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全村搬家並非易事，所以還是有人不願相信。哪怕是出自龍神之口已經足夠說服人，然而搬家實在麻煩，一時都不願開口說離開。

村長也遲疑著，問道：“請問龍神，可否庇佑我們八善村？我們八善村老婦孺幾百口人，搬家實在不容易。”

青淵言簡意賅地說道：“走。”

一字重音，從蒼穹落下，讓村人有些不知所措，還想掙紮，又聽他說道。

“擇西而居，舍棄貪念，福澤萬代。”

龍神親口賜予的恩澤，遠遠比勸解的話更為有效。

村人開始搖了，龍神都出麵解救他們了，他們還賴著不走的話，這隻怕要遭天譴了。

“可是……”人群中傳來敬畏的泣腔，“龍神大人，我家茵子還沒回來……”

話落，那山林中就有一個姑娘走了出來，單薄的影剛剛出現，那婦人就衝了上去，將抱住，痛哭：“茵子……”

“娘。”茵子抱著母親，心中愧疚。當日執意要做祭品，爹娘拚死阻攔，可不能道出實的，唯有看著爹娘哭得斷腸，也毅然了棺，做那本沒有危險的祭品。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茵子爹娘連說幾聲好，村人見安然歸來，歸功龍神庇佑，但全村遷徙不容易，連村長都不能擅自做決定。

青淵見他們還有遲疑，聲音一沉，連著蒼穹都變了，沉得似有狂風暴雨將至。看得八善村的人全都驚怕起來，再三猶豫，有人低聲“走吧，不走隻怕要得罪龍神了。”

“可是村子裏這麽多人……”

“神靈總不會騙我們，不走就有天災了……”

“唉……”

他們低聲說著，又往天上看那龍神臉，天就是它的臉，仍舊沉無比，令人心驚。

商議許久，村長才說道：“我們搬！”

此話一出，天空立刻見了明，村人瞧見，這才安心了些。

果真是龍神，可以輕易縱天地晴。

抱著龍角的西風側耳聽著，聽見他們已經決定要遷徙，輕輕鬆了一口氣，收回千裏耳符文，說道：“走吧。”

村人隻看見那青龍騰雲而上，影消失在了浮雲之中，景象奇異而福氣滿滿，眾人再次跪拜，恭送龍神。

這次青淵沒有飛那麽快，可西風還是死死抱著他的角，生怕他一個停頓，把甩上九霄去。

是個凡人，雖然依靠咒能騰空，但是也沒到過這麽高的地方。低頭往下看，那山巒已經了一個一個點，再往上一些，就被層層雲朵遮擋住了視線。

竟然在雲間穿梭，手去那些白雲，什麽覺都沒有。

頭上的人很開心。

——青淵覺出來了。

他飛得更加平穩，沒有太快，也沒有太慢。他穿行在雲間，掠過一朵一朵白雲，的歡喜。

在天上歡快了半日的西風終於願意下來了，幾乎是從龍腦袋上滾下來的，靠著它半天才緩過神來。吹太久的風……頭疼。

西風抱著有點疼的腦袋，一會才發現正倚著青龍的……打了個激靈，忙離開一丈之遠。

見離開，青龍瞬間化作青淵，巨大的軀消失在地麵上，揚起輕塵。

“我有個問題。”

西風撣著灰塵咳嗽說道：“你問。”

“說服村民的時候，你既然，一字不說，一指未，那為什麽，要騎在我的腦袋上？”

西風瞧著他，這還用問？騎龍的機會多難得！況且還是一條青龍，捉妖師當中，隻怕沒有人騎過龍吧？多威風，多有麵子！滿臉正氣地說道：“我怕你說錯話，前功盡棄。”

青淵“哦”了一聲，說道：“我以為，你隻是想騎龍。”

“……”西風的脊背上冒出一滴冷汗，這龍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幹笑，“我怎麽會是那種人。”

青淵眨了下眼，意外：“原來你不是那種人。”

“……”人與龍之間還能不能好好虛偽了！總被懟一臉的西風無話可辯駁，一眼瞧見他手裏的東西，炸起了，“你能不能把你的破掃把扔了！”

一、點、都、不、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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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村莊遷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隻是自覺有龍神庇佑，村民並不悲觀，人一旦樂觀，做事也積極迅速。

夜已深，家家戶戶都還在趕著收拾東西，因為明日一早就要出發。

吃過晚飯的茵子進屋收拾自己的東西，正收拾著，就聽見林中有低聲喚，聽了聽，那是在呼喚。

放下手裏的東西，出來見爹娘還在收拾，怕他們擔心，說了一聲去朋友家瞧瞧，就出門往山上走。

晚上的山林寂靜，今夜沒有月亮，地麵無銀照耀，昏暗得看不清楚路。

茵子剛出現在山腳下，就有螢火飛出，飛得低矮，為照明。

“謝謝。”

