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司予。

葉司予茫然地抬頭，不明所以。

“等開學你陪我跑步吧。”遲昭道。

葉司予愣了愣，毫無懸念地點點頭。

過了八百這個大檻，第二天就輕鬆多了，遲昭還剩下跳高一個項目。跑步不行，跳高還可以，這主要歸功於的材，纖細高挑，作就比較輕盈。上午比賽，拿了個第三回來，在一班已經是相當不錯的名次。

昨天一天，一班鎩羽而歸，幾乎是全軍覆沒。隻有程塵一騎絕塵，一百米第一，跳遠第一，一千米第一，標槍第一，拿了個大滿貫。饒是如此，還是沒能力挽狂瀾，初二一班的總分數很快跌至倒數第一，掛在主席臺的排名榜上，堪比恥辱柱。

班主任周都沒眼看，見了麵被其他老師調侃：“你們班可以啊，程塵拿了三個第一都能倒一。”

這傳來傳去都快被玩梗了。

好在運會即將結束。

上午雜七雜八的項目基本都告一段落，下午是子一千五，男子三千兩個重頭戲，以及團接力賽。

子一千五開始檢錄，參賽的生突然告知遲昭來大姨媽不能跑了。

遲昭道：“那問問班裡還有沒有能頂的，實在不行就棄權。”

生去問了一圈，八百都沒人願意，更不要說一千五了。沒人願意出頭，隻好棄權。遲昭讓去主席臺報備。

遲昭理完就沒再管了，忙著清點起剩下的礦泉水，看夠不夠撐一下午。就在這時，主席臺突然傳來廣播：“初二一班遲昭同學，初二一班遲昭同學，聽到廣播請速到檢錄集合，聽到廣播請速到檢錄集合。”

遲昭一愣。

其他人也怔住了。

“報錯了吧。”許靜道，“不是說棄權嗎？怎麼改你了。”

遲昭也納悶。

運會有規定，臨時換人算棄權，第二次如果再棄權就連神文明獎也沒得拿。但另一方麵遲昭對自己幾斤幾兩很清楚，知道自己絕對跑不下來。

正猶豫間，老周道：“沒事，你隨便跑跑，跑不下來不要名次也可以。”

周都這麼說了，遲昭隻好同意。戴上號碼牌去檢錄，就剩下一個沒到，檢錄完直接比賽。

或許是明白這一千五對難度有多大，連程塵都沒再說風涼話。

許靜到跑道邊上：“昭昭，加油。”

開始了。

昨天跑完八百，遲昭嗓子火辣辣的都像是快冒煙，這才剛跑沒多久，那種覺又來了，而且更為強烈，從嗓子一路蔓延到腔，連呼吸都了負重的折磨。

呼吸。穩住呼吸。

遲昭想著葉司予的話。

第一圈意識還算清楚。

到了第二圈，遲昭意識儼然渙散，為了集中注意力，在心裡默背起元素週期表。

鉀鈣鈉鎂鋁。

呼吸變得急促。

鋅鐵錫鉛氫。

大腦缺氧到炸。

銅**銀鉑金。

加油聲，廣播聲，熙熙攘攘的吵鬧聲，都被隔離在意識之外，漸漸變得不甚清晰。隻有的呼吸聲，越來越大，充斥在整個耳鼓。雖然老周說放棄也沒問題，但真的被推到了跑道上又是另外一回事。遲昭清楚應該要放棄了，像遲爸說的，何必跟自己較勁。

但是。

停不下來。

仿佛與大腦分離，機械地隻朝著一百米，下一個一百米一路前進。麻木到連痛苦都慢慢遠離。

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遲昭覺得自己會一直跑到死為止時，邊忽然有人喊：“學姐。”

悉的聲音讓離的意識歸位，遲昭抬抬眼，看到側草坪上，葉司予陪跑在旁邊。

“你怎麼……你怎麼在這兒？”遲昭上氣不接下氣。

嚴格意義上來講，比賽時是要清場的，但子一千五和男子三千是例外，通常都允許班裡學生在草坪陪著，隻要不違規就好。畢竟這段路程實在太漫長，萬一半路有人暈倒，也好第一時間接應。

“我從剛才，就一直在。”

不止是葉司予，許靜還有幾個男生也是跟著的，但最後都放棄了。

“還有多遠？”

“還剩下半，半圈。”

遲昭看了眼周圍，方圓之已經沒了選手，應該是最後一個了。

“要不，放棄吧？”

“就剩下半圈了。”遲昭手抹了把快落盡眼睛裡的汗，“我能跑完。”

葉司予不說話了。

他安靜跟在邊，最後半圈，遲昭疲力竭，像話裡那個化作泡沫的人魚公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從小往上，牽扯到肺腑，沒一不疼的。

整個世界都被這痛苦隔絕，外界的聲音遁虛空，聽不到了，隻剩下和邊的葉司予。

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遲昭看到了終點線。

一米。

最後一步。

邁過了終點。如水一般的加油歡呼聲衝破意識防線湧腦海，在一片混中，遲昭摔倒在地，隻來得及看到葉司予向沖過來，就徹底昏了過去。

*

“你真的太逞能了。”自從遲昭醒來，許靜念叨著一句已經念叨了有七八遍。

遲昭跑完一千五直接虛暈倒，被送來醫務室，完錯過了之後的比賽。

當然也有好，為了諒，運會那些瑣事都被老周指派給了委程塵。

等好一些，遲昭才開口說話：“結束了嗎？”

