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吃進了肚，等意識到吃多了為時已晚，胃已經超負荷工作了半小時。

“都被砸得不知飽了，還說是小傷，”葉添繼續往傷口撒鹽，“現在沒準智商還不夠七十，坐公可以老弱病殘特等專座。”

時遙見這貨又恢複本，衝他“滾”了一聲，開始後悔自己幹嘛要給葉添這王八蛋臺階下，就活該讓他憋著，自己還能落個耳清淨。

疲倦地跟著葉添，前頭的人卻不走了。

“怎麽了？”時遙撞上葉添的後背，一臉迷茫地問他。

葉添把西裝外套了到時遙手上：“拿著。”然後在跟前蹲下了子，“上來吧。”

時遙匪夷所思地著著襯領帶的葉添，不知道他這是要作什麽新品種的妖：“你要背我？”

“這不廢話麽？機會難得，還沒什麽人能騎到我頭上，你撞大運還磨嘰什麽，麻溜上來。”

“不要，”時遙拒絕，“我暈王八。”

“……”葉添臉綠了兩秒，在慘淡的路燈下倒看不大出來，他決定看在時遙負傷的份上不與一般見識，催促道，“逞什麽能呢你？剛才走路都不穩當，一會兒萬一昏過去怎麽辦？”

時遙猶猶豫豫地說“行吧”，上前圈住了葉添的脖子。

九月將盡，初秋的天氣是很宜人的，既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服也不會穿得太厚。時遙是一件長袖運衫，葉添穿了襯衫，都不過是薄薄一層布，這樣前著後背，近乎沒有距離。

時遙安靜地伏在葉添的背上，心活卻很複雜，疑心葉添會發現心過速。可是隨著步伐的移又會不住地蹭到葉添的頭發、聞見葉添發間的薄荷香味。這又讓心跳的更快了一些。

時遙覺得自己不是到了腦殼，興許其他地方也出了點什麽問題：表現得這樣古怪很愚蠢，但偏偏製止不了這種愚蠢；傷不至於不能自己走，但就是不想鬆開手。

不僅沒有鬆開手，好像無意中又把葉添圏得更了。

三層樓很快就到了，時遙想，這房子為什麽這麽矮？

真的太矮了，最好有五層，十層，能讓葉添這樣一直背著。

.

但三樓畢竟還是到了。時遙從葉添上利索地爬了下來，的臉如同一隻煮的蝦，低著頭借口上廁所去了衛生間。用冷水往臉上澆了四五次，熱度才終於退了下去。

在衛生間磨蹭的時間長了點，時遙順便刷了牙，拿淋浴噴頭避過傷衝澡。等終於墨跡好，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葉添換了服正在客廳裏拿著筆記本辦公。

時遙在葉添背上的時候看著他的後腦勺都覺得心慌，今晚不太得住跟他麵對麵。從衛生間出來，見葉添人就在客廳，刻意放輕了腳步，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房間，躺平直接睡覺。

但守在客廳的人不僅手長，後背還長了眼睛。

葉添正敲著鍵盤，手反向往後一，把時遙撈到了跟前。

“賊眉鼠眼的想幹什麽呢？”葉添問。

“……我去睡覺，”時遙抬頭瞄了葉添一眼，覺這人長得跟狐貍似的，眼裏帶著勾人，生怕多看兩眼被吸去神誌，便把聖旨搬了出來：“醫生說了，要多休息。”

“哦。”忙於工作的葉添沒工夫廢話，目又轉回到了電腦開著的PPT上。

時遙蒙混過關，趕就往臥室躥，還沒進門，又被這人拉住了。

“慢著。”

葉添人在沙發上鬆垮的坐著，隻穿了件男士睡袍，口是個不怎麽保守的V字，時遙一低頭就看見了他傲人的。

平時沒注意，葉添這件睡袍低領口大開叉，放的不樣子。再往下看更不堪目，但往上看是天花板，時遙的視線無安放，隻好看向了桌上生機盎然的綠蘿。

家裏養盆綠蘿好的。

別扭地問：“又怎麽了？”

“牛喝了麽？”

時遙：……

“坐下等著。”葉添去廚房溫了一杯牛，回來看一滴不剩的喝完，才瞇著眼點了點頭，“睡去吧。”

這天晚上於時遙而言算起來是個很平常的夜晚，真要論述和以往的不同，勉勉強強算起來也就那麽幾點：沒上晚自習、沒寫作業、與過往無關的失眠。

時遙八點就爬上了床，然而閉上眼睛卻沒有毫的睡意。烙卷餅似的在床上翻來翻去，腦子裏都是趴在葉添背上的場景，時而又有他穿著那件不檢點的睡袍睥睨而視的樣子。

其實若是細細追究，今晚的不同尋常還有那麽一點——葉添比平時要兇。

他這人平時沒個正形，滿口跑馬，時遙從不太把他當個長輩，冷嘲熱諷拈手就來。今天這麽一嚴肅，忽而使時遙意識到葉添其實已經是個正兒八經的社會人士。他靠著自己打拚有了麵的工作，穿著價值不菲的西裝，長玉立，開口是讓人的低音炮，有型有款，整個就是一行走的荷爾蒙。

