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被山林遮掩了大半，束傾照，將青淵的側臉線條照應得格外溫和。像是一個俊朗書生，雲淡風輕地站在城池之上，傲視城下萬千兵馬。

虎妖已經撲到二人麵前，撞破了脆弱的咒之牆，直接撲向兩人。

那破得不能再破，再一下就要隻剩下一子的掃帚在青淵手中輕輕一轉，掃出一陣風。

風輕，似春風人。

可從離掃帚的一瞬間，卻了狂風暴雨，將虎妖猛地拍了出去。

虎妖怔愣之際，便被重重扇飛，巨大的軀衝向山林，一直撞斷數十大樹，才停了下來。它隻覺渾骨頭都要碎了，躺在地上剎那就變了一隻小老虎，渾都是。

西風訝異青淵的靈力之強，虎妖的妖力雖然沒到了要跪倒的地步，但比劃幾劍還是要的。

但現在，青淵隻是揮一揮破掃把，就把虎妖轟得隻剩半條命。

……要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帶著小火逃走才行。

上前要去收虎妖的魄，人還在半道，就停住了。

因為這山中的妖氣，更加濃鬱。

隨後走出幾隻狐貍，站在了虎妖麵前，像是在守護它。不過片刻，又有野豬出現，同樣是站在了虎妖麵前。

一隻隻野從林中走了出來，狐貍野豬，猴子狼，狗狗貓貓，似乎整個山林的類，都出來了。

有些已經妖，但更多的，隻是普通的野。

它們不約而同地，都站在了虎妖麵前，護著它，與西風對峙。

西風默了默，問道：“你是不是要我將它們通通捉住，你才願意出來？茵子姑娘。”

見提及這個名字，類們更加警戒。

“你們別慌。”

輕輕的歎息聲從一層一層的野圍牆傳出，是姑娘的聲音，很輕，也很溫。

西風負手看向那邊，那些類已經默默開路，一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姑娘緩步走了出來。

正是茵子。

茵子的氣還未恢複，形又單薄，看起來像是個紙片人，刮一陣大風就要將吹跑。

隻是雙目堅定有神，不似一般的小姑娘那樣扭。哪怕隻是個凡人，然而從類看的眼神，儼然似萬之王。

“不要再傷害它們了。”茵子懇求道，“它們對你沒有惡意，隻是想趕你走。”

“我知道。”西風淡然說道，“無論是狗妖還是蛇妖，鳥妖還是虎妖，都隻是想將我趕走，它們一開始就沒有殺氣，否則我也不至於將它們困在妖球之中，而是該跟以前一樣，一劍斷魂。”

茵子怔然看：“你知道它們隻是在趕你走？”

“當然知道。”西風看著，說道，“而且我還知道，是你授意它們這麽做的，對吧。包括將你當做祭品葬了。”

茵子詫異。

“隻是你沒有想到，你剛埋地下，就被黑妖劫走，當做了開啟封印的鑰匙。”掃視了一眼這些妖，說道，“雖然你能控它們，但是它們妖力太弱，連去妖山的能力都沒有。”

“我沒有控它們，我和它們是朋友。”茵子反駁道。

西風沒有笑話，甚至是相信的話的。

因為茵子看起來，沒有一點能控妖怪的能力。

可是能讓如此多的妖都聽的話，配合做戲，也是一種能力了。

“姑娘，你能不能不要再管這裏的事，你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西風沒有，看著這焦急的姑娘說道：“因為山神要發怒了，是麽？”

茵子愣了愣：“你知道？”

“猜的，蝗蟲過境不食，蟾蜍出水逃走，隻怕不久以後，這一帶要有地龍現世了。”

地龍一出，山搖地，八善村在山巒之中，山一震，山石滾落，樹木倒塌，整個八善村都將毀於一旦。

西風繼續說道：“山神怒，要毀了這裏，對吧。”

茵子見已經猜得八丨九不離十，但卻還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知道如果不將真相告訴，是不會走的。輕聲說道：“山神是怒了，但我求它給我十天的時間。”

“用那十天的時間來將整個八善村的村民嚇走？”

西風大致能猜出的用意，許是茵子由類那得知山神怒，將有地龍出現，於是求山神息怒，給十天的時間撤離村人。

可是八善村的人怎麽會因為的一句話而離開世代尚存的村落。

所以茵子拜托了的妖怪朋友，假意妖怪盯上了八善村的人，為了做得真，茵子便了所謂的“祭品”。

如果沒有黑妖手，說不定茵子已經進行下一步的“嚇跑村人”計劃了。

再如果沒有手，說不定茵子也真的就功了。

奈何中途一腳的人太多。

“是。”茵子點了點頭。

“那這山神也算是講麵了，可是好端端地要毀掉一個村落，也是有些可惡了。”

“不，山神大人並沒有做錯什麽。”

