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瞧著眼前這番狀況,縱使不懂林家幾房人的恩怨糾葛,起碼也看得出自家這一方被當了靶子。
一方說恕、一方說責,可兩方不過是在比誰的話語權更重,絕非是心向林政孝,也非是疼這位九侄。
即便林政武話語未有責怪,可他那副漫不經心、而後審度思忖的模樣,明擺著想的不是們這一房,否則還用派人把到這裏來?
而且還是在林政孝被老太爺上了樓,還任由七叔八姑眾人在此之時,把個十四歲的小丫頭來?
林夕落臉上出迷茫之,目一直在看著那位祖父,連林政孝都沒看半眼。
這老頭子才是關鍵……
聽著林政齊的話,林忠德瞪他一眼,“放縱?何出此言?”
老太爺這一反問,林政齊不知該回什麽話,皮子吧嗒幾下才緩緩說出:
“畢竟是在大門口杖斃了兩名小廝,九侄還是個未及笄的丫頭!”
茶杯重落,那清脆聲響讓所有人都心裏一,未等緩過來就見老太爺指著他們便開口罵:
“為兩個奴才你還要責不?好歹姓個林字,那奴才逾越個怎麽著?難道不該當即責罰?那兩個小廝關門不開,不出去迎候,杖斃本是理所應當,林家百年名號奉的就是‘規矩’二字,讓你們置個事,八竿子打不著的全都聚此嗡嗡不停,給個小丫頭來不提,還在這裏為倆死了的奴才往回找理?你是奴才還是他們是奴才?主奴之分都認不清,五品的銜咽了狗肚子去了,全是混賬!”
說到最後,老太爺重拍桌案,那茶杯清脆挑落的聲音讓林政武和林政齊急忙上前請罪,“父親教訓的是,兒子知錯了!”
老太爺看著林政孝,隨即看向林夕落,“這丫頭的規矩也不夠,你個丫頭怎能手去那奴才的,恩?何統!”
到自己挨罵,林夕落即刻上前,委屈道:
“孫記住祖父教誨,下次絕不親自手,一定命小廝用藤條。”
老太爺話語沒說完就怔住,再看一臉認真的模樣,隻得皺了眉,吩咐林政孝道:“去吧去吧,休歇幾日,然後送到族學,好好學學什麽是規矩!”
“謝過父親。”林政孝即刻行禮,林夕落見這老頭子不再看,縱使心頭疑問也未再開口,叩禮後便跟隨林政孝出了門。
剛剛過這“書閑庭”的大門,就聽到裏麵傳來老太爺怒吼訓斥話語,林夕落旁的倒是沒太聽清,但老太爺一連怒罵六聲的“混賬混賬混賬……”清晰可聞,而且無比順暢舒心,好比天籟般妙,腦中回響了那放眼去的腦袋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該!活該!
“爹,弟弟呢?”林夕落剛剛沒看到林天詡,此時還不見他著實的焦慮,看那杖斃是暈昏過去,這六歲的小家夥兒不會出什麽事吧?
“老太爺考問幾句,他倒都答了上來,老太爺一高興,直接派人送他去族學了。”林政孝隨手額頭的汗,便催促林夕落上轎,二人也未對此再多說,隻等著回到院落再仔細詳談。
林夕落此時才有心從轎簾子的隙中對林府看上幾眼,可除卻假山湖泊就是亭臺樓閣,聞聞花香彌漫,穿過不知多道大門小門這才停了轎。
春桃上前扶著林夕落下來,林夕落站在原地看了一圈,二進的院子,門口豎列三個描紅石雕字:宗秀園。
胡氏就等候在院子門口,看到父二人歸來,急忙迎上前,上下打量一番抱著林夕落就是掉眼淚,林政孝本是有話出,待看到這院子裏有些許陌生麵孔便閉上了。
那兩個二姨太太派來的丫鬟怔刻後上前行了禮,林夕落沒有多話,讓胡氏隨同林政孝先行進正堂,杏兒站在一旁可憐的瞧著,林夕落朝著那倆丫鬟努了努便帶著春桃進了屋,那二丫鬟也要跟進,杏兒顧不得林夕落肯搭理而喜,連忙上前擋住開始問話:
“二姨太太是吩咐你們來伺候老爺的?還是伺候夫人、九姑娘的?”
