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出來了。

五旗獵獵飄揚，道上來了一隊人馬，全是荷槍實彈的北洋軍。士兵們拉開槍栓，蹲下來瞄準擊。

兩個刺客見勢不妙，立即潛伏在雪地。

秦氏父子分不清是敵是友，反正總比被刺客殺了強。他們衝到迎風招展的軍旗前，明自己不是壞人，祈求軍隊去追殺刺客。士兵們不太相信他們的話，反而用刺刀威脅父子倆老實點。

“秦北洋！”

林立的步槍與刺刀間，走出一個穿著黑警服，留著兩撇胡子，三十歲出頭的男人。

北京警察廳探長葉克難。

京西駱駝村外的雪地上，葉克難遙枯黃蕭瑟的香山，太照在他的側臉上，也照在那對渾是的父子上。

他吩咐醫護兵來給秦海關包紮傷口，抓十六歲年的肩膀，問出了什麽事。

秦北洋先是語無倫次，裏嚷著：“刺客！刺客！”

“什麽刺客？”

“滅門案……他們回來了……兩個刺客……報仇……”

葉克難聽懂了，不由自主打個冷戰，立即命令士兵散開隊形搜索，協助捉拿重要兇犯。

“葉探長！請老秦一拜。”

秦海關跪在雪地謝葉克難的救命之恩。

“客氣個啥，我不是專門來救你們的！”

葉克難皺了皺眉頭，捶打秦北洋的脯，覺這男孩竟比自己還高了。

秦氏父子你一句我一句，才把雪夜“變”，棺材裏飛出兩個刺客，一路狂奔逃亡的過程清楚。老秦找到那匹累死的馬，要給它挖墓安葬，是這匹馬救了他爺倆的命。

一時後，士兵們收隊回來報告，並未發現刺客蹤跡，他們又像魂魄般消失了。

時隔數年，葉克難已是京城聞名遐邇的偵探。

關於六扇門傳人的破案事跡，早已被文人們寫登報連載。在他經辦過的許多案件中，除“宋教仁案”這樣的政治事件外，最玄妙的並尚未破獲的，就是宣統元年的德租界滅門案。當時，整個津都在通緝兇犯，大街巷滿兩個刺客畫像，結果卻一無所獲。

留在殺人現場的兇，還在警察廳的保險櫃裏——象牙柄的鋒利匕首，刻著彗星襲月的螺鈿裝飾。葉克難分別請北京琉璃廠的刀劍師父、象牙雕刻師父、螺鈿師父看過，都這的做工相當良，但也難以判斷出自何方。

京西駱駝村口，葉克難本不抱希，那兩個刺客，絕非普通人，一旦溜了，就像溪流匯大海，枯葉卷森林。不過，這番刺殺未遂，也算案有了進展——明兩個刺客依然活著，年輕刺客臉上果然留了疤。並且，他們手依然了得，居然能追趕狂奔的馬車，還能在棺材中忍耐一整夜，絕非常人。最要的是，他們的目標，必是秦北洋無疑。

“葉探長，你怎會帶軍隊前來？”

秦北洋湊上來打斷他的沉思。

“我隻是奉命行事，務必找到你們父子，就像七年前我找到了你。通過前清的務府大臣，我又打聽了好多人，才找到這個地方。”

“難道是……”

秦海關已猜到大半，霎時愁容滿麵。

“對，今年是洪憲元年。中華民國改了中華帝國，大總統改了大皇帝。曆朝曆代，皇帝登基，總有一件事是要做的。”

“修陵墓？”

“不錯，普之下，能夠修建出跟前清一樣標準的皇陵的，唯有你們秦氏父子。”

秦北洋搶在父親之前提問：“這是你想出來的餿主意？”

“對不起，這是楊度先生的意見。我隻是一個的探長，在這北洋的下微不足道。”

“我不幹！”秦北洋還記得日曆，“今是1916年1月日，不是緒十六年。”

“對不起，七年前我跟你過，我是個幹髒活累活的。再見，保重。”

葉克難騎上一匹黑馬，往北京城的方向而去，一溜煙沒影了。

此時，秦氏父子已被軍隊包圍。

有個軍取出委任狀，以中華帝國務府的名義，委任秦海關為世襲皇陵監督，並賞賜銀圓五百塊。

老秦措手不及，這曆朝曆代的缺居然落到了自己頭上，還有五百塊銀圓，不但足夠還債，還能在京城買一棟大宅院。最重要的是，家族重舊業，為世代相傳的皇家工匠，又能造一頭新的鎮墓了。

“爹爹，你不會真的心了吧？”

“我們還有選擇嗎？”

秦海關的沒錯，士兵們已拿槍口對準他們了。

一時後，秦氏父子離開北京。他們被押解到保定府，跟軍隊騎馬進太行山，距西陵不過數十裏之遙。袁世凱擔心公開興修陵墓，會引起全國輿論反對，決定修陵，必須在人跡罕至的山區。但要尋找龍脈，“點”確定金井位置，如今已無皇家風水師，前務府大臣推薦秦海關可堪大任。

肩傷未愈的老秦：“我就是一個工匠，懂個屁啊？”

話雖如此，他卻帶著大隊人馬，走進一條險惡山穀。時值隆冬，萬蕭瑟，山中多有積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唯有野狼出沒，時時半夜嚎。秦北洋裹著軍用毯，騎在一匹戰馬上，仔細查看四周地勢，總覺有幾分眼。

秦海關邊走邊跟兒子：“尋龍務必攀登山脈之巔，居高臨下，觀察山川形勢。登上太祖山，經過祖山、父母山，看龍的出與剝換、行走，再經過多次反複，穿山過峽，束氣，遇到河川，首。突起星沙水會配，化氣結……”

“不對，爹爹，你在扯淡！這不是幾年前，我倆為緒帝的鎮墓，上山找靈石的路嗎？”

老秦拉下麵孔：“不錯，上回我已發現那裏有龍脈，何況又有靈石做原材料。加之於深山老林，完全符合陵墓的要求。”

他們在太行山上走了三，靠著秦北洋過人的記憶，終於找到那條山澗，如今已結冰了，還有藏靈石的巨大巖石。

秦海關在一裏之外，找到一片山坡地，便是最佳位。據古法，他自己做結印冊，類似先秦竹簡木牘的卷軸，就地抓了土壤一起焚燒。灰燼介於石頭與泥土之間，還有一圈圈神年，是為太極暈。

軍隊在此挖了口深井，作為洪憲皇帝陵墓的金井。

這是絕行，不能驚地方百姓，所有勞力，全部由軍隊擔當。他們是北洋軍的銳，前清稱標，民國稱團，原本是工兵部隊，最擅長修築堡壘與工事，配備各種工程設備，甚至有臺柴油發電機。

在秦海關的指揮下，工兵們在大雪中挖掘地宮，按照清陵規格修建墓道、墓室門，還有寶城、明樓、祾恩殿、神道碑亭、神道和石像生。短短三個月，初規模，深山中了大工地。秦北洋邊看熱鬧邊想，歐洲軍隊保衛國家或侵略別國，中國軍隊卻為個人服務，簡直是袁世凱的奴仆、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