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發現這號稱“快要死了”的人隻了那盒番茄炒蛋，吃了半份米飯就起開始收拾東西，對另外兩道菜一筷子沒。

“葉添，”時遙看著留給一個人的大餐，問，“你是不是不吃辣啊？”

“嗯，上年紀了，腸胃不了刺激。”葉添正轉來轉去找東西，“你見我電腦充電線了嗎？”

充電線在時遙屁下麵坐著，勾回子，把背後的電線遞給了葉添，心思還在葉添瞞不能吃辣的事上：“那你怎麽不早說？點的兩個菜你都不能吃。”

“你不是想吃點開胃的嗎？”葉添很無所謂地說，“一個菜我也吃的很習慣，沒那麽矯。”

時遙沒再說什麽，心裏有種道不清的別扭。

葉添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出發，臨出門，才發現還有一個重要問題：這兩天一直沒空配鑰匙，所以現在人有兩個，鑰匙卻隻有一把。

“你拿著吧，”時遙說，“反正我也不出去。”

葉添想到自己這趟出門很可能得忙到半夜，那時候再讓時遙給自己開門確實很不方便，就采納了的意見，並叮囑時遙：“門窗鎖好，別給陌生人開門，不管是外賣快遞還是查水表，統統不要開。有事打我電話，視況嚴重程度也可以酌考慮撥打110。”

時遙看他說得認真，輕提角笑了起來。

葉添跟時遙相的時候總是挨懟拌比較多，看見笑條件反地就覺得其中有詐，立即警覺地問：“你笑什麽，我服沒穿好嗎？”

時遙收住了笑：“我笑你這話說的老氣橫秋的，確實有種上了年紀的覺。”

幾分鍾前還自稱“上年紀”的人頓時不樂意了：“我隻大你四歲，要按四舍五，舍去這四歲你我就是同齡人，哪裏上年紀了？”

時遙覺得葉添這人真是很稚，便不想再跟他拌，推了他一把：“行行行，你最年輕，趕去加班吧，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這一句莫名讓葉添覺得熨帖，他眼角彎了彎，滿意地出門走了。

時遙有滋有味地吃好了飯，把桌上殘羹收拾了，便回到房間繼續寫作業。隻是連寫了十幾道小題，仍然心靜不下。

擱下了筆，想到葉添不在，終於做了件自己忍了很久的事——一胳膊撲到了綿綿的床上，頗為愜意地滾了數個來回。

時遙舒舒服服地躺了一會兒，看時間距離葉添出門已經過去了三十分鍾，念在他那盤可憐兮兮的番茄炒蛋上主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到公司了麽。

手機“叮”地響了一聲，時遙趕忙抓起手機。添堵道：到了——你的同齡人如是說。

時遙有些好笑，腹誹了一會兒葉添的小心眼兒，把手機丟在了一邊，開始做題。

難得有如此清淨，加上涼氣吹得舒服，時遙做起題目都比平日裏要順利許多，開始覺小腹有些脹痛，但想著趕快做完題目補覺，所以並沒在意。

兩個小時眨眼過去，直到擰著眉頭做完最後一道解法複雜的大題，才意識到小腹疼得蹊蹺。

悉的覺襲來，時遙強撐著從椅子上站起，直衝向了衛生間。

經期居然提前了。

第7章

葉添回到律所的時候是八點十五分，十五分鍾之後，合夥人介紹來的客戶也趕了過來。這位上市公司的老總日程繁忙，兩人寒暄了一陣，聊了聊要修改的合同，又深談了下其他合作事宜，沒來得及搞其他額外娛樂活已近十一點。

目送王總的車絕塵而去，合夥人袁琮打電話來了一個開跑車的辣妹，準備去夜店歡度夜生活。葉添瞄了眼那姑娘能糊半拉眼睛的假睫，謝絕了捎他一程的提議，決定獨自打車回家。

這天晚上運氣也是背，葉添等了十幾分鍾，打車件連續兩個司機跑單。眼看再等要到淩晨，他鎖上辦公室的大門，勾頭去了地下車庫。

他在的這家律所隻有高級合夥人才配備專門轎車，但因為葉添履曆特殊，公司破格配給他了一輛低調的奧迪A6L。葉添嫌舊小區停車麻煩，就撂在了地下車庫裏供同事公用，如果沒被其他人借走，今晚可以開車回去。

大概老天爺也不忍心讓葉添一背到底，車還在。他把筆記本放在副駕，打開發機準備驅車離開。

也就是剛開出律所第一個紅綠燈口，時遙的電話打了過來。

葉添沒帶藍牙耳機，看見來電者的名字，毫不猶豫地按下雙閃，把車停在了路邊。

空調溫度還沒降下去，葉添扯開脖子上的領帶，接通電話：“怎麽了？”

時遙那邊語氣比麵對麵的時候委婉不，似乎還有了點鮮見的：“還在加班嗎？”

葉添看向窗外，外麵車流來來往往，霓虹遍地，夜裏裹挾著夏季特有的繁忙生機，使得滿疲憊驟然被驅淡了三分。

他輕輕笑了一下：“結束了，在回去的路上。”

“遠嗎？”

“不遠，”葉添無聲打了個哈欠，“怎麽想起打我電話？一個人睡不著？”

“不是。”時遙果斷予以否定，又猶猶豫豫問：“你路上經過便利店不？”

“經過啊，要捎帶東西麽？”

說到這裏，葉添隻吃了半份白飯和番茄炒蛋的胃適時地“咕”了一聲，他由己及人，問時遙：“是不是了，想讓我給你帶夜宵？”

時遙這次回答得很快：“沒，我不，晚上吃的很飽。”

