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給青淵拿了個饅頭，反正凡間的東西在他裏都難吃，就不要浪費了。

青淵毫無意見地吃著，依舊難吃，不過凡人一日三餐，他要學。他艱難地吃了幾口，沉道：“的確該把阿守複活，給我們變玉米的。”

“……”神一樣的反弧！

西風又給他塞了一個饅頭，堵。

這茶棚有六張桌子，他們坐下的時候還沒人，過了一會這裏又來了一些路人，有剛從荷花鎮路過的，也有去往荷花鎮的。

茶話閑聊，西風無意聽，不過聲音近在耳邊，還是聽了一些。

“如果是我，肯定得被嚇死。”

“那天就真把一個老婦嚇暈了過去，不過還好家裏有人，不然就真被嚇死了。”

“以後夜裏還是得把房門關啊。”

“那是隻妖怪，關房門有什麽用！”

聽見最後一句話，西風豎了豎耳朵，三下五除二把手裏的包子啃了個幹淨，轉湊近了問道：“老兄，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妖怪？”

那幾人見是個漂亮小姑娘，放下了警惕跟嘮嗑：“對，近日清河鎮，就是再往前走的小鎮，那兒最近鬧妖怪了。”

“是哪戶人家？”

“整個鎮啊！”

西風訝異，一般妖怪要麽專門盯住一戶作，要麽就是占據一片地方讓凡人供養，但整個鎮子都遭殃，這就實在是很囂張了。

——一家給錢太，但整個鎮子集資捉妖，可就是一大筆收了。

瞇了瞇明的雙眼，說道：“是什麽妖怪，它對鎮上的人做了什麽？”

“倒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就是太瘮人了。”

“瘮人？怎麽個瘮人法？”

那漢子瞪大了眼比劃道：“一隻碗，破碗，每天在半夜遊走到你門前，還敲門，跟你說‘施舍一點米飯吧’，嚇不嚇人！可不可怕！”

說完他急忙拿了水喝下一大口驚，太可怕了。

西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碗？會敲門來乞討的碗？

難道碗是法？不過自古有誰拿碗來練就法呀。

西風不大確定，於是轉而看向青淵：“青淵，你怎麽看？”

在專心啃饅頭的青淵抬頭：“什麽？”

“……你剛才一句話都沒聽見？”

“沒有。”青淵肅道，“聽是不對的，你，不道德。”

“……”西風又要炸了，抱著他一起炸，不過算了，慫，“自古有沒有人拿碗來做法？”

“沒有。”

“這就奇怪了，難道碗還能自己修煉妖……”曆經了玉米村的泉眼一事，西風沒有鑽這個牛角尖，指不定是碗被口味獨特的妖怪附了，跟鎮上的人惡作劇。

不過有那詭異的碗妖在，繼續夜半叩門，也有生意可做了。

那漢子見對這妖怪興趣，提醒道：“姑娘，聽說有人想抓那碗妖，結果被打重傷，你可千萬不要衝啊。”

西風朝他自信一笑：“不會的，因為我是一個捉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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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鎮外麵沒有荷花，隻是一個普通小鎮，鎮子跟荷花鎮差不多，看得青淵有點失。

他以為人間每個地方都不一樣。

而且晚飯吃的依舊是包子。

好像人間的食隻有包子饅頭。

三人到了鎮子，已經快到子時，西風想來想去，雖然青淵什麽都不懂，可他好歹是個公的，不能再住一間房了。

忍痛掏出銀子，對掌櫃說道：“要兩間房。”

“姑娘，隻有一間房了，要不要我給您騰出……”

西風立刻愉快道：“那就一間房吧。”

名正言順一間房！不是摳！

絕、對、不、是！

僅剩的一間房不算大，但地板上躺一個人的位置是有的。西風特別有良心地拿了掃把將地上清掃幹淨，對青淵說道：“可以睡了。”

青淵看看手裏的掃把，有些失：“不是它。”

當時他們在玉米村待了兩天，又沒有提前給銀子，掌櫃就把房子給收了回去，放在房裏的掃把，也被收走了。

等他們回去找的時候，已經不見掃把。

西風拍拍他的肩頭以表安，世上像他這樣專一的漢子已經不多見了。

“我去梳洗，你別走。”

“嗯。”青淵躺在地上，開始數瓦片。快把半個屋頂數完，西風才回來。

這屋子不大，躺了個人在那連過道都沒了。西風想也沒想，從他上了過去往床上走。

剛沐浴過後的姑娘上潔淨而有幽香，青淵下意識偏頭看去，正在拭發，一點一點地著，看著好像很費勁。他抬手輕擺，一陣猛烈狂風“突突突”地撲向西風，瞬間吹得長發飄飛，“啪啪”打在臉上，印得俏臉都多了數十條紅痕。

