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上，則現得尤為明顯。

齊南楓敏銳聽出了幾分弦外之音，他撐著桌子靠近，低嗓音問：“怎麽，你不信我？”

“不，我信你。”

他眼底似春冰初融，充盈著溫暖，粼粼倒映出的模樣。

他沉默半晌，而後轉從架子上取來一枚掌大的銀盒子，托在掌心遞給：“打開看看。”

“這是……”

“十八歲的禮。”

尹華珞好奇掀開盒蓋，見裏麵是一條海藍寶的手鏈，顆顆水晶形狀均勻、純正剔、火彩分明，在燭下呈現出貓眼效應，漂亮得難以形容。

海藍寶又被稱作“福神石”，極收藏價值，有淨化功效，能為人帶來庇護和幸福。

這是他給予的祝福，也代表了他的願。

“謝謝你，齊南楓。”

齊南楓拿起手鏈替戴在腕間，他的指尖微涼，隻了一下的便即離開，似乎言又止。

尹華珞約覺得，他像是在張。

能讓他張的事，從來之又，當然幾乎每次都是為了。

猶豫片刻，叉起一塊蛋糕向他，試探著問：“你想說什麽？”

甜甜的巧克力味道，在鼻尖縈繞不散，齊南楓機械地接過叉子吃掉蛋糕，連邊沾了油都沒發覺。

尹華珞看不下去，忍不住了張紙巾想給他幹淨，豈料完還沒來得及收回，忽而被他用力攥住了手。

“……誒？你幹什麽啊，攥疼我了！”

齊南楓收攏手指，固執地不許掙，他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低聲問道：“你知不知道，年級裏關於咱們倆的傳言，從來都沒斷過？”

“嗯，知道啊。”不假思索地回答，“可最近不是都差不多平息了麽，因為你和周婧學姐……”

“別提周婧，我說過了和沒關係。”

“好吧。”見他臉不悅，趕改口，“你確實和學姐沒關係，我是指你不必太介意那些年級傳言，無聊的人多得是，隨他們去胡說好了。”

齊南楓眉梢不易察覺地挑了一下，他的聲線瞬間就沉了下去：“所以你一點也不在意麽？”

“在意什麽？”

“不管他們怎麽傳你和我的關係，你都無所謂？”他仍攥著的手，繞過桌子走到麵前，目灼灼地盯著看，“你難道就從未想過，傳言可以不隻是傳言的？”

尹華珞心髒似是突然停跳了半拍，迎著他專注的視線，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你什麽意思啊？”

齊南楓微微俯下`去湊近耳邊，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極輕，於無知無覺間撥著的心弦。

“小傻子，你十八歲了，該考慮考慮把傳言變真的了——其實他們想得都沒錯，我就是喜歡你。”

“……”

“所以，可以當我朋友麽？”

可以當我朋友麽？

上輩子齊南楓始終沒能說出這句話，隻因厭惡懼怕他，避他唯恐不及；這輩子，即使重來一次，命運的走向會產生蝴蝶效應，可他對的卻仍未改變，直至今晚，他選擇了坦白心。

他的聲音低沉人，像是從遙遠的夢境中傳來，和當初那一夜的雨聲重合。

——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討厭我，所以從來不肯多看我哪怕一眼。但沒關係，我不求你喜歡我，隻求你好好活著。

上輩子不敢奢，這輩子卻期待著終有回應。

尹華珞的手莫名有些抖，迎視著他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不知怎的，眼眶竟紅了。

“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腦子很，帶著輕微的哭腔，小小聲征求意見，“容我想一想再給回複，行麽？”

齊南楓見一副要哭的樣子，一顆心重重地沉了下去，他連直接拒絕的可能都想到了，卻唯獨沒想到會是這種反應。

他想，自己大概是給出了天大的難題，畢竟一向都是乖巧懂事的優等生，讓和年級裏惡名昭著的子談，別人會怎麽在背後議論？

他喜歡，喜歡到不忍心讓半點委屈，更何況現在是因他而委屈。

明明已經做得夠好了，親近他維護他，給過他無比快樂又充滿希冀的時，他應該知足，不該奢求更多了。

“你別為難。”眼中影熄滅，齊南楓黯然鬆開了手，像是怕再次嚇著，反而勉強笑著安，“我就是隨口一提，你不用太往心裏去——快吃飯吧，菜都涼了。”

尹華珞輕輕地應了一聲，拿起筷子垂眸夾菜，沒敢再朝他看去一眼。

方才那一瞬他向的眼神，猶如在黑暗中沉寂的星河，落寞得令人心疼。

恍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有朝一日也將會到，為一個人心疼的覺。

事實上，那也算是被的證明。

*

整整一頓晚餐的時間，齊南楓隻沉默地給尹華珞夾菜盛湯，沒再挑起任何話題。

飯後尹華珞低聲道了句“晚安”，就忙不迭逃回了自己的客房，隨即將門關，連喬月曦來找也沒見。

月過窗欞照進來，關掉了屋裏的燈，躺在床上著天花板發呆。

齊南楓的話像過電影一般，一遍又一遍在耳邊循環重放，一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的全是與他相的點點滴滴：

