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孟西南下樓時，孟仲欽已坐在餐桌上，宋婉站在一旁。

“爸、媽，”孟西南走下樓，喊了一聲。

孟仲欽招呼兒子過來吃早飯，問他：“昨晚幾點回來的？”

其實他知道孟西南昨晚幾點回來的，有點兒晚，他是借此提醒兒子，不要因為現在住在家裏，就放鬆對自己的要求。

他一輩子當兵，嚴於律己，做的比誰都好。

孟西南嗯了一聲，“下次會早點兒的。”

一家三口住在餐桌上，宋婉在和孟仲欽前幾遇到的一個老朋友，人家最近要開音樂會，問孟仲欽有沒有時間去。

孟仲欽哪有這時間，不過他也知道，夫人這是給兒子聽的。

平時孟西南早就接話，今卻垂著頭，一副有心事的模樣。

“兒子，”宋婉喊了他一聲，想問他要不要去看看。

其實是那位老友家裏，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今年二十四歲，剛從中央音樂學院畢業。

眼看著孟西南都是三十歲的男人，連個朋友都不，饒是宋婉自詡是開明父母，也有點兒著急。

孟西南抬頭，宋婉話還沒還出口，他已先開口：“言言回來了。”

哐當一聲，宋婉手裏拿著的白瓷勺子掉在餐桌上，勺柄斷兩截。

見母親這般神，孟西南心底確定，他們不知道言喻回國了。

孟仲欽倒是皺眉，問道：“你看見言言了？”

孟西南點頭，他沒敢自己是在醫院撞到言喻。

宋婉一臉迷茫地看著兒子，反倒是孟仲欽沉著些，“言言，不想回家住？”

何止是不想回家住，連回國都沒告訴他們父母。

孟西南倒是替言喻遮掩：“這次回國，估計是因為公司的事吧，太匆忙了，沒來得及告訴我們。”

言喻在國六年，孟仲欽和孟西南因為份問題，都不能隨便出國。

隻有宋婉去看過兩次，一次是參加的畢業典禮，一次是因為宋婉去國流。

“這孩子也真是的，”宋婉勉強一笑，順著孟西南的話道：“工作確實是忙，回頭我派司機去接。

要不這樣吧，你們今早點回來，我們一家四口，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孟西南嗯了一聲，低頭喝粥。

他吃飯快，把粥喝完之後，放下碗就和父母了一聲，就出門了。

等他走了之後，孟仲欽這才放下筷子，轉頭看著邊坐著的宋婉。

長發及腰，白皙的皮雖已布上了皺紋，卻毫不影響的麗。

當年文工團裏的臺柱子，即便這麽多年過去，依舊溫婉麗。

“給言言打個電話，”孟仲欽低聲，不過他瞧著妻子這般神，又是一歎氣，輕聲：“要不回頭我親自給打個電話。”

宋婉卻搖頭，堅定地：“我親自去找。”

孟仲欽怕生言喻的氣，輕聲：“你多諒諒。”

宋婉沒做聲，他又了一句：“能回來就好。”

孟仲欽去上班之後，宋婉上樓換了一服。

打電話問孟西南，知不知道言喻現在住哪個酒店。

孟西南不敢他不知道，隻自己有事，待會把酒店地址發給。

宋婉又在家裏等了一會，一向安閑的人，竟有幾分坐立難安。

半個時之後，孟西南把言喻酒店的地址發給宋婉，連房間號都有。

宋婉這才司機送出門，車子開出去沒多久，就看見路邊穿著軍裝的男人。

在這個大院裏，穿軍裝的人實在是太常見，不過材如此高大拔的，實在是太顯眼。

待車子越過他的時，宋婉這才發現，這人竟是蔣靜。

“停車，”宋婉喊了一聲，司機立即踩著剎車，慢慢停了下來。

走在後麵的蔣靜，認出了車牌號，闊步上來，在車窗敲了敲。

宋婉把車窗降了下來，看見蔣靜時，神甚是複雜，卻還是帶著和悅的神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宋阿姨，我昨回來的，”蔣靜雙手在兜裏，微微彎腰，一臉笑意地。

宋婉看著他，一鬆枝綠軍裝穿在他上，真是異常地括。

即便此刻彎腰看著車，那背脊也是筆直地。

這是打看著長大的孩子，年時肆意張揚地，附近幾個大院誰沒聽過蔣家這位祖宗的名號。

可長大之後，也如他們長輩所期待著的那般，為了一個有、有擔當的男人。

宋婉眼睛掃過他的肩膀，兩杠一星，以他這個年紀，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前途無限。

真不愧是當年相中的準婿，隻可惜……

有些憾地看著蔣靜，聲：“既然回來了，有空到家裏來坐坐，西南正好也在家……”

完，宋婉舌頭打住，想起來自己要去接的是言喻。

“宋阿姨，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等回頭，我一定上門打擾你，”蔣靜看著宋婉話頭頓住，不在意地淡笑。

宋婉點頭，同他再見。

蔣靜往後退了一步，盯著漸漸遠去的車子，目深邃幽長。

季啟慕昨晚死活要賴在言喻的套房裏，什麽怕晚上有事兒找不到人。

言喻瞪他也不管，幹脆反鎖自己的房間，讓他鬧騰去。

有晨跑的習慣，隻是今要調整時差，一直到將近十點才起床。

開了房門出來，躺在沙發上看球賽的季啟慕，站了起來，問道：“言言，你總算起床了，你不？

我讓人送早餐過來吧。”