“這樣，頭發就幹了。”青淵想了想凡人的規矩，鄭重道，“不用謝我。”

“……我要宰了你！”被欺負了一路的西風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帶著滿頭被狂風吹得定型的衝天頭發撲到他上，狂撕咬，“笨蛋！”

被著的青淵手阻攔，皺眉：“你罵人。”

“呸！”

“不講道理。”

“呸呸！”

“壞姑娘。”

“呸呸呸！”

青淵一手阻攔，一手捂住的，猛地坐起。見被他撞得往後倒去，青淵迅速騰手托住的背，本來還要再說脾氣壞，但……好像靠得太近了。

近得可聞幽香，近得都能數清楚的睫有幾。

太……近了。

青淵愣了愣，隨即鬆手，試圖站起來，被他托住的西風始料不及，重重往後一倒，腦袋磕到了地板上。

命苦啊……

西風蜷在地上，快要哭了。

打不過，罵不贏，還甩不掉。他竟然還敢說要跟過一輩子，別說一輩子，就連一天，都不了了。

“你欺負我……”西風哽咽，“你欺負我……”

青淵擰眉，坐在一旁看著個團的：“是你欺負我。”

什麽？哭都沒用？一個貌如花的姑娘在你麵前哭你都不安還有理了？西風心中憤然。

你真的是因為找不到小仙才自行封印的吧！

“你欺負我……”西風淒涼地哭著，他不扶起來就繼續哭。

青淵低頭看，要拉捂住臉的手，可偏不鬆開。青淵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原來凡人不難過，也會掉眼淚的。”

“……”

“你在心慌？”

西風不哭了，板著臉看他，忘了，這龍好像有個本事，能覺出對方的心思。

可恨的能力。

西風抬手往臉上抹，想抹掉假惺惺的眼淚，這一抹才發現……哦，連眼淚都沒出來，真是失敗。

“睡覺！”

青淵覺得凡人的姑娘和天上的小仙有一點一模一樣——心可以在上一瞬翻江倒海，下一瞬又靜如死水。

“西風，你們姑娘很厲害，可以瞬間變換心。”

“閉，睡覺。”

“哦。”◤思◤兔◤在◤線◤閱◤讀◤

拂滅油燈，屋裏一片昏暗。西風很快就睡了，青淵緩緩起，走到窗前朝外麵看去。他總覺得，好像有人跟在他背後。

不知道是誰。

夜人，已到醜時。萬籟俱靜的街道上，不見一個行人的蹤影，唯有打更的更夫在哼著歌兒走在路上。

忽然街尾那，傳來“鐺……鐺……鐺”瓷輕扣青石地板的聲音。

緩慢而清脆，像有人在走路，一步、一步，鐺鐺鐺。

更夫不由頓下步子，僵在原地看著悠長空寂的街道。

初夏時節，晚風還算清涼，但更夫的額上，已經滲出點點細汗。

他瞪大了眼盯著前麵，幽暗的青石路上，有一個影子投在拐角的牆壁上。

彈彈……跳跳……

那是一隻碗。

沒有人拿著它，自己一跳……一跳地蹦著。

更夫張了張，止不住駭然。突然，那碗猛地飛到他眼前，幾乎近鼻尖。

“施舍一點米飯吧。”

“啊——”

淒涼的慘聲傳遍周圍，刺得就在附近客棧睡覺的西風猛然坐起，抓著被子驚嚇道：“什麽事？什麽事？”

“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應聲響起，西風咽了一口水，僵著腦袋往那看。

這大半夜的，誰會來敲門？

碗、碗妖？

低聲：“小火，小火？”

沒有人回答。

這個時辰，去外頭覓食的小火正吃得開心吧。

“青淵？青……”

還沒喚完兩遍名字，青淵就“嗯？”地應了，至極，著腳輕步走到他旁邊，抱了他的胳膊說道：“外麵有人。”

青淵糾正道：“不是人。”

“……”果然是那隻碗妖！

還沒睡醒的西風一點都不想跟妖怪打架，更何況還沒有雇主，可不願意為民除害，白白抓隻這麽有價值的妖怪。

“咚、咚。”

門再次被敲響，剛被嚇醒有點心神不寧的西風此刻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朝外頭怒氣衝衝道：“滾蛋！”

門外聲音立刻沉寂，正當西風以為它被嚇跑了的時候，門又被敲響了。

西風撇下青淵就衝到門後，一把將門打開，大聲道：“讓你滾蛋沒聽見嗎！”

門前沒有碗。

也沒有妖怪。

倒是有個……絕世男。晚風輕拂，拂起他的白寬袍，如仙人，然後……懷裏還抱著一個掃把。

這年頭男都喜歡掃把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