見給山神辯護，西風意外了。

茵子說道：“我們八善村的人，世代居住在這裏，得山神庇佑，獵充沛。可後來鎮上、縣裏的富商們，甚至是衙門朝廷，都喜歡上了類皮，不為寒，隻為炫耀。他們出重金購置，我們八善村的人也整日狩獵，賺取錢財，一日又一日……山林的類們在哭，山神聽見了，我也聽見了，可是他們聽不見。”

西風默然，說起來這往上披皮的風氣，也不知道是何時興起的。

披著類的在上，還以此為榮，他們也不嫌瘮得慌。

“……山神怒了，要護衛的子民。我苦苦哀求，它才答應了我十日之約。可是按照天規，它不許我向村人泄天機，否則哪怕村人逃離了這裏，依舊會死於非命。”

西風這才徹底明白，為什麽屢次要將趕走，有在，妖怪們本沒有辦法出麵嚇走村人。

來一個收一個，來一群揍一群。

西風問道：“林中空棺一事，當時你是不是在？”

“在，是我讓百靈鳥妖嚇你的。”

“這就難怪了。”難怪明明覺出有人在縱鳥妖，可是到了那個位置時，卻沒有察覺到妖力。原來不是什麽大妖怪，而本是凡人，所以沒有追蹤到那氣息。

茵子看著林中的類，著旁邊狐貍的發，指尖和眉眼，都在輕輕唞。眼裏漸漸有淚，聲音也在唞：“對不起，我代長輩們跟你們說對不起……”

盤古開天，媧造人，與山，與水，與食。然而他們卻不知足，過度的獵殺和無止盡的貪婪，最終惹怒了神靈。

凡人在天災麵前，本什麽都不是。

愚公移山不曾惹怒山神，因為他並不是為了滿足一己私而在移山。

但被獵殺的類是在滿足凡人的貪婪和虛榮。

聽見它們在哭，在哀嚎。

山神怒了。

八善村即將毀滅。

茵子再一次到了自己的渺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狐貍反的手，安哭泣的。

眾輕歎、啜泣，像山神在歎氣、啜泣。

西風默然看著它們，旁人忽然開口說道：“你不開心。”

西風微頓，偏頭看他：“我不開心得有這麽明顯？”幾乎是對上眸的瞬間，忽然有了一個主意，抓了他的手晃了晃，“青龍哥哥，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呀？”

作者有話要說：　　吃瓜群眾：有事的時候就是你的小甜甜┑(￣Д￣)┍

第9章空棺（九）

第九章

“那捉妖師去了有半個時辰了，說了要帶茵子回來的，可就是不見人。”

茵子娘焦急地等在山腳下，和聞訊趕來的婦人們一起朝山上張。茵子爹聽見兒不見了的消息也趕回來了，急得幾次想衝上去，都被村人攔住。

“你沒聽見方才山上的吼聲嗎？大妖怪，大妖怪啊，你一上去就要被當做點心吃掉了。”

“可是茵子……”

“放心吧，給那小姑娘，不是三番兩次都順利擺平了嗎，再信一回吧。”

茵子爹焦躁不已，要是再等不來人，他就拿著弓箭進山。

等了約莫半刻，一直在山腳下等待的村民中忽然有人驚：“老天爺啊！”

眾人紛紛朝他看去，隻見他哆哆嗦嗦指向遠山，眾人立刻往那看，這一看，也跟著驚。膽子小的人兩一，跪在了地上，叩起頭來。

那浩瀚天穹之中，有一條巨大青龍正盤旋飛過，時而雲端，時而俯衝山頂，忽遠忽近，看得村民咋舌。

坐在龍腦袋上快被風吹傻了的西風艱難地抱住它的龍角，胃有點難。

“你……能不能……慢一點……我要吐了。”

青淵聽見，立刻停了下來。

立刻……一頓。

“嗝。”西風差點被甩了出去，如果青龍還記得自己的八字，一定要拿去算一算，兩人是不是八字相衝，這青龍是老天爺特地派來折磨的吧。

青龍臨空，離地麵甚遠，底下的人仰頭瞻仰，看龍神真尚不清晰，那就更看不見小如發的西風了。

龍在凡間，素來都是神，被人們敬奉為神靈。八善村的人見了它並不驚怕，隻是詫異和虔誠地叩首跪拜。

“你們，”青龍說道，“離開八善村。”

村人全都一愣：“為什麽？”

“屠殺生靈，惹怒山神，天災將至。”

眾人驚異，說到屠殺生靈，皆是一震。這句話在那狗妖出現的時候，他們也曾聽過。可是“惹怒山神，天災將至”這話，卻不曾聽過。

如今龍神提醒，村人如夢初醒。

近日村莊裏屢屢有妖怪出現，周圍群山的類晝夜不安吼，隻怕就是天災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