言喻穿了家居服，長發淩地披在肩上。

走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聲音微啞地：“不用，我不。

待會直接用午餐就好。”

不過隨後皺眉，看著季啟慕，問道：“今是周四，你為什麽不去上班？”

言喻是下周一到公司報道，是提前幾回國的。

季啟慕一休閑打扮，神舒服地：“你來了，我當然得陪著你。”

“季先生，不會喜歡你這樣的，”言喻神不悅，提醒他。

這位季先生，的是季啟慕的親哥哥，聯合集團的總裁季啟複。

季啟慕散漫慣了，言喻沒來的時候，他就是這模樣，想去上班就去，不上就出去玩，打高爾夫、泡吧，反正娛樂活富。

反正他也不指工資養活自己，公司也不指他主持大局。

“言言，你別教訓我了，”季啟慕手攬著的肩膀。

言喻瞪他，他又慫慫地把手回去。

好在門鈴聲響起，言喻這才沒教訓他。

把水杯放下，走到門口去開門。

打開門，在看見門口站著的人時，兩人俱是一愣。

宋婉看著麵前的姑娘，長發披肩，即便未施黛，依舊清妍人。

這張好看地過分的臉，與有著幾分相似，隻要們走在一，甚至不用介紹，別人就知道們是母。

可外人不知道，宋婉第一次見到言喻時，已十四歲。

……

高山聳立，車子開了三個時，即便是不暈車的人，也被這顛簸的山路晃地頭暈難。

彼此不過還算年輕的宋婉，靠在丈夫孟仲欽的懷中。

開車的人大概瞧見了臉發白，道：“孟首長，馬上就能到鎮上的學校了。”

放眼公路兩旁，翠綠青山，零星有村子落在半山腰。

總算在鎮上中學門口停下時，孟仲欽開門下車，當他手去扶宋婉時，子忍不住往後躲。

宋婉是江南人，生得白皙秀婉，渾都著一雅致的書卷氣。

隻是此時微垂著頭，滿臉的不願。

孟仲欽見狀，微微歎氣，輕聲：“我們不是好了，先來看看。”

“仲欽，你答應過我的，”宋婉已帶起了哭腔。

孟仲欽眉頭蹙，還是溫言安妻子。

來他們來這個雲南大山裏的原因，也實在是離奇。

半個月前，他們的兒孟清北生病做手，可是卻在檢查中，被醫生告知他們，清北和他們沒有緣關係。

不是他們的兒。

孟仲欽和宋婉都不相信，兩人又到別的地方做了檢測，一連三次，這才死心。

既然孟清北不是他們的親生兒，那麽他們的兒去了哪裏？

這件事其實並不難查，因為宋婉當年懷孕時，還參加了文工團的演出，結果卻在這邊遇到了地震，當時兵荒馬，了胎氣，當夜就帳篷生產了。

宋婉記得那邊不止一個孕婦，難道孩子就是那時候抱錯的？

孟仲欽讓人幫忙調查，就在幾前，他們看到了當年出生的一個孩照片。

即便這個孩子穿著打扮都顯得寒酸，可是那張臉，一眼就他們認出來了，實在是與宋婉長得太像。

在得知孟清北不是他們的兒之後，宋婉就曾經堅決地過，不會把清北送走。

畢竟這是他們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孟仲欽自然也舍不得。

可是在看到這個孩子的照片後，他更舍不得了。

他看得出來宋婉也掙紮，抱著孩子的照片，躲在房間裏，的哭。

一邊是心養育了十四年的孩子，一邊是他們的親生骨。

最終孟仲欽還是服了宋婉，先來看看孩子，最起碼看看現在生活的如何。

這個地方乃是全國聞名的貧困縣，在來之前，他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在看到破落的鄉鎮初中時，兩人心底還是一震。

他們來到校長室，提出想要見見孩子。

校長並不知他們的來意，笑著應承，正好有個老師過來送東西。

校長指著老師就笑：“這位劉老師，就是你們要找那孩子的班主任。”

劉老師是個短發的中年子，瞧見辦公室裏坐著的兩人，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大城市裏來的富貴人。

心下還在疑，校長已道：“他們是來找果的，回頭你把果過來。”

孟仲欽和宋婉都知道，果是孩子的名字。

劉老師打量著他們兩人的穿著打扮，開口第一句就是：“你們是想資助貧困學生嗎？”

宋婉微怔，隨即紅了眼眶，無助地看向劉老師。

孟仲欽心中一痛，角微，強忍著問：“這位果同學，家裏很困難嗎？”

“這孩子命苦。”

此刻下課鈴聲正好響起，劉老師領著他們出去。

因為已經到了中午，學生都去食堂裏吃飯，孟仲欽看著劉老師領著他們往學校後麵走，忍不住問：“劉老師，食堂不是在那邊？”

灰撲撲的場對麵，是一排瓦房。

高高豎立的煙囪，此刻正冒著嫋嫋炊煙。

劉老師歎了一口氣，解釋道：“果平時都是在樹林吃飯，這孩子用功，吃飯也不忘看書。”

他們隨著劉老師走到學校後麵的樹林。

然後孟仲欽和宋婉，就看見一個姑娘盤坐在地上，手裏拿著一個白麵饅頭，低頭看著放在上的書籍，旁邊複讀機裏，正在播放著英語磁帶。

他們站在不遠，安靜地看著，就像是怕驚到一樣。

直到姑娘緩緩抬起頭，這一瞬，孟仲欽和宋婉都愣住。

這可真是漂亮的孩子啊。

幹淨、純潔，像落林間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