紫貂。在沈瓷這兒養了不到半個月,小紫貂已是吃得滾圓滾圓,偏著頭在地上蹦來跳去,煞是可。

忽而驟風暫起,竹青推門進來,垂著眼低聲道:“姑娘,這撥銀炭用完,屋裏便沒了,我去管家那討要一些來。”

沈瓷正專心弄著小紫貂的皮,頭也沒抬,隨口應道:“去吧,早些回來。”

“是。”

竹青退出了房間,一顆心還在口砰砰跳,一時失神,連房門都忘了關,了激的呼吸,便急著向郎的約定飛奔而去。

*****

約定的時間是戌時。

竹青思念疾,還未到時辰,已急匆匆地趕到瓷窯,竟驚喜地發現馬寧已經等在了那兒。

瞧著竹青的小臉凍得通紅,馬寧心疼不已,將溫暖的大手在臉上,指了指不遠一間未鎖的屋子:“先去屋避避,暖和,還免得人發現。”

竹青點點頭,待得室,才奇怪問道:“怎麽想著約在沈姑娘的瓷窯見麵？萬一有人來了怎麽辦……”

馬寧的發,篤定道:“放心吧,不會的。這地方偏僻,又是新建的,除了沈姑娘以外,沒人會來。我已打探清楚了,沈姑娘每日酉時離開瓷窯後便不會折返,沒人會發現我們。”

竹青微蹙眉頭,嗔道:“你天天呆在小王爺邊,怎麽還有空打探的行蹤了？”

馬寧笑道:“哪是我想打探的,是小王爺命我這麽做。不知道沈姑娘是哪裏得罪了小王爺,最近一提起就臉不好。”

竹青疑道:“沈姑娘言寡語,對誰都禮數麵,不像是會同小王爺起衝突的人。”

“這事,我也不太清楚。”馬寧搖搖頭,頓了片刻,突然手中用力,將竹青一把攬在懷裏:“別說他們了,說你,分別十餘日,你可曾想我？”

竹青垂頭,臉漸漸染上紅,低低說了一句“想”,便被馬寧更加有力的懷抱鎖住。

接下來,便是語呢喃,話綿綿。你儂我儂之際,卻不知,隔牆有耳。

*****

牆外的丫鬟急匆匆趕回去報信時,朱子衿正將手肘倚在塌前的幾案上,用一隻小小的木枓取了一勺濃稠黏膩的香膏,默默等著一一的脂膏從勺沿自行淌下,流案上的香爐之中。

已等待了多日的消息,每次丫鬟去而複返,都滿心期待,卻是次次落空。漸漸地,心便如同眼前緩緩滴下的脂膏,沉膩的,滯悶的。

而現在,遠遠瞧著丫鬟急匆匆地跑回來,卻依然倚在塌上,一不,已做好了再次失的準備。

“小姐,小姐！”丫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下子撲跪在朱子衿麵前:“有,有靜了！”

“什麽？”朱子衿猛地睜眼,手中的木枓跌落於香爐之中。

丫鬟的氣息還沒理順,呼吸起伏不定,激道:“奴婢親耳聽到,沈瓷未經允許,與府中下人私相授！”

朱子衿方才的渾噩已散去大半,眼中亮畢:“何出此言？”

丫鬟沉下一口氣,方道:“奴婢今日守在沈姑娘的院落外,發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奴婢見那男人留了一張字條在蔽,走上前一看,上麵竟寫著與沈瓷約見的時間和地點。奴婢不敢隨意叨嘮小姐,便想著將計就計,先瞧瞧他們到底想做什麽,結果戌時奴婢蔽在瓷窯,恰好聽見一男一在屋的親語,由是得知。”

朱子衿聞言,立即問道:“你可曾看見那男子麵貌？是誰？”

丫鬟心頭一驚,搖頭輕聲道:“未曾看見,奴婢到瓷窯時,他們已進了屋,隻能在躲在牆外聽。雖然聲音模糊,但絕對是男之間的調之語。”

丫鬟說完,小心翼翼地抬頭,觀察著朱子衿的表。但見沉半晌,突然毫無遮掩地大笑起來,接著“啪”地一聲合上了香爐爐蓋,方見一淡白的香煙從爐中嫋嫋吐出。

“不礙事,隻要知道方是沈瓷,便足夠了。”朱子衿難掩喜悅,起離開臥榻,見丫鬟仍兢兢業業地跪在地上,不大聲道:“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向母妃稟報此事,王府規矩若要牢立,必得殺儆猴。”

*****

一道強勁的朔風穿過庭院廊道,卷出陣陣尖銳的哨聲。

竹青走時心不在焉,並未扣房門。寒風陣陣席卷,幾個回合後,忽然猛地灌門,直劈裏而去。

沈瓷本是在暖意洋洋的屋中,卻突然到幾道寒刃狠狠砸在皮上,凍得一個機靈,抬起頭來看見半敞的屋門,突然想起今日離開瓷窯時,存放原料的屋子似乎並未上鎖。

除了以外,並沒什麽人會去瓷窯。若是往日,這事便就罷了,可今日新進了幾種昂貴的料,思前想後,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不行,還是得去鎖住。”

沈瓷默默自語著,站起,在袍襖外罩上一件披風,閉好房門,轉踏了紛紛揚揚的細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