沒事跟他打電話扯閑篇絕對不是時遙的風格，葉添覺察出反常，子往前坐了坐，嚴肅地問：“你那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電話那邊靜默了兩秒，時遙支支吾吾道：“待會兒你經過便利店的時候，能不能幫我……”

此時，旁邊著車恰開過一輛重型機車，衝天的引擎轟鳴聲不費吹灰之力便蓋過了時遙的聲音。

葉添耳鳴了許久，有一瞬間甚至覺自己聾了。回過神才想起還沒聽清楚要幫做什麽。

他重新拿起手機：“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時遙大概以為葉添在逗弄他，已經掛下了電話。

葉添心說大概也不是什麽要事，便係上安全帶，重新啟車子，這時瞥見屏幕亮了一下。

他點開，時遙的信息隻有短短四個字，涉及了一個葉添從未探索過的全新領域：買衛生巾。

從這家便利店出發去葉添家隻有十分鍾的車程，葉添用了三十分鍾。

這其中開車占用十分鍾，停車大約兩分鍾，剩下的十八分鍾他都是在便利店衛生巾貨架前度過的。

葉添以前沒有過朋友，他原本以為這種東西就跟買紙巾一樣，買個正規廠家的就好，不曾想居然分門別類有這麽多種，還有不同的針對。

葉添本打算把最耳的那個牌子各種類型都來一包，但此時便利店無人顧，售貨員閑著也是閑著，看葉添在貨架前凝神苦思，便積極發揮起了樂於助人神。

“小夥子給朋友買衛生巾啊？需要幫忙嗎？”

葉添無意與一個陌生人糾正他和時遙的關係，禮貌問道：“請問生理期第一天用哪一款合適？”

晚上值班容易犯困，那收銀阿姨難得撈到人聊天，便從衛生巾長度談起，向他詳細論述了不同表層麵料的氣及舒適度況，並友提醒了他朋友經期煩躁的科學應對方法。

十八分鍾裏，葉添完了“對於生理期用品從門到通”的學習，出門的時候不僅買了一袋子長度從150mm到420mm不等的衛生巾，還拎了一包生薑紅糖，一瓶礦泉水，一袋麵包——後者是供他自己填肚子用的。⊥思⊥兔⊥網⊥

等到家的時候，時遙已經在馬桶上蹲麻了，正拿著手機打第五局消消樂。

聽見葉添開門，想高呼“我在廁所”，又覺得有點尷尬，急中生智按了一把馬桶衝水按鈕，用“嘩啦”聲以提醒他自己所在位置。

葉添很快會意，他把紅糖礦泉水拿了出來，走到衛生間敲了敲門：“東西我放門口了，夜用型的買了好幾種，你自己看看用哪個。”

時遙漲紅著臉“嗯”了一聲，等腳步聲走遠，才做賊似的取過了裝衛生巾的袋子，手忙腳地換好了衛生巾和。

洗了手，收拾幹淨了弄髒的，仍然磨磨蹭蹭不想出去。

今天晚上太丟份兒了，雖然說在葉添麵前本來也就沒什麽麵子可言，但時遙覺，這一夕之間，好像欠了葉添許多的人。

可惜總不能一輩子躲在衛生間，而且小腹還是疼的厲害，得保持弓著的姿勢才能行走，必須得出去找點緩解疼痛的辦法。

時遙一瘸一拐走到客廳，沒見葉添的影子，就扶著牆探頭探腦的四下張。

葉添從廚房走了出來，在背後說道：“幹什麽呢你？鬼鬼祟祟的。”

時遙被他嚇了一跳，人差點從地上蹦起來：“你埋伏在廚房幹什麽？”

葉添拿了一個巾，裹住了手裏的礦泉水瓶，沒好氣地說：“什麽埋伏？我明正大給你自製熱水袋，你說的跟要害你似的。喏——拿去捂著。”

時遙一愣，接過那個熱乎乎的礦泉水瓶，半天才幹地說：“……謝謝啊。”

說完自覺這樣吞吞吐吐的語氣聽上去很不真誠，又補充道：“發自心的謝。”

不補充還好，這樣一補充有種很奇特的諷刺意味，更怪了。

好在葉添沒跟較真，隻是盯著時遙看了一會兒，正經道：“你怎麽臉這麽差，沒其他不舒服吧？”

時遙白著臉搖頭：“沒事，你工作的事順利解決了麽？”

“解決了，改合同就是個由頭，主要是牽頭做生意……”葉添說著，突然止住了話頭，上前一步用手背了下的前額。

數年前兩人從沒如此親接過，時遙被他突如其來的作驚得一窒，皮疙瘩頓時排山倒海起了一。

葉添話說得並沒什麽曖昧空間：“起來不燙，怎麽看起來跟快要英勇就義了似的？”

時遙不著痕跡地歪了歪頭，與葉添的手背拉開距離：“肚子疼，你家有止疼藥麽？”

葉添走到客廳翻箱倒櫃找了一陣，找出了一盒布芬，又不肯遞給時遙：“先等等，讓我看看痛經能不能吃這個。”

時遙無奈地躺在沙發上，懷裏抱著熱礦泉水瓶，看葉添百度了好幾個“痛經布芬”的關鍵詞後，才獲得了服藥批準。

葉添欠錢跑路四年，如若要時遙概括對他的印象，薄寡義四字足矣。不念義的葉添絕不該是個婆婆媽媽的人，以往學費沒找落不見他張，被陸瑩嘲諷辱罵也不見他心生波瀾，說話辦事利落幹淨，總保持著雲淡風輕，凡事都能拿來開玩笑。

……所以這個因為痛經忙的團團轉的葉添是怎麽回事？

時遙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