他曾在籃球館漫不經心燒掉周婧的書，再轉過頭來告訴，如果是寫的，自己會認真讀一讀；

他曾夜晚趕去酒吧，隻為陪一起聽首歌，還說那杯作“甜如癮”的尾酒，像極了；

他曾帶著翻越高牆逃了晚自習，去嘉年華中心抓了十一歲那年想要卻沒得到的玩偶兔子，然後那隻兔子這麽久以來，一直被他擺在床邊；

他曾在圖書館陪學習直到睡著，卻又在離開的時候奇跡般出現在後，手幫取下那本夠不著的書；

他曾在巷子裏發了瘋似地毆打趙先林，再轉過用外裹住，小心地問是不是哪裏疼；

他曾在兩人冷戰期間，依舊及時趕到廢棄A座的教室，將險些墜落三樓的拉回懷裏，且的驚嚇比更甚。

他打架鬥毆從來不眨眼，卻總是盡量在麵前收斂脾氣，連煙都要及時掐掉。

他不關心別人的議論和眼，隻關心怎麽看待自己，他也不在乎別人的挑撥離間，甚至覺得自己除了錢，並沒有任何優點值得喜歡。

其實，怎麽會呢？

他的眼睛裏倒映著清風朗月，影醉人；他笑起來如晴空萬裏，幹淨純粹。他在外那麽桀驁兇狠的一個人，給上藥時卻很溫，他會在睡前給送一杯牛安神，還會在做噩夢時立刻出現，安說自己會陪著。

他畫下了的肖像，就藏在那本古舊的畫冊裏，那是年未曾言明的心意，隻等十八歲到來之際，想求得一個答案。

但是沒有給他答案。

尹華珞想，自己這簡直是中邪了。

翻了個，扯過被子將自己嚴嚴實實蓋好，強迫自己迅速睡，斷絕這些煩的念頭。

然而當終於迷迷糊糊睡過去了之後，在夢裏，卻依然沒能避免見到齊南楓。

這一次，又夢到了上輩子，隻不過那是上輩子，不可能再看到的場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齊南楓打著傘，一襲黑正裝站在墓園裏，他彎腰將手中的那捧鈴蘭花，放在了的碑前。

他蹲下`去，手著碑上刻著的的名字，眼神眷且溫，似清風過境，起微瀾。

他低聲開口：“珞珞，你可以安心地去了，害你的那群人，我已經把他們全部送進了監獄，一個不落。”

“還有你的繼姐章雁，我查到了是指使那群高利貸主去找你的，我會把永遠困在西城慢慢折磨，隻要我還活著，就再不會有一天好日子可過。”

“你不知道，在你走後不久，老段也走了，我萬沒想到，他會選擇深夜在段氏集團大樓縱火，且沒有打算活著出去。”

“還有尤昱，他被齊陌派去的人算計了，對方竊取了他父親的公司機，他醒悟過來去找齊陌算賬，反被打折了一條，落了殘疾。從那以後他便離開了西城，直到後來我與齊家斷絕關係，也再沒聽說過他的半點消息。”

“我沒用的，喜歡的孩和重要的朋友誰也守不住，如今孤家寡人，什麽都沒了。”

齊南楓自嘲地笑了笑，下一秒卻忽然眼眶通紅地落下淚來，他雙手地攥住墓碑邊緣，直攥到骨節發白，渾唞著才不致哽咽出聲。

“珞珞。”他忍地喚著，“如果還有下輩子，別……別再躲著我了，行嗎？”

他不是什麽壞人，隻是十六歲那一年迎著走廊的初遇，被那雙淚意盈盈的眼睛，一就進了心坎裏，從此便念念不忘了很久很久。

若真能重來一回，他一定不惜代價留在邊，不再用憾填補歲月，獨自前行，直至老去。

夢到了這裏戛然而止，尹華珞在黑暗裏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那便是上輩子與齊南楓的結局，他終究是遵守諾言替報了仇，可從此這漫漫人生對他而言，卻也失去了意義。

到底在顧忌些什麽，這世上難道還有比死別更絕的事嗎？

總是糾結於自己對齊南楓的，究竟是出於激和依賴，還是真的了心。

但就在方才醒來的一瞬間，驀然意識到，如果僅僅隻存在激之，本不會一想起他就覺得溫暖而酸楚，直至生出流淚的衝。

不知何時，上輩子千方百計要躲開的人，這輩子早已在心裏紮了，而卻始終不敢承認。

就算勇敢一次又能怎樣呢？誰都沒有預測未來的能力，看不到結局，至能做到此刻不要後悔。

牆上的掛鍾敲了三聲，現在是午夜三點整，很晚了。

可尹華珞依然翻下床，連外套都沒穿，趿拉著拖鞋直奔齊南楓房間。

有話要對他講。

*

都淩晨這個時間了，尹華珞從輕到重敲了幾遍門，發現齊南楓居然不在房間。

覺自己這行為詭異的，像是午夜鬼故事，但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大著膽子去各找一找。

憑借手機照亮，從三樓到二樓，再從二樓到一樓，然後終於在溫泉館門口的臺階上，看見了坐在那裏獨自煙的齊南楓。

小心翼翼推開那扇玻璃門，隻覺刺骨寒風迎麵襲來，尚未開口就打了個噴嚏。

齊南楓猛地回頭，看清站在後的是，不神一滯，立刻掐掉手裏的煙，匆匆起迎了過來。

“怎麽穿著睡就出來了？夢遊了？”他麻利了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