嗓子刀割一樣疼。

許靜正在給削蘋果，聞言抬頭：“什麼？”

“運會。”

“還沒呢。”許靜看了眼表，“還剩接力和閉幕式，應該六點結束吧。”

遲昭哦了聲，繼續躺回去休息。

“你真的太逞能了。”又一遍。“早點放棄不行嗎？非要把自己跑得暈倒。”

遲昭從來不是會後悔的人，相比於木已舟的事實，更關心結果：“我第幾名？”

“第五名。”許靜道，“我聽他們說最佳神文明獎肯定是你的了。”

遲昭有些訝異。初二十二個班，第五名算很靠前。

“我記得我跑完後麵應該沒人了。”

“那當然。”許靜道，“後麵七個跑完第二圈就都棄權了。”

遲昭：“……”

“所以說你真的太逞強了。”許靜歎了口氣。

削完蘋果，許靜遞給遲昭，遲昭不想吃，許靜自己吃起來。

“那個陪你跑步的男生。”許靜吃著蘋果，說話含糊不清，“是誰呀？”

“你不是認得他嗎？”

許靜不記得了：“那個？”

“你暑假說的那個。”

許靜怔了下，後知後覺：“放狗咬人的那個？”

遲昭有氣無力點點頭：“你沒見過他？”

“他們搬來的時候遠遠見過一眼，沒看清。”許靜又咬了一口蘋果，“他長得還好看。”

顯而易見的事實。

遲昭沒接話。

還沒等閉幕式結束，遲爸就來醫務室將遲昭接走了。

秋運會後接著國慶。國慶放三天，再加上週六周日，一共五天假。

年級籃球賽雖然是秋運會的一部分，不過戰線拖得太長，就放到周，每天放學後進行一場。

葉司予這五天都去學校訓練。他籃球打得不錯，因為籃球賽，漸漸融了班級，還到了朋友。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一切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暑假因為種種事耽擱了，遲爸原本打算國慶帶遲昭出去旅遊，沒想到遲昭因為秋運會跑一千五崴到了腳，走路還得拄拐杖，更別說出門。

行程又耽擱下來。

遲昭悶在家裡，寫完作業就去論壇翻譯單子。雖然是從以後回來的，卻沒什麼雄心壯誌炒樓炒囤比特幣，那玩意兒畢竟外行，風險太大，況且也沒本錢。野心不大，頂多賺點傭金補家用，免得高中他們搬家，幾乎掏遲爸積蓄。

一晃五天過去。

週一開學，遲昭拄著拐杖出門，發現葉司予等在外麵。小年劉海有點長了，低頭時稍稍會遮眼。他聽到聲音抬頭，眼眸漆黑深不見底，不笑時乍見有幾分清冷。然而等他看到遲昭笑起來，冷消退，然無存，僅像是一個好的錯覺。

有那麼一瞬間，遲昭以為自己見到了高中時候的葉司予。

遲昭回過神來，問他：“你在這兒站著幹什麼？”

“我和你一起，一起去學校吧。”

遲昭笑了：“你害怕我一個人去不了？你又不是拐杖，我和你一起也沒用。”

葉司予難得開起玩笑：“那我可以等你摔倒時，扶，扶你一把。”

葉司予是在擔心，遲昭也就不拒絕他的好意了。他們並排走，因為遲昭拄著拐，路上回頭率高達百分之百。

遲昭看了眼邊的人，忽然發現什麼：“你是不是長高了？”

“好像是。”

男生初中竄個子最快，葉司予認識遲昭的這三個月，就長了不，隻不過遲昭和他每天待在一塊沒發現，五天沒見他，才注意到。

遲昭記得暑假他還沒高，現在已經比肩，甚至有超過的趨勢。

長得真快。

葉司予一路護送遲昭上了二樓，遲昭等他離開回班，甫一推門，迎麵被兜了一頭彩紙屑。

遲昭嚇一跳。

接著聽到程塵懶洋洋拖長尾音的聲調：“歡迎班長大人——”

遲昭：？？？

作者有話要說：

第21章

教室裡顯然有意佈置過一番,黑板都畫了板書，是特意為遲昭準備的慶功宴。

雖然晚了五天。

程塵這時才看清遲昭的模樣。他愣了下，笑道：“怎麼跑個步都柱上拐了？”

遲昭把頭上的紙屑拉下來：“你們幹嗎呢？”

“這都看不出來。”程塵取過裱好的獎狀，卻發現遲昭騰不開手，他隻好又默默收回,“最佳神文明建設獎，給你的。”

這是一班唯一一個團獎項。托遲昭的福，這獎項十有**是因為在子一千五的表現才得的,好歹和其他班一水的神文明獎分開了，還有獎品拿。

跑個步回來還英雄了。

遲昭“哦”了一聲。

哦。

哦？

這就完了？

遲昭當時跑完就進醫務室了，沒參加頒獎典禮。程塵看為了班級的榮譽這麼拚（誤），正經頒獎了卻不在場,所以才特意安排了這一出，好讓遲昭如親臨現場地下頒獎時熊熊燃燒的班魂。可惜主角太不給力，反應平淡到就好像程塵說的是“我一會兒要去吃午飯”這樣波瀾不驚的話。

程塵：“就這樣？”

遲昭估計也覺得過意不去的