腦子裏過著這些詞，時遙的心髒狂躁地跳了起來，耳好像有架子鼓在敲鼓點。

——不是在描述一個“社會人士”，而是在描述一個“男人”。

那麽對葉添，是隻當作一個知知底的發小、朋友，還是當做一個男人來看？

時遙滿心慌，腦子裏時而蹦出張妍的酸臭金句。看了眼手機，三個小時就在烙大餅中消磨過去了，琢磨完這件事，好像比上床那會兒還要更加神。

但不知道的是，與一牆之隔的葉添也在經曆著焦慮。

葉添等時遙睡了之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打開了古鍾言廖碩共同發來的公司財報和下季度市場推廣方案，屏幕上的字一行行的看過去，卻就是看不進心裏，一直拉到文件最底端還沒鬧明白這份郵件是在說什麽。

他合上了筆記本，特別想一支煙。

葉添會煙，但沒有煙的習慣。以前在學校老師都當他是乖學生，但其實他第一次煙比大多數人都要早。在葉添小學三年級的暑假，他冒充老板外甥在一個大排檔當了兩個月的廉價小工，教他煙的就是當時共事的男孩，名小勇。

小勇初中早早輟學，染著一頭花裏胡哨的雜，平時髒活累活都踢給葉添，但大事上對葉添還算義氣——有次一個客人對葉添端上的羊串挑三揀四，非說數目對不上，他好聲好氣補償道歉，對方氣焰反愈加強盛，最後是小勇一掌拍在桌上替他解了圍。

這件事平息後老板很不滿，扣了他們兩人的工資。這件事也讓葉添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寬容忍讓未必能換來對方的尊重，你的忍大度在個別人眼裏或許是弱可欺，為人世，要學會兼施，剛並濟。

而對於小勇這個人，既然幫了自己的忙，葉添自然改了對他的態度——他跟小勇是無話好聊的，那小勇張口不離下三路，跟他對話使葉添到人類文明因之蒙。他對此人友善的讓步，就是在小勇遞過半截煙屁的時候，配合地接過吸上一口。

第一次煙的覺，葉添記憶猶新。

他接過小勇的了半截的黃果樹，學著在電視裏看到的樣子，將煙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緩緩吸上一口，把點著的尼古丁生含進口腔，再徐徐吐了出來。

“，煙特麽可不是這麽的，小傻X別浪費哥的東西，學著點。”小勇說著奪過煙，猛吸一口，然後從鼻孔氣派地噴了兩行白霧出來。

“得咽知道麽，得咽——再來！”

葉添並沒有很想學這門技，但一件事半途而廢他又心有不甘，略一猶豫，接了快燒到底的煙尾過來，依樣咽了下去。

但同樣的作小勇做的瀟灑，葉添則十分狼狽。他覺有一道流火從嗓子燒到了肺，嗆得他頭暈煙花，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很像上墳燒紙的時候，不小心埋頭深呼吸了一下，飄飛的紙燼和狼煙都鑽進了裏，剮蹭了脆弱的氣管|壁。

小勇捂著肚子笑他“傻X”，葉添忍著氣管的灼痛，著頭皮完了那半截剩下的黃果樹。但煙是這樣難，他認為自己今後一定不會再了。

第23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再次起煙，就是在四年之前了。

那是葉添高中畢業的暑假，他取得了十萬塊錢的獎金，足以支持未來大學生活的學費。也意味著再去陸瑩他們家，就可以還錢而再非借錢。

十萬塊獎金要按年發放，頭一年的隻夠學費生活費，他不敢輕。葉添勤快地找了三份不同時間的暑期工作，攢下了六千塊，準備把這六千塊全數給陸瑩。結工錢的次日一早，他背著裝有現金的書包，徑直去了時傑峰家的小區。

剛到小區門口，葉添就被保安攔住了。

“你幹什麽的？”那保安問他。

“找28號的時傑峰，我葉添，你跟他們家打個電話就知道了。”因為是來還錢，葉添回答的理直氣壯。

那保安回小亭子裏檢查了登記簿，翻來覆去看了看，了一個腦袋出來：“沒這號人，28號剛換了業主，不姓時。”

葉添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弄錯了，時間的時——或者你再看看，是不是改了陸士？”

保安低頭又看了一眼，肯定地說：“都不對。”

葉添想起來存的還有時傑峰和陸瑩的電話，便向那保安遞過一個純良的微笑：“可能是我弄錯了吧，您稍等，我再問一下。”

他拿出自己卡頓頻繁的手機，點了半天終於按出了聯係簿，兩個電話號碼都是空號。

葉添一籌莫展地站在小區門口，他來訪這裏七八年了，陸瑩一家一直住在這個小區，去年夏天也並未聽時遙過有搬家的計劃。好好的一家人，怎麽會突然人間蒸發了呢？

他從早上八點站到了九點，日頭升起來了，把男孩的服曬出了一片涔涔的汗漬。葉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著來回的車輛，始終沒有見到時傑峰的影子。

在保安亭裏的另一人看這男孩兒站著不走，拿腳踢了一下旁邊人的凳子：“這小子幹什麽呢？”

接待葉添的保安是新招進來的，抬頭對前輩咧了咧：“他說是來找28號業主，名字都對不上，八是來搗的。”

那人眉頭微皺，從保安亭推門走了出來，對葉添招了招手：“你過來。”

葉添燃起了希，快步走了過去。

“你要找28號業主？”

“是。”葉添規規矩矩地答。

“知道他什麽名字嗎？”

“時傑峰。”葉添迅速地說，並用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大概這麽高，戴個眼鏡。”

“你是他什麽人？”

葉添覺得有戲，機敏地撒了個小謊：“親戚。”

“親戚？”那保安大哥起眼皮看他一眼，“那他沒把搬家的事告訴你？”

葉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