茵子溫婉笑笑，心中激它們。

到了一平地，茵子看見了平日的夥伴們，它們像是等了很久，有些都已經趴在地上休息了。

它們見了茵子，都紛紛站了起來，用不同的聲喚的名字。

茵子笑笑，走到那傷的虎妖麵前，蹲問道：“你好些了沒有？”手抱了抱它，“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又看向那狗妖蛇妖，見它們都沒有事，說道：“西風姑娘是個好人，隻要你們以後不去人間作，不會再收你們的。”

跟它們一一道別，眾依依不舍，聲音越發難過，聽得茵子眼裏有淚。

“這並不是生死相別，我會回來的。”

“你不會再回來了。”

沉如洪鍾的聲音，像一把鈍刀，卻在瞬間劈斷茵子的淚痕。怔了怔，抬頭看去，眾背後，騰起一陣灰白煙霧，不見真，唯有兩隻眼睛和一張，卻令一瞬心慌。

“山神大人。”

山神冷聲：“我曾說過，你不許泄天機，可你違背了這個承諾。”

話落，那暗傳來個清脆的聲音：“哎呀，茵子可沒有泄天機。”

緩步走出，手中輕晃著一支普通長笛，笑盈盈地看著那團霧氣說道：“你說的是不許告訴八善村的人，可我並不是八善村的人。”

“可八善村的人都知道了。”

“那也是我這個不是八善村的人告訴他們的，茵子並沒有違反約定。”

山神鷙冷笑，他一笑，林中立刻起了風，拂過陣陣冷意。

西風不由往青淵邊靠了靠，取暖。

“可惡的凡人，愚蠢的凡人。”山神笑了起來，戾氣炸滿山林。

“山神，請您原諒。”茵子忽然開口，非但沒有往後麵躲，反而朝他走近了幾步。看著那團霧氣，說道，“謝謝您給了我十天的時間，我不鑽這個空子，您如果要我的命，我願意出來。如今我的長輩們都已經覺悟，答應不再以殺戮類為生，也請您放過他們，放過我們八善村。”

西風十分意外，這件事完全可以鑽空子的，可茵子卻仍要站出來。

或許山神說的沒錯，愚蠢的凡人……_思_兔_網_

青淵察覺到氣氛不對，低頭對一直往他上靠，像是將他當做棉花往裏鑽的姑娘問道：“要不要，我去扇飛他？”

西風艱難回頭，字字道：“……那可是山神。”

不開心可以毀天滅地，將數百座山拔地而起的山神呀！

青淵沉思良久，問道：“山神很厲害嗎？”

“……”完全沒有辦法好好流。

山神盯著這渺小如一粟的單薄，盯了的雙眼許久，說道：“你願意為八善村的人而死？”

茵子定聲答道：“願意。”

山神沉默了，他又看了很久，緩聲說道：“你走吧。”

茵子怔了一下：“您不罰我？”

“謝謝你。”

山神跟道了一聲謝，消失在了這姑娘麵前。山林重歸平靜，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茵子站了很久，像是明白了什麽，低聲說道：“也謝謝你，山神大人。”

晚風輕拂，夜幽幽。

茵子看著遠巍巍高山，遠山明，滿是希。

和眾一起目送茵子下山的西風也了笑意，很好，一切都解決了，可以拿小錢錢了。

心大好地掏出幾張符文，蹲在那虎妖麵前，了它的腦袋：“姐姐給你治病。”

虎妖瞧著，又看看站在背後的青男子。不知道一個小小凡人怎麽能使喚得堂堂的龍神，而且還能騎在它的腦袋上。

它也想……試試呀。

為虎妖治好傷後，西風馬不停蹄往山下麵走，得在八善村的人出發前拿到小錢錢，腳步快一點，還能回鎮上吃個宵夜。

“西風。”青淵喚名字，問道，“為什麽山神會原諒？”

西風笑道：“因為山神發現，茵子其實跟他一樣。他守護著山林，茵子也在守護八善村，都能以命來換。其實山神是沒有資格擅自請地龍的，他寧可違反天規，也要阻止獵戶繼續狩獵。”

“可是地龍一出，類也會累。”

“你有沒有想過，蟾蜍和蝗蟲為什麽能提前逃走？那是山神給它們的訊號呀，隻是這裏的類念茵子的恩，所以沒有離開，願與同生共死。”西風歎道，“誰守護了誰，誰又知道呢。”

青淵默然片刻，才說道：“你們凡人很複雜。”末了他又說道，“好的。”

複雜，卻複雜得很簡單。

矛盾但又不矛盾。

青淵喜歡上這人間了：“西風。”他拉住的手，他也喜歡這暖暖的手，“向導。”

“……青龍大人，人間很危險的，您快點回九霄吧。”

青淵執拗道：“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