二位丫鬟遲疑,其中一人回道:“隻是吩咐到這院子裏來伺候。”
“那你二人先去燒水來給老爺、夫人沏上茶,九姑娘喜歡花茶,裏麵不能放苦的,也不要太多的,水不可滾熱,你二人去吧。”
杏兒說完此話,索搬了個小杌子坐在正堂門口,這倆丫鬟氣的直瞪眼,可看杏兒歪著腦袋瞪二人也著實說不出話,顯然這七老爺、七夫人和九姑娘在談私事,二人如若要湊過去也著實不妥。
互相對視一眼,二人扭離去,杏兒看了看門口,隻覺坐得太近不合適,把小杌子搬遠些又坐下來……
林政孝進門第一件事就問起這些麵容陌生的下人是從何來,而胡氏最先問起的則是林天詡,二人異口同聲,而後還是胡氏先回答了林政孝,“都是二姨太太送來的。”
林政孝皺了皺眉,答著的提問:
“老太爺剛進門便讓我與天詡去了‘書閑庭’,本還以為他要問起今日之事,孰料隻讓大哥置,他專心問起天詡學的千字文,考問幾句,又看他寫字,隨即問起他為何敢數板子看杖斃,天詡小臉刷白卻仍說男娃子不能丟人,老太爺倒是高興,直接派人送天詡去了族學……”轉頭若有所思的看了林夕落一眼,“夕落歇幾日,也要去。”
胡氏長了脖子瞪眼道:“老爺,這是要把二人留下?咱們……咱們可不在此地常呆啊!”
林政孝攤手無策,苦著臉道:“父親開了口,我又怎能反駁?”
胡氏怔住說不出話,低頭揪著帕子滿臉都是擔憂,林政孝則問起林夕落怎麽會去“書閑庭”,林夕落把過程大致的說了一遍,但對林政齊和那位八姑母、最後開懷暢笑的年說的格外細致,待全部敘完,斟酌下問道:
“父親,兒離開林府時年無知,您如今可否再紹介一番這些親眷?免得兒過後失禮。”林夕落無非是想知道這些人到底是哪一枝上的?這個派係分不清,著實是大忌。
林政孝沒開口,胡氏接話道:
“莫說你不記得,連娘都有些糊塗了,七年未歸,今日有人送了信兒,說是四姑得知我們已到幽州城,想要回來見上一見,可我都記不得這位四姑長什麽模樣……”
林政孝點了點頭,似是縷一縷思路,才與母子二人款款道來。
林忠德除卻故去的老夫人外,共有四名姨太太,林政孝生母是第一位姨太太,但已過世自此不提,嫡係兄姐共二人,一位是林政武,另外是林政孝的二姐,早已嫁人不在林府。
二姨太太之所以在老夫人故去後極有地位,是因誕下的林政孝三哥林政齊、六哥林政肅都極為出息,林政齊如今乃是吏部員外郎,從五品的銜,林政肅在大理寺行職,正六品的銜。
林政武雖為嫡長子,可他是工部郎中,雖為正五品的銜,油水、人脈比林政齊不參上下,甚至比之不足,因是嫡長子,抬著份,為人不如林政齊油,在府外反倒不如林政齊吃得開。
林夕落的那位八姑母也是二姨太太所生,的夫婿乃是大理寺卿、正三品員的嫡子媳婦兒,如此一來,二姨太太才能左右逢迎,在林府中除卻名分夠不上之外,實則與過世的老夫人不差半點兒。
至於胡氏剛剛所提的四姑、林夕落的四姑母、五姑母乃是三姨太太所生,如今早已嫁人,與林政孝姐弟間倒有那麽點兒分,林政孝另外的九弟、十弟乃是四姨太太所生,都在低三下四的打下,得一閑差離開涅粱,至今未歸,十一妹、十二妹早已遠嫁,不在幽州城。
待說到那位十三弟,林政孝則歎了口氣,與林夕落言道:
“你這位十三叔應該就是你剛剛提起的那個年,他比你還小一歲,生母是四姨太太的丫鬟,誕下他後沒多久人就過世,雖其乃庶子,可你祖父格外疼他,他也極其聰明,每每氣的你祖父咆哮大怒,隨後總有轍能換老爺子一樂,著實是個古靈怪的小子。”
林夕落聽完這一長串的人,腦子裏七八糟,唯獨記得最清楚便是這位十三叔……比自己小一歲的十三叔!
胡氏問起那幾位夫人的閑事,林夕落則坐於一旁梳理著府中關係。
如今知道自己這一家歸府為何遭冷眼冷遇、吃上閉門羹的原因了。
自己父親是大姨太太所生,大姨太太曾是老夫人的丫鬟,可直接劃歸為老夫人一係,雖說林政武與林政孝嫡庶界限極為清晰,可旁人知此下意識便會將林政孝歸為林政武的馬弁所用。
一七品縣令的小、又是庶子,他想在這府裏頭呆的穩,不歸到大房門下,別人是不信的。
此外除卻二房、除卻那位小自己一歲的十三叔外,其餘的姑母、叔父都不用太細思忖……
這府裏的幾房子、再有子子孫孫,林夕落忽覺偌大的院子極為渺小,之前還有抱怨這“宗秀園”與想象中的宅第相比過於渺小,如今卻毫無此,再想那花白胡子的祖父,林夕落惡意腹誹:還嫌這府裏頭不夠熱鬧?您怎麽